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我,你才当得上是邪修。”
柳青青居高临下看着男人,手下指节握得发白,用力将剑捅得更深。
“你觊觎我的纯阴之体?”
柳青青冰冷地反问,眉梢间全然是讥讽的嘲弄。
阮青玉艰难地从她剑下逃出,可血色长剑上的邪佞之气早已侵蚀他的四肢百骸。
他踉跄倒地,颤抖道:“不......我没有,我没有,是阮家逼我,是阮家!”
见女子提着剑面色阴沉地向他走来,他立时嘶声力竭道:“若不是阮家逼我恢复梦通的能力,我绝不会动用纯阴之体献祭吞云兽亡灵的法子!都是阮家,你要杀就去找阮书曼!”
柳青青停下脚步,淡淡问:“你的梦通究竟是如何到手的?”
阮青玉绝望与恐惧涌上心头,他连忙囫囵跪在地上,哀求道:“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你别杀我!”
柳青青见状,眸中划过几分趣味,她微扯唇角:“你若是说出实情,我可以饶你一命。”
阮青玉连忙给她磕头:“姑奶奶我说,我全说,你别杀我!”
柳青青给大凶鬼阵一个眼神,后者正坐在五行灵力阵的阵眼,两只黑手死死捂住阮书曼分身的耳朵,生怕她受惊醒来。
阮青玉慌里慌张地看向柳青青,黑暗中,女人的神色也不甚明显,他只得低下头,吞了口唾沫:“大概三十年前,我还只是阮家旁支的一个少爷,我天赋一般,日后哪怕是拼了命,也只能做阮府的护卫。
有一日我心中烦闷,前往无极崖看日出,却不小心被妖兽袭击,滚入了无极崖底,但奇怪的是,无极崖底竟然还有人居住。”
柳青青意兴阑珊地反问:“那人救了你?”
阮青玉跪在地上,立马点头,又补充道:“可救了我的人,只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女童,她同我说她叫文珠——”
“文珠?”
柳青青心中一惊,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起阮青玉来。
“文珠虽未满十岁,但是她天赋极高,我比她大上三四岁,不过炼气期,她却已经步入筑基境界,我被她救回她的山洞,却发现她竟是由一头梦魂兽抚养成人,那梦魂兽通体银色毛发,好生漂亮,且通人语。”
“我在洞中待了几日,才知道文珠的师父被仇家追杀从无极崖底离去,我观察文珠的修炼心法,认出那是黄天道人的传承,她的师父竟然是黄天道人。这才......这才......起了贪欲。”
阮青玉的声音越来越低,可突然,他又阴狠起来,“可是凭什么!她区区一介野童都能有如此机遇,我身为阮家子嗣,却只能仰他人鼻息!更何况,那可是黄天道人!黄天道人半步飞升,谁不会想要他的传承!!”
阮青玉双目充血,一拳砸在地面上:“我就是要抢,于是我跑回阮府,告诉他们此事,阮书曼几人竞相前去,却不料文珠那个野丫头大难不死,竟让她跑了,倒是那只梦魂兽,呵——”
他抬头看向柳青青,眉眼间充斥着浓重的黑气。
“你把那只梦魂兽怎么了?”
“我把它的神魂斩碎,吃了,全吃了!哈哈哈哈,我把它吃了——它生生世世不能轮回,文珠最心爱这头银狼,但永生永世,她都别想找到银月!银月被我吃了!”
男人状如疯魔,坐在地上癫狂地大笑。
柳青青淡淡道:“阮青玉,你入魔了。”
阮青玉恶狠狠地看向她:“入魔又如何,大道飞升,不在是仙是魔——”
说罢,他怒吼一声,身上气势节节拔高,竟也达到了金丹后期的修为。
柳青青讽刺地看向他:“你错了,阮青玉,你这辈子都不会飞升,你违背天道,不会有好结果的。”
阮青玉阴森森地咧开嘴:“我不会飞升,难道你一个邪修会飞升吗?”
昏黄的烛光下,女人血红色的瞳孔注视着他的身影,在脚下晕染的血滩中,本执于她手的血色长剑倏忽化为血红色灵息,那灵息顷刻之间镶嵌在地上,宛如幽兰花般寸寸蔓延成大凶鬼阵。
这阵法带着极其阴邪诡异的气息。
柳青青催动神识不断扩展阵法,“阮青玉,飞升与否,你自有你的因果要了结。”
在这世上,凡是有因果的人,都不会有好结局。
曾经的她是这样,众生亦是如此。
大道飞升,万法相牵,证到最后不过一个空字罢了。
空间在震动,柳青青设下结界,阮青玉方要躲避,就被一道巨大的黑影擒住,他惨叫几声:“你到底是谁——”
柳青青问道:“痛吗?”
