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是在青园的前边的临湖水榭中,四周高悬的昏黄琉璃灯将整片场地映照的朦胧,灯影摇曳,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灯下还都悬了铃铛,风轻轻拂过时,铜铃清脆,十分好听。
里面铺着地毯,大概放了十几个木案,上面铺着绸缎,她和燕椿和过来时案上已经摆着冷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菜。
赵元青从屏风后出来后一瞧下面就觉得有些晕,他说有一些人,但没说有这么多人,蘅春等四人,苏程带了四个,张同和带了四个,六哥七叔也在,还有好多不认识的人。
墨七和墨八也在,墨八又在笑。
燕椿和今日穿的十分正式,一袭月白色锦袍,袍身轻薄,衣料上以银线绣着细密的竹叶纹样,袍的领口与袖口镶着淡青色的绸边,外面罩了一层天青色纱衣。
他的头发以一根白玉簪绾起,一丝不苟,拉着赵元青坐在横摆的案后坐下后轻叩了一下案几含笑温和开口。
“诸位,久见。”
“荀子珮,青和的新城主。”
赵元青循着他眼神望去,看见张同和身旁站起了一位女子,那女子大概三十左右,眉目淡雅稳重,是好看的,但并非称得上绝色,衣着朴素,也未带任何饰品,只是腰间挂了一枚玉佩。
最怪的是她身旁的坐着几个仙姿玉容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各个风格不同,有的面若银盘瞳似点漆,朱唇高鼻,有的身如蒲柳云锦般飘逸。
这些女子穿得也十分好,耳垂上挂着华贵耳铛,额间画着不同花钿,海棠,芙蓉,杏桃,各个不同,花仙一般。
她又听那荀城主未语先笑执起酒杯开口道:“我常听人说江州富贵,此次倒真是得了一番见识,我会小居淅川七珞府半年,直到青和事情料理清楚,倒得劳烦诸位多多关照。”
其他诸人好似都认得她,年纪大些的也连忙熟稔执酒与她笑谈调侃,年纪小些的如白笙墨八等人则纷纷惶恐如同见到大师一般眼神憧憬敬仰不足言表。
赵元青瞧见大家都站起来也连忙端酒起身,饮酒后荀子珮轻松控场又谈了几句,含笑请诸位入座,
这回赵元青品出一些滋味来,这人……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又听那位荀子珮开口说道。
“不瞒诸位,我从幽州刚逃回来,有些匆忙,只略备薄礼,望笑纳。”她侧头看了眼那几个少女,她们几人从案旁的陨铁箱中纷纷取出见礼发给众人。
赵元青听到白笙小小地欢呼了一下,墨七也喜笑颜开,墨八神情激动,面露仰慕。
旁边燕椿和取出一个玉匣推了推她。
“好元青,劳烦帮我拿给她。”他眼眸流转,含笑开口。
赵元青起身拿起那个匣子朝荀子珮走去恭敬递上。
“燕公子让我转呈先生的。”
荀子珮一笑问道:“大魏人吗?”
赵元青点点头。
突然她换了副表情,娇美含笑嗔点了一下她递过的玉匣,问道:“小五的萧不好听吗?”动作、表情、神态无一不美,却又带着眼熟。
赵元青倏地睁大眼看向她。
她回身取过见礼递给赵元青又道:“燕公子有心,但我可不给他备礼,只有你的,喏,拿去吧。”
她伸手接过道谢后回到燕椿和身旁,眼睛直愣愣地看向荀子珮。
燕椿和在旁冷笑:“被迷倒了?”
