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金秀妮再次按动了打火机的开关,火苗再次“腾”得一下冒了出来,但是这回,那味道不再像上次那般缓慢飘出,而是极具侵略性地迅速席卷整个病房。
只见金秀妮的手中攥着一大把香烟,十支香烟整整齐齐地燃烧着,匀速爬行的火星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
被这浓烈的烟味裹挟,许沐风早已喘不上气来。他趴在床上苟延残喘,喉咙因大力挤压而发出“嘶嘶”的声响。
“沐风,别跑啊。”金秀妮亲切地喊着许沐风的名字,她试图把许沐风的身体翻过来。
但许沐风的右手紧紧抓着病床的护栏,一道鲜血从扎着针的地方蜿蜒流下,点点浸透了床单,金秀妮一时竟也拉不动他。
猎物不听话了,金秀妮一下子便亮出了自己的獠牙。她在病床前蹲下,堪称是温柔地将许沐风的手指一根根从病床栏杆上掰开。
少年人的力气怎能与成年人相比?更何况许沐风尚处病中,更是无法与金秀妮抗衡,他轻而易举地便被掀翻在床。
当十根燃烧着的香烟,并成一个圆向他逼近时,许沐风其实并没有什么恐惧的情绪。
茧壳已被烧穿,既然痛苦无法逃避,他便只能做好准备,用**的脆弱身体去承受所有折磨。
金秀妮的动作快而准,她一下子便将那把烟摁上了原来的伤口,然而预想中更加凄厉的哭号并没有出现。许沐风紧闭牙关,和眼泪一起流出的,是嘴角一道浅淡的红痕。
看见那血时,金秀妮的眼睛亮了一瞬。她迫不及待地捏紧许沐风的下颌骨,迫使他张开嘴巴:“你早些发病不就好了吗?也用不着大家陪着你折腾了......”
但那血并不是从许沐风喉咙深处咳出来的,他的舌头上横着一道深深的牙印,鲜血正不断地从伤口中渗出,想来是许沐风在剧痛的催使下无意识咬出来的。
“什么嘛......自己咬的可不算数......”金秀妮失望地皱了皱眉,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一般推开了许沐风。
他的身体摔在层叠的被褥上,衣领散开,锁骨下的烧伤暴露无遗,十根香烟在那玉白的肌肤上刻出一片蜂窝状的印记。
圆形焦斑的边缘黏着肮脏的烟灰,中心则凹陷下去,像是被蚀空的火山口一般,皱缩的皮肤下透出暗红的血肉,已无力承受更多的冲击。
金秀妮手中的香烟在不断燃烧着,屋内充斥着恶臭的尼古丁气息,每呼吸一口都带来一阵反胃。
许沐风声嘶力竭地咳嗽着,眼泪与口水濡湿了枕面,但他却没有任何发病的迹象。大概是昨晚的那一出耗尽了许沐风的全部精力,他的身体正处于爆发后的倦怠期,很难再对寻常刺激做出什么反应。
眼看着火星快要烧到了烟尾,留给金秀妮的时间不多了。看来要想让许沐风开出更大更艳丽的花朵,她这个种花人也得更努力才行,金秀妮毫无征兆地将那把烟全都塞进了许沐风的嘴里!
身体本能的呼吸,却带来了足以摧毁自身的力量。金秀妮一手紧捏着许沐风的鼻子,一手严丝合缝地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一丝干净的空气趁虚而入。
许沐风拼命地用舌头将烟往外顶着,但金秀妮死死地把住了它,许沐风的努力不过是徒劳。
随着他的每一次喘息,烟头的火星便快速向前走一大截,失去纸皮支撑的烟灰飘散着落下,聚在许沐风的脖颈处。
在他来回的挣扎中,团团烟灰被碾作泥尘,呈现出一种混乱肮脏的美感。那烟灰带着火星的余温,落在皮肤上不说如烧红的木炭般滚烫,至少也有被生日蜡烛燎到时的刺痛。
许沐风却对此一无所感,他被更大的痛苦夺走了意志,已顾不上这些微末的疼痛了。
剧烈的烧灼感包裹着许沐风,从口腔到喉咙到呼吸道到肺部,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放到了灼热的焰火上炙烤,但那窒息感又让许沐风恍惚以为自己沉入了深海之中。
稀薄的空气使大脑的运转变得极为缓慢,五官仿佛被封锁在了玻璃罩中,许沐风所在的世界开始朦胧。
“咚!咚!咚!”
