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祭月之日，也是商鸢的五百岁生辰，亦是他弱冠之时。
司空族寿命长，五百岁成年，行弱冠礼。生辰当天，拜过父母高堂，由族中有威望的老人用柳藤洒水、驱除邪魅，再戴上定制的帽子，加冠礼即成。
作为纪南澄的书童，商鸢得每日修炼，不得空回乡。
所以早在几月前他就书信一封回家，请父母来一趟无烬墟参加他的弱冠仪式。
昨日才得到回信，说是祭月日家中繁忙，已拜托商珩长老替他们出席，并附赠玉佩一件，作为弱冠贺礼。
虽在意料之中，但商鸢难免觉得感伤，弱冠于司空族这样大的日子，父母都不曾出现。
为什么呢？一年那么多个日子，为何偏他的生辰与祭月撞在同一天。
他知道祭月是一年中很重要的日子，这天需要祭祀月亮神，祈求神的助力，完成心愿，一日中有许多事宜要忙，可……这也是他的生辰啊。
自小便没有人替他好好操办过，永远是蹭着祭月的光才能吃到平时吃不到的美食，即便这美食也不是为他做的。
“咚咚……”
敲门声唤回了商鸢的思绪，他起身开门，是纪南澄的侍女阮蝶。
阮蝶手拿托盘，递给他，“商鸢，生辰快乐！这是司空君吩咐绣房给你做的衣裳，你赶紧换上。”
商鸢方才还愁绪满面的，此刻立马被笑容替代，“真的吗？好漂亮的衣裳，谢谢小蝶姐姐！”
“不客气，今日祭月还有好多事要忙，我先走啦。”
告别阮蝶后，商鸢回房换上新做的衣裳，是一套湖水蓝的织金云纹锦袍，料子用的是人皇族产的软烟罗，日光下泛着粼粼波光，非常好看。
衣襟与袖口皆以银线绣着缠枝莲纹，莲心嵌着米粒大的明珠，行动时便闪出细碎的星芒。
腰间束着月白丝绦，悬一枚羊脂玉镂雕的双鱼佩，鱼眼处点着靛青，恰应了“如鱼得水”的吉兆。
看得出是用尽了心做出来的东西。
方才思及父母的阴霾此刻一扫而空。所幸，还有司空君待他这般好。
商鸢换好衣服后出门，见纪南澄正站在树下望他，“这衣裳很称你。”
商鸢笑得灿烂，“是司空君挑得好。”
祭月仪式在晚上，纪南澄和商鸢还是如往常般去司空灵境修炼。
这五十年里商鸢由灵芝参药将养着，每日吸收泉水灵力，还有纪南澄每日渡灵，再加上灵木法杖吸取天地木之精华，他的功力已经有了飞速的进步。
如今魂境中虽不说繁茂如林，但也有不少花草树木了。
商鸢泡着水，心想这都是纪南澄的功劳。
突然，他感觉小腹有一股暖流划过，痒痒的，与平时灵力入体的暖流感觉明显不一样，头也有些昏沉。
但是在纪南澄为他渡灵时，这股异样又慢慢消失了。
他没有多想，渡灵结束后便跟随纪南澄回了长明殿，帮着阮蝶一起准备祭祀事宜。
傍晚，纪元宫众人将仪式所需各项物资备好后，便在宫内中庭广场等待纪南澄行祭月仪式。
祭月，设大香案，摆上月饼、水果、干果等祭品，并将“月神”牌位放在朝向月亮的那个方向，高燃红烛。
时辰到了，纪南澄走上临时搭建的祭台，手持香烛，虔诚念道：
“太阴有灵，听吾祈愿：一愿清光洗业障，二愿冰魄镇宅祥，三愿岁岁人长见，夜夜明月照西窗。”
底下众人复述一遍后，纪南澄将香烛插入烛台，礼毕。
众人准备开餐，又听纪南澄道，“今日，是我书童商鸢弱冠之日，在此，诚邀诸位与太阴一同见证。”
说罢朝商鸢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台。
商鸢怔住了，但四肢还是快过大脑一步，已经走上台了。
“今日高堂不在，你便以太阴为高堂，拜他即可。”
商鸢木木愣愣地按照纪南澄的指示去做，拜完后，只见纪南澄拿出柳藤，蘸取清水，朝他洒来。
“一洒除灾晦，身如松柏健。”
“二洒添福缘，心似明月安。”
“三洒承吉兆，岁岁皆如愿。”
柳叶依次洒过商鸢的眉心、胸口和足履，他却仿佛这些水洒在了他的心窝，刺激他的心脏突突的直跳，好像要跳出来了。
他看着纪南澄手拿帽子，为他束发、加冠。
弱冠礼成。
纪南澄清透的嗓音传来，“礼成，南澄在此感谢诸位见证，开席。”
商鸢已经有些看不清纪南澄的脸了，泪水盈满眼眶，随后一滴又一滴的滴落，他感到有一双温润的手替他擦干了眼泪，调侃他。
“方才行完弱冠礼，怎的就哭了？”
被他这么一说，商鸢泪水更是止不住了，滂沱而下。
纪南澄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底下隐隐有人望过来，他只好拉着商鸢回到长明殿，并吩咐阮蝶送些吃食过来。
纪南澄的手宽厚又温暖，能够很轻松的包裹住商鸢整只手，商鸢跟在纪南城身后，脑海里却还在回想纪南澄的祝祷词。
“一洒除灾晦，身如松柏健。二洒添福缘，心似明月安。三洒承吉兆，岁岁皆如愿。”
祝祷词一般都蕴含族老对晚辈的期许，大抵都是些望女成凤望子成龙的词。
可纪南澄只希望他强健，心安，如愿。