她回头看他,一口笃定:“你不是和燕泗学的。”
他扬唇嗔点她了一下:“哪个同你说我只有一位先生。”
赵元青又见他倒酒,远远敬了荀子珮,二人含笑对望共饮,表情如出一辙。若是她望去,只觉得这二人都满脑子阴谋诡计。
但她立刻装没听见没看见不知道开始给他布菜,然后自己闷头吃饭。
宴席过半,赵元青也吃得差不多,望他一眼。
“去吧,早些回来。”他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她点点头,捏捏他手悄悄离去。寻人要了两坛酒一些黄纸一路出了青园,慢悠悠挨着行人一路出了淅川城,沿岑河行到陈小圆墓旁。
照旧擦了擦,坐在地上摆酒,用黄纸叠了几个小纸人,吹燃火折子烧给她说道:“小圆姐,我有些想你。你总不来,这次我便想了一个办法,你把这些小人当成我,拿着玩,我好像一直也没给你做过什么。”
“小圆姐,我在幽州遇见幻姬,虽然她帮我忙了,但徒弟给过银子的,你放心,我绝不和她成为好朋友,我向着你。”
她悄悄说道:“小圆姐,这次没人,我和你说点事情,你帮我保密。”
“其实我不太明白爱是什么,我觉得爱不重要。茂茂对我重要,但爱不重要,我自出琼州以来见过的所有男人,女人,我发现大家都是如此。没有人单靠爱活着,所有人都为了理想或者目标努力,大家把男女之事都看的不重,我觉得很好。但你最厉害,你天生就不会信这些。”
“徒弟的目标是过得好,他虽然嘴上抱怨,但我知道他喜欢众人仰视他,高高在上的感觉,小乞丐变成皇帝,他就是很喜欢的;”
“宝儿姐也从千金小姐变成了真正的云州主人,她现在可厉害了,她从前被父母摆布,哪里都去不得,现在自己有自由选择的权力,活得很自在;”
“沈机也挺好的,帮你治病那个,我听宝儿姐说他打算重新整顿岐黄门,重新成立医部,和碧落教合作,整理医书,他是一个好大夫;”
赵元青笑了一下。
“当然啦,我也记得小圆姐的,小圆姐想当全九州最好的梳头丫鬟,我同你说哦,我这次去当过丫鬟了,我还不如你,你从前还能照顾花圃,我去给人劈柴扫院子倒夜壶,自己做了之后才发现你从前瞒着我的事情,你是不是也从前偷偷给管着你的大丫鬟塞银子啦?”
她把酒杯取出各倒了一杯酒,一杯洒入土中,一杯自己饮下继续说道。
“我感觉我现在有些忙,反正每天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但我还算能应付,现在已经不是四海年间了,但关于四海四年,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逢年时咱们三个一起坐在暖烘烘的火炕上,你身体最不好,爱猫在炕头,徒弟在中间,我在最尾,真的很热。我们三个在聊天,说什么忘了,只是那种感觉还在。现在我应该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等你来了,我给你讲讲我见过的好东西。”
她苦思冥想地回忆她见过的东西。
“呃……小圆姐,淮州的金线鲥鱼你吃过没?还有幽州的毛榛子,可香了,比沧州的瓜子还香,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远处,极远处飘来一声女音,但听着就在耳边一样。
赵元青正在想呢,一听到这话立刻答道:“其实我觉得我们琼州的炸竹虫也很好吃。”
她答完才一怔,跃起看向远处,是柳铮和柳珠二姊妹沿着岑河来到此处,此时夜深无人,这俩人足踏轻功飘至赵元青面前。
柳铮朝她一抱拳说道:“恩人,听闻你回来了,我带着姐姐来见你。今后我愿为恩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中只有些银辉,赵元青看她似刚刚大哭了一场,眼睛肿得就剩两条缝了,脸也被打肿,不由得困惑地问她:“有人打你了?”
柳铮一顿,粗声粗气地说:“那个死大夫的师妹打的。”
宝儿姐?她瞪大眼又问:“她……你惹她了?”
她这话问的有些偏心,但显然柳铮不在意,她不甘愿地说:“不是,是我当时没想明白。恩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点头示意柳铮请说。
“我听沈嘉宝说恩人有一个徒弟,可对?”
赵元青点点头。
“若恩人徒弟有一日……有一日骤然离世——”
赵元听头一个字立刻蹲下捂住耳朵。
“?”柳铮也蹲下望着她。
“不回答这种问题。这种我想了浪费时间,我也不是你,你自己想。”她皱着眉说道。只有燕椿和生气的时候她才会勉强答一二,其他人谁也不行。
柳铮点点头。
“我知道了,恩人。”
“……你别叫我恩人,我不是你恩人,是……是燕六让我救你的。你叫我赵元青。”她因为这恩人哆嗦了一下。
柳铮的肿脸因为燕六这二字冷冷一笑。
“恩人,若是燕六救我我还不如死了。那种药渣一样的男人。”
赵元青好心指出:“你在蔚柳派时就是燕六和张之蘅一起出面保的你。”
柳铮试图扯嘴角以增加冷酷气势,但无奈太疼,沈嘉宝可没少用力,只得先开口说话。
“元青,你太单纯了,燕六和张之蘅并非为救我,而是维护四大门派的首徒招牌,那日若他人如此,他们会出手,旁人如此,我也会出手。再说,我师父若真想杀我,他们两个也没用。门派的立场要一致,掌门的立场要一致,首徒们也要一致,可以有小矛盾,但决不能受辱,师父也不可以。”
“真要说,我是欠了你和燕椿和的人情。”她眼睛肿肿脸肿肿地冷酷一笑。
但赵元青觉得她好厉害,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这时柳铮身旁的那位女子突然扑到了赵元青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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