是自己的心跳吗?他听到的声音愈发杂乱,许沐风有点分辨不出了,过往的所有记忆都在此刻一齐向他涌来。
在这十二年间,他像个皮球一般被人踢来踢去,兀自沾了一身的泥巴,却到了最后,都没能找到一个归宿。
这荒谬的、毫无意义的一生,终于要结束了吗?许沐风竟感受到了一种愉悦,在那不断召唤的终极结局面前,自己如今所经历的这一切,不过是路途两旁割人血肉的草叶而已,它们阻止不了许沐风的脚步。
如此想着,他停止了挣扎,僵硬的肌肉放松下来,许沐风闭上了眼睛,以等待迎接自己的命运。
当金秀妮察觉到他的变化时,许沐风连呼吸都变得微乎其微。她吓得急忙松开了手,将那把快要熄灭的烟头慌乱塞进湿巾袋里,又匆忙跑去打开了病房的窗户。
外面在下雨,呼啸的大风裹着雨丝灌进病房,吹散了缭绕的烟雾,也吹散了罪恶存在过的痕迹。
然而许沐风依然沉默地躺着,似乎已经疲于应对外界的变化。但他仍有用处,金秀妮不会放任许沐风就这么“睡”过去。
她抡圆了手臂,对着许沐风的脸左右开弓:“不许睡,给我起来!”
伴随着清脆的“啪啪”两声,八个手指印刻在了许沐风的双颊上,那红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血肿大,最后占据了许沐风的全部脸颊,倒显出了几分好气色。
仿佛溺水的人浮出水面,许沐风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身上各器官被压抑多时,此刻都在疯狂地攫取着新鲜氧气。
活过来了......一种本能的侥幸刚刚闪过大脑,许沐风就感到体内一阵翻江倒海!那痛楚从肺部一路向上,血腥气直逼许沐风的口腔,他一口鲜血喷在了雪白的床单上。
金秀妮大喜,她立刻从抽屉里翻出了医院配备的空气清新剂,对着病房的四角喷了几下。
然后金秀妮快速地将枕巾、被套上的烟灰全都扫到纸上,紧紧包成一团。她怕被人抓住把柄,不敢将烟灰扔进垃圾桶里,便将纸团塞进烟盒,放回了包里。
金秀妮又拿出一小支香水,这时她顾不得什么抹手腕、抹耳后这种精致的讲究了,金秀妮对着自己狂喷一通,直到被那浓烈的香气呛到打喷嚏,她才合上瓶盖停了下来。
金秀妮嗅了嗅病房里的味道,外面风很大,再加上空气清新剂和香水的双重压制,原先那浓郁的烟味已经察觉不到了。
一切都井然有序......不对!金秀妮的脚步猛然顿住,她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回身把咳个不停的许沐风从病床上拽起来,将他领口处的几粒扣子系上,那丑陋的伤疤被掩藏在了衣物的遮掩之下。
金秀妮刚刚做完这一切,房门处就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医院的门锁还没有坚固到能够承受人为破坏的程度,撞击声持续了没几下,反锁的房门便被冲了开来。
小助理大汗淋漓地站在那里,她颤抖着举起手臂:“金姐,您的咖啡,再不喝就要凉了......”
小助理被打发去买咖啡虽然心中有气,但这毕竟是老板安排的任务,她还是尽心尽力地完成了。
结果她拎着咖啡回来时,发现一众记者都站在病房外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却不见金秀妮和许沐风的身影。
小助理不由有些担心,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她找了一位面相看着最和善的记者询问情况:“大哥,你们怎么都站在病房外面呀?金总和那孩子呢?”
记者正摆弄着自己手里的相机,他听见声音时掀起眼皮看了看,见是跟在金秀妮身边的小助理,便又垂下眼去不愿理会。
但小助理没有气馁,她就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被她选中的记者大哥。她那眼神的存在感实在是太过强烈,记者完全没办法专心干自己的事情,只好随口敷衍了一句:
“还不是你们提前沟通的工作没做好,那孩子死活不配合,金总正在里面教他。”
“什么?金秀妮单独一个人和那孩子待在一起?!”
小助理脸色骤变,金秀妮在别人面前装得无懈可击,作为和她接触最多的人,小助理却最是清楚金秀妮那恶劣的性格。凡是被她归为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人,金秀妮就不会给出好脸色。
许沐风虽然尚有用处,但他的力量毕竟太过弱小,只能任人搓圆捏扁。以金秀妮昨晚对许沐风的态度来看,许沐风和她待在一起,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小助理的大声惊叫把周围人都给吓了一跳,记者大哥嫌弃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假装和她没有关系。
小助理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她着急地转动门把手,却发现房门是从里面反锁着的。猜测一步步证实,一股无言的恐惧涌上小助理的心头。
“不好意思,请问各位在外面等多久了?”
她转身询问乌泱泱站着的众人,声音因惊慌而控制不住地颤抖。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沉默,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后撤步,以小助理站着的位置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空白的扇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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