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江州城庆那天她和他在拍卖会分开时，赵元青才觉察到燕椿和并非是她以为的那种娇纵任性但天真可爱的少年。
这并非她迟钝，其实她也清楚，燕椿和长相并非是那种少年人的模样，但他把额发蓄成刘海，披散时，又穿的艳丽花俏，说话性情都十分天真可爱，又兼有一些偶尔的成熟，她以为他是被家中宠坏的。
但人的初印象是……是很重要的，因此到了现在，他每日大部分着素色，她依然认为燕椿和很柔弱，需要她保护，即使他已经过了身沉境。
和这个蜈蚣若是打起来，他不会输。
她看着有些呆的他，想抱抱他安抚，但现在身上脏污，也无法抱他，只得叹气说道：“茂茂，我要洗一下才能抱你，你别吓到，这只是看着吓人，没事的。”
燕椿和听到这话后只默默取出药瓶帮她抹药，赵元青一瞧就知道又被吓到了，但此刻她身上还有那蜈蚣的毒，实在不便，只得又道：“茂茂，附近可有水潭？我……我得洗一下。”
他点点头，又低头从包袱中取出一副银丝软甲手套带上，朝那蜈蚣走去，赵元青急忙拦道：“我给你拿，你别沾手，在哪里？头吗？”
他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赵元青退开了。
他低头蹲下略看了看，取出含在蜈蚣口器中的一个闪着红色幽光的珠子，拿水囊中的水冲洗干净后，用帕子包住递给她，赵元青手脏，不是很想接，但一看他表情立刻乖乖接过。
燕椿和又拎起和青剑，牵着她朝谷内深处走去，她开口道：“茂茂，我走前面吧？这谷内太多蛇了。”
燕椿和摇摇头：“不会有了，有蜈蚣丹不会有虫蛇靠近我们的。”
她放开神魂感受一下，还真是，大概五尺内没有任何虫蛇，这是个什么神奇东西？她低头看着帕子中的珠子。
也不知燕椿和如何绕的，腥臭味逐渐减少，最后他们竟来到了那个曾经杀蟒的幽谭，此时天已黑，燕椿和示意她去沐浴，自己则在谭边生火煮饭。
赵元青先去洗了洗和青剑，把剑放到燕椿和身旁驱散些雾气，自己取出新衣服后放到谭边，缓缓涉水而下，洗了洗黏腻的身体和头发。她心中惦记他，洗的十分迅速，上岸后立刻迫不及待地用内功烘干发后坐到他身旁抱住他安慰道：“没事的，茂茂，又不怪你，我心中高兴的，你能自保很好。”
他转身重新帮她在额头上抹好药才开口道：“怪我的，我因为不安而隐藏自己的一部分，通过示弱来让你一直看着我，关注我，获取你的关注和同情，我想控制你。我没和你说过我的功法，我从前和你比武也在示弱。我打不过你，但也没有你想象那么弱小。若不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还会继续瞒着你。我喜欢你保护我，关注我。”
她敬佩地看他一眼，觉得他真厉害，这么快就总结好，她得想好几日呢。
“那你不示弱，你不依赖我，你做得到吗？”她耐心问他。
他垂下头有些沮丧地说：“做不到，我难以忍受你看别人，对别人好，保护别人，不看我。光想就会生气，气到想杀了那些人。”
他衣衫湿漉漉的，发鬓也是，看起来像落魄的，被雨淋湿的小猫一样，抗拒人类，但又想亲近人类。
不过他还是很有进步的，从前燕椿和可不会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想法。
她侧身吻了吻他的唇，二人短暂鼻息相接，燕椿和呆呆问道：“这样……也会得到亲吻吗？”他看起来有些空茫。
那表情实在可爱，赵元青没忍住笑了笑，又亲他一口才说道：“我连你说的这样是哪样都不知道，不过燕椿和无论怎样都会得到亲吻的。”
他露出被烫到一样的表情，但眼眸软下来，抿着嘴露出些许笑意，又有些羞涩地略微坐近了些。
“又不是什么大事，是我自己不问的，咱们在一起时，你自己想想，每日都在说些什么，你也没问我的大小明洞功混元功还有三洞真经啊。”
燕椿和脸一红，他们每日在一起说的大部分都是情爱之事，反正没聊过什么正经，哪里顾得上其他。不过赵元青的大小明洞功他是知道的，这是赵天元从旁人那里夺的，混元功梳理神魂，他也晓得，但三洞真经是什么？
赵元青看出他的疑惑。
“三洞真经是指洞真、洞玄、洞神。别的不知道了，打不开。”这书是她最后一次入琅嬛境时连同混元功一起给她的，她从不研究，到现在都打不开。
“对了，你知道吗？去琅嬛宝地那里，是神魂去的。”
“……”燕椿和叹了口气。
“知道，这也并非秘密，七叔没同你说过吗？”
赵元青想了一下，好像说了，但这是她自己发现的。
“我按照我的理解重新再给你讲一遍吧，和……目前四大门派中的不同，我的理解中，形为载道之器，神为驭炁之枢，性为通天之桥。这三者分别对应的是肉身、神魂、悟性。目前修者大多或精于炼体，或着重神魂，大多人都忽视了悟性。琅嬛秘境中万千道藏，亦须悟性为引，方可引经入道。”