男人哀嚎道:“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
“放了你?放了你,痛的便只有我了。”
大凶鬼阵巨大的黑影凝在柳青青上方,它左瞧右瞧,问道:“现在吃吗?”
“动手。”
话音一落,阮青玉便觉神魂抽离,他在阵眼中扭曲地爬行着,几乎是痛不欲生,直至消融的前一瞬,他不甘地看向她,眸光怨毒:“你一定会死......死在阮家手中——”
大凶鬼阵怒吼一声,咬碎他的神魂。
阮青玉身为阮家少主,神魂断裂,必定会被阮书曼察觉。
柳青青察觉由远及近赶来的许多道气息,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她狼狈地擦了擦唇边的血迹,随后强撑着消失在内堂之中。
惨白的月光下,今夜的夜色格外漫长。
虫鸣声若有似无地响彻小路,幽青的草木中雾气浮动,萤火虫的绿芒星星点点,无人的小路通往外堂,路上两三侍从端着清酒送往酒席。
隐隐约约还传来丝竹雅乐的动静,可见宴席之上气氛清雅不已,众人的喝彩声也时不时传来。
柳青青隐藏气息跟在侍从身后。
返回季如魄所在的上房,柳青青踏入门屋之中,便发觉眼前一片黯淡。
她不自觉摸了摸眼眶,轻声唤道:“小鬼?”
大凶鬼阵没有回应,它累得睡着了,没办法再当柳青青的眼睛。
柳青青感受着眼前彻底的无明,伸手在屋内摸索着,踏入季如魄留下的结界,一边打坐疗伤,一边修复神识。
·
季如魄跟在阮青玉身后,但不知为何,大雾突起,隔绝了他的追踪符咒,竟然叫他跟丢了。
片刻之后,他为了不引人瞩目,再度回到席上。
“哎——阮家主这是急匆匆地去做什么了?”
“不知道啊,方才青玉少主也神色慌张,别是出了什么事情。”
宴席过半,阮书曼心中出现一阵巨大的惶恐。
她叫来阮正发,深吸一口气:“阮青玉的魂牌似乎裂开了。”
阮正发老眼一愣,下意识道:“这怎么可能?”
阮书曼烦闷道:“你快去看看。”
阮正发应声,立时要回内堂,但阮书曼心中焦急,只有自己亲自看一眼才罢休,立马叫住他,“罢了罢了,我亲自去一趟,你在这里替我应付应付。”
“得令。”
阮正发连忙道。
绵延大方城数月之久的雾气愈发浓郁,甚至遮住了月光,宴席上人数不算太多,但都盯着阮家的动作,见状有些人在享宴酣之乐,有些人正在嘀咕阮家。
阮苏叶倚在二楼百无聊赖,瞥见人群中那道熠熠生辉的身影,叫来手下,眯眼问道:“下好了?”
两个侍女悄声道:“放心吧小姐,那酒里下的是上好的泛春,前几次叫他服用的茶叶只是前菜,这最后一道灵酒用下去,今夜定然不好过。”
阮苏叶满意地点点头,退回雅间休息。
而楼下,季如魄观察着阮书曼和阮正发的动作,直觉这其中发生的事情不简单。
他眸中划过沉思,与旁人打听道:“在下是云起城人士,初来乍到,这席上宴请的究竟是何人?”
周围人见他气度不凡,都想与他交个朋友,便七嘴八舌,介绍起大方城的高手和一些重要势力。
谈论中,季如魄忽觉四肢百骸中泛起一股潮意,那潮意正蔓延向丹田。
他不动声色握住剑,“诸位,在下忽然不胜酒力,改日有缘,柳某愿与诸位相约饮酒。”
同桌的人也有些醉了,他们挥挥手,季如魄这才离席。
.
柳青青睡熟了。
她蜷缩在被子里,睡得很安稳。
季如魄回到房间时,只能看清她的背影。
神识终究不如双目视物那般轻松,他撤下神识,任自己瘫.坐在小榻上,一股酸火猛地自丹田升起,熏得他愈发燥热。
他仰头,禁不住喘着气,一只手遮在额上,不断咽动着喉头。
酒有问题。
他艰难地思考。
生怕吵醒柳青青,他调动神识观察屋内,揉着额头起身走向舆室。
“哗——”
用冰水猛地浇在身上,季如魄这才觉得冷静些。
月过中空,夜晚的时光悄悄流逝。
柳青青忽然听到一阵喘.息声。
那声音离她不算太近,却也不远。
她下意识坐起身,没有小鬼的帮助,她依旧不能视物,于是摸索着向声音的来源走去。
“魂......魂玉?”
“别过来。”
季如魄在冰水中泡了半夜,却没有任何好转,半夜三更时,阮苏叶那厮还跑来敲门。
他皱着眉头,只穿着中衣,见她磕磕绊绊地向自己走过来,连忙穿上外衣。
“你的声音怎么了?”
柳青青没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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