学校里的流言已经传疯了。我去卫生间，听见隔壁隔间传来压抑的笑声：“听说谢尚清和他哥搞同性恋，他哥被家里赶去外地了，他现在就是个没人要的变态……” 水龙头的声音都盖不住那些刺人的话，我攥紧书包带，指甲陷进掌心，疼得清醒。
这是我哥用前程为我求来的上学机会，我不能让他失望。
等到上课铃响起回到教室，课桌上不知被谁用小刀刻了 “变态” 两个字，深深浅浅的，像一道道疤。我坐下去，衣服上沾上木屑，混着窗外的雨声，让我想起哥哥以前给我削铅笔的样子。他总是笑着说：“尚清的笔要买好的，写出来的字才好看。” 可现在，我的字再好看，也没人会夸了。
哥哥，你说过会护着我，可你现在在哪儿呢？我真的撑不下去了。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那些流言蜚语，像一把把刀，一下下割在我身上。我想逃，可连逃的力气都没有。
放学铃响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我没打伞，任雨水浇在身上。路过便利店，橱窗里的电视正在播新闻，某个城市的车站，人来人往。我突然就站在那儿哭了，眼泪混着雨水，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疼的。
哥哥，你在的城市下雨了吗，你会不会也在想我？你说要和我私奔，却把我扔在这满是流言和冷眼的地方。我每天晚上都要把你的旧校服抱在怀里才能睡着，可上面的味道，早就淡了。
口袋里的硬币被雨水打湿，我摸出一个，用力朝远处扔去。硬币落进水里，溅起小小的水花，就像我那些碎掉的、再也拼不起来的希望。
我走了很久才到家，平时都是我哥提前预习所有科目来接我的。
窗台上那盆枯死的绿萝。那是我去年生日送他的，他说要和我一起养，看它长成一片绿。可现在，叶子都黄了、枯了，没有人再打理，像我和我哥的感情一样，主打理人消失了，一声不吭的走了。
我躺在哥哥的床上，抱着他用过的枕头，上面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味道。手机又震动，是谢怀民的短信：“别以为你哥走了就没人管你，你要是敢学他，就别想再进这个家。”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眼泪又与主治地流下来。
窗外的雨还在下，房间没开灯，我在黑暗里数着哥哥离开的日子，一天，两天，三天…… 第七天。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好想回到以前，哪怕只是在天台上，和你一起看一场没有明天的夕阳。
我跪在地上，听着门锁 “咔嗒” 落锁的声响。
窗外的梧桐叶正簌簌往下掉，我盯着被父母反锁的房门，喉咙里像堵着浸了盐水的棉花，咸涩又发闷。
手机、平板、电脑，所有能联系到哥哥的电子设备，都被妈妈装进黑色垃圾袋，扔进了楼下垃圾桶。她摔门时说的话还在耳边炸响：“你再敢惦记你哥，就和他一起滚出这个家！”
我蜷在飘窗边，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哥哥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梧桐雨。他站在车站安检口，最后回头看我的眼神，有不舍，有愧疚，还有我读不懂的挣扎。可我读懂了他藏在眼底的疼——为了护我，他被父母逼着在“断绝关系书”上按了手印，然后在雨里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座城市。
口袋里还藏着哥哥临走前塞给我的纸条，边角被我摸得起了毛。“尚清，等你考上大学，等你成年，哥就回来接你。” 可现在，我连和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父母没收了我的银行卡，断了我的生活费。我数着书包夹层里剩下的硬币，一枚，两枚…… 因为那天下雨，我找不到能释放压力的东西，便丢掉了一块硬币。现在一共有六块五，这是我能攒下的、全部能去找哥哥的 “路费”。可现在，连这点希望也被锁在了这几十平米的房间里。
夜越深，思念越疯长。我抱着哥哥留下的旧毛衣，那上面的雪松味早已淡得只剩一缕游魂。毛衣领口还留着他的体温，像一道疤，每次触碰，都能让我想起他说 “别怕，哥在” 的样子。
凌晨三点，我听见父母房间传来压抑的争吵。 “都是你，把孩子逼成这样！”“我逼他？他和他哥那档子事，传出去我们怎么做人！” 那些尖锐的字眼，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和哥哥的感情，是比耻辱更难堪的存在。
我开始绝食。第一天，妈妈把饭菜端进来，骂我 “不知好歹”；第二天，爸爸摔了房门，说 “饿死算了”；第三天，我躺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的裂痕，想起哥哥以前给我讲的故事。他说每个裂痕里，都藏着一个关于勇敢的秘密。可现在，我连勇敢的资格都没有。
第七天，我听见楼下有汽车鸣笛。恍惚中，我以为是哥哥回来接我了，挣扎着爬起来，却看见父母送客的声音从门缝挤进来：“您劝劝他吧，这孩子，被他哥带坏了……” 原来他们找了心理医生，要把我 “治好”。
我蜷缩在床角，看着穿白大褂的江疏影朝我房间走来，突然笑出眼泪。哥哥，你看，他们觉得我病了。可我知道，我只是太想你了，想你在天台给我擦眼泪的温度，想你藏在作业本里的糖纸，想你说 “尚清，我们的爱不是罪” 的声音。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打在玻璃上，像哥哥的心跳。我数着雨滴，数着和哥哥分别的日子，数着被锁在这房间里的每一秒。原来思念真的会杀人，它把我困在回忆里，一点一点啃食着我活下去的勇气。
哥哥，你说的 “等”，要让我等多久？这扇门，什么时候才能再为我打开？而我，还能不能等到你回来的那天，等到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太阳下，说一句 “我喜欢你” 的那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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