“比如我，肉身习武获得后天之气，足够强悍后入境取经，身沉境修神魂，到了自主境，身、魂圆融通达后，就会产生浅显的先天之炁，一些真正的，厉害的功法，如今才能用。你徒弟走得是另一种，他的功法重功德，承社稷之重，掌生杀予夺。所以那个皇帝他一定要做。世间道有万千，每个人都不一样。你的……”
他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元青，我实在不安。”
他藉着取肉羹转身掩饰愁肠，身后温热袭来，是赵元青抱住他。
“咱们是一起的，我的路多长，你的路就多长，反之亦然。茂茂，只要我活着你就会活着。若是我没办法，我就随你一起。我不怕的。”
燕椿和身子一僵，回身抱住她，轻轻摸着她的发温柔说道：“可我不舍得。”
她抬头笑道：“我很烦两个人打着互相为对方好的主意擅自做决定，你抛下我我就找十个八个男夫人，日日住在你旁边，你自己想吧。你少说这种话气我，凭你不可能没办法的。若果你担心我的意愿，你不必管，到时候只瞧着便是。”
他抿嘴笑，低头亲了亲她说道：“好吧。我有办法，就是担心你抛下我，怕你嫌弃我。”
她唉声叹气。
“我现在算知道人的心为何不长在中间了，实在是一生下来就告诉你，做不到公平的，总能叫你碰上偏心的那个。叫你从前什么为人之本都忘个干净，只顾得上眼前这个。”
他终于被逗笑，放开她把锅取下，给她盛了碗肉羹嗔道：“快吃，净说些哄我的话。我去洗洗，身上黏腻，等我回来同你讲讲着蜈蚣珠。”
赵元青立刻痛快地帮他拿衣服，端着碗跟着他嚷着要见见什么是秀色可餐，燕椿和耳根脸颊红成云霞一般，连忙把她推走。
她瞧他终于开心了，重新坐下几口喝完肉羹，盯着火堆添了些他带来的短柴，这柴也不知什么做的，十分耐烧。
他洗的也十分迅速，应该只是冲了冲就重新回到她身旁坐下，赵元青递给他肉羹后开始帮他擦发。
他吃完才讲到：“这蜈蚣珠又名定风珠，土灵镇风，可稳神魂，定风，因是蜈蚣，又有驱虫避蛇，解虫蛇毒之功效。你记不记得，沈嘉宝那位婢女所敲的锣？两百年里，只出现过两个有妖丹的蜈蚣，一个在我母亲身上，一个被人做成鼓槌，那婢女的锣不重要，重要的是鼓槌。云梦目前是这样分的，自然造物为先天之宝，经人打造为后天之宝。你所见的武器，如令狐邈、柳铮的，都是后天之宝，是云梦做的，你的，张之蘅的，是先天之宝。先天之宝是择人的。”
赵元青手停住，有些吃惊地问：“为何我从未听说？”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先天之宝我知道的不过四件，你的剑，张之蘅的剑，你徒弟的玉玺，还有我，不过我的不能用。”
他伸出手，手内赫然是一尊玉如意，只是瞧着光芒有些诡异。
“……你这怎么长这样？”
燕椿和拉她坐下才说道：“我是梦中偶得，后来自己走遍大江南北，也没瞧见那处。便以为只是一个梦。刚刚着急你才唤出的，它也并非藏在我身体中。”
她伸手拿过那玉如意，燕椿和一愣，见她拿过后无事才嗔怨说道：“若是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没事，我的你都能拿，你的我肯定也行。”她嘿嘿一笑，仔细看了看，摸了摸才还给他。
“你这个什么用都没有吗？”她问到。
“……没有。”燕椿和有些委屈地讲，这还不如她的和青剑呢，好歹好看些。
“我继续，上次在云梦本来就要讲给你，只是那时怕你生气，后面我又给忘记了。我年少时走得都是荒僻地方，一方面是梦到了这个如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增长见识，但我逐渐发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就是妖兽和妖丹。这也和我们来此处有关。”
燕椿和抱着她问道：“元青，你见过龙或者凤之类的吗？”
“不是……不是话本的故事吗？”她瞳孔放大。
好耶，是主线。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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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云州的蛟肠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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