回到纪南澄房中，商鸢喃喃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的书童，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纪南澄愣住了，他不知道商鸢的童年是怎么过的，他只知道，这五十年的相处中，商鸢是个开朗阳光、聪明又善良的孩子。
他也并不认为自己对商鸢有过分的优待，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可商鸢说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那他的童年想必是不太开心吧。
看着商鸢哭红肿了的眼，纪南澄破天荒的感受到了心痛的滋味，日日陪在他身边，像小太阳般开朗的男孩儿，竟然没有被人好好对待过。
他有些心疼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脸都哭花了。”纪南澄一只手拍拍商鸢的背安抚着，另一只手擦过商鸢脸颊，拂去泪水。
商鸢哽咽道，“我……我也不想哭的，是你……是你对我太好，是你……呜啊……”
说着忍不住放声大哭，好像把这五百年没有从家人那里获得的任性的权利，此刻全部发泄了出来。
纪南澄无奈，只好拍拍商鸢的背以作安抚。
商鸢顺着纪南澄的手臂，整个人抱住纪南澄，哭得人一抽一抽的，一直到阮蝶送食盒过来，才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擦眼泪。
阮蝶识相地什么都没问，送完食盒后便悄悄退下了。
纪南澄看商鸢不好意思地躲在他身后擦眼泪，噗嗤一声笑了。
商鸢听到纪南澄的笑声，此刻也不哭了，气鼓鼓道，“笑什么笑！”
纪南澄也不恼，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没笑你，坐过来，吃饭。”
商鸢平复好了心情，此刻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开始大快朵颐。
纪南澄见他也没个吃相，怕他噎着，给他递水。
商鸢一口喝下肚，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辣！”
纪南澄疑惑，也给自己倒了杯，五百年的女儿红。
也对，今天是祭月的日子，厨房准备的都是好酒，阮蝶送来的食盒里装着的想必也是厨房一同备好的酒。
“是女儿红，这是厨房准备的，祭月喝的，你慢慢品就不会觉得辣了。”
商鸢将信将疑的再小酌了一口，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然后开始一杯接着一杯，就着饭菜下肚。
饭饱酒足过后，商鸢拍着吃得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随后慢慢靠近纪南澄。
“好漂亮的哥哥……”他嘟囔道，又抬手摸了摸纪南澄的脸，“好软的脸颊啊……”
纪南澄有些讶异，他这小书童何时这般胆大了，竟然敢调戏他！
纪南澄故意沉了沉声音道，“你在做什么？”
商鸢也不怵他，甚至张开双臂环抱住纪南澄，还在他胸前蹭了蹭，“当然是……嘿嘿，当然是抱抱漂亮哥哥啦……”
热乎乎又充满酒味儿的气息萦绕在纪南澄鼻尖，弄得他有些痒，这小孩子像是醉了。真不经喝，也就喝了不到半斤，就醉成这样。
他起身，环抱起商鸢，将人送进西厢房，又替他脱去鞋袜，褪去外衣。
脱衣服的过程中商鸢非常不老实，又是摸他的脸，又是蹭他的胸，甚至还拉扯住他的衣领，碰了碰他的唇。
纪南澄有些怔愣，他主修清修道，不曾和人有过亲密接触，是以这一吻的触感，让他陌生又战栗。
他望向商鸢红扑扑的脸，眼神迷离的望着他，笑容恬淡，呼出的气息萦绕在他唇周。
随后他感到有一股暖流往下腹集中，他……硬了。
纪南澄开始恼了，重重地捏了捏商鸢的脸颊，商鸢被他捏地呻吟了一声，“漂亮哥哥坏！”
纪南澄不理他，手上动作加快，将外衣脱去后把商鸢整个人塞进被褥，给他掖好被角后转身大踏步离去。
他得去泡个冷水澡。
纪南澄坐在泡澡桶中闭目调息，他不明白，活了两千五百岁的人了，修的是清修道，不近人色，怎会因商鸢而破了戒。
他不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纾解**，出精有违清修道法，会损耗他的灵力，不值当。
他有些气恼，刚刚就应该狠狠地打他那该死的小书童。
但更多的是恼自己，怎么能对个小孩子，不，是刚成年的少年有反应，他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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