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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玉石俱焚的吻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漫过青丘结界的光纹。

洛梅儿刚将最后一块槐花饼用油纸包好,打算送去给沈墨芊,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魂力波动。

不是暗卫的气息,带着昆墟阁特有的金戈味。

她捏紧油纸包的手指微微泛白,转身时,辉白魂气已在掌心凝成半寸长的光刃。青若的书房就在隔壁,她本可以立刻呼救,可那股气息里的试探与傲慢,让她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洛姑娘不必紧张。”

一个穿着灰袍的男子从墙角阴影里走出来,兜帽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他削薄的嘴唇。

“在下奉昆墟阁长老之命,特来送一份招安书。”

洛梅儿的光刃又凝出半寸:“三日之期未到,昆墟阁就等不及要动武了?”

灰袍人轻笑一声,抬手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左眉骨上有块月牙形的疤痕 ,是昆墟阁执法堂弟子的标记。

“姑娘误会了。长老们惜才,知道姑娘身负苏之上仙的魂片,是修仙奇才。”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的卷轴,递到洛梅儿面前。

“只要姑娘点个头,魂会试炼的污点一笔勾销,还能直接进入仙途殿修行,未来甚至有机会晋升上仙之位。”

卷轴上的鎏金大字在暮色里闪着冷光,洛梅儿扫过一眼,胃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

所谓的招安书,不过是换了包装的胁迫:交出降灾阁秘录,或协助昆墟阁夺取青若的魂丹,二者选其一。

“你们想要的不是我,是苏之的秘密,是青若的妖力。” 洛梅儿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仙途殿的位置,我洛梅儿消受不起。”

灰袍人的脸色沉下来,疤痕在暮色里显得格外狰狞:

“姑娘何必执迷不悟?降灾阁本就是邪派,青若更是妖族余孽。你跟着他们,只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向前一步,金系魂力在指尖凝成细小的针。

“可若你肯合作,不仅能得仙位,还能保桃花坞上下平安。想想沈墨芊,她为了你受了多少罪?难道要让她的心血,全毁在你这一时冲动上?”

这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洛梅儿最软的地方。

她想起师父胸口的伤,想起桃花坞那些年过半百的药农,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若真动起手来,只会成为昆墟阁的刀下亡魂。

见她指尖的光刃微微颤抖,灰袍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姑娘是聪明人。青若的魂丹虽强,可她毕竟是狐族,月圆之夜魂力会减弱。你只需……”

“住口!”

洛梅儿猛地将卷轴打落在地,光刃划破空气发出嗡鸣。

“我师父说过,仙与妖从无贵贱,只有善恶。昆墟阁打着正道的旗号,行此卑劣之事,算什么仙家?”

她弯腰捡起卷轴,双手用力一撕,明黄的绸缎撕裂声在寂静的院里格外刺耳。

“回去告诉你们的长老,想拿秘录或青若的魂丹,先踏过我的尸体。”

灰袍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指尖的金针突然暴涨半尺:“看来姑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碎纸,声音里淬着冰。

“既然如此,明日午时,昆墟阁就会派仙家大军压境。我倒要看看,青丘的结界能不能护住这桃花坞,能不能护住你那位妖族朋友。”

最后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洛梅儿耳膜发疼。

她刚要挥出光刃,灰袍人却突然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墙头,只留下一句冷笑在暮色里回荡:

“焦土之上,可没有如此安逸。”

洛梅儿望着灰袍人消失的方向,掌心的光刃渐渐散去。她弯腰将满地碎纸拢起,用魂力烧成灰烬。

这事不能让青若知道,她已经背负了太多,不能再让她为这肮脏的胁迫分神。

而心底那个更疯狂的念头。

若真到了绝境,她会引动锁神玉的力量,哪怕自毁修为,哪怕让苏之最后的魂片彻底消散,也要护住青若和师父。

......

沈墨芊听完洛梅儿的叙述,将那包没动过的槐花饼放在桌上,玄色瞳孔里没有丝毫意外。

“他们早晚会来这一手。”

她拿起一块饼,轻轻掰成两半,动作与青若如出一辙。

“昆墟阁想要的从来不是秘录,是能克制妖族的方法。青若的魂丹蕴含千年狐火,对他们而言,是比秘录更诱人的筹码。”

洛梅儿坐在她对面,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木桌的纹路,指节泛白:“师父,你说……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若不是我和青若走得太近,或许……”

“没有或许。”

沈墨芊打断她,将半块饼递过去,目光落在她的锁神玉上,带着一丝复杂。

“梅儿,妖族心性难测,青若对你的好,未必是真心。”

洛梅儿捏着饼的手指微微收紧:“可她从未伤害过我,还教我练术,护我周全。”

沈墨芊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知道你护着她。”

她沉默片刻,语气缓和了些许。

“罢了,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无用。明日开战,你只需记着自己的使命,护住降灾阁,护住你自己。至于青若……”

她顿了顿,终究还是松了口。

“若她真心护你,我便暂时放下成见。”

洛梅儿的心脏猛地一松,眼眶却有些发热。她知道师父有多厌恶妖族,能说出这番话,已是天大的让步。

“谢谢师父。”

沈墨芊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叹了口气:

“苏之说,情之一字,最是误事。可她自己,不也栽在了这上面?”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在透过夜色,望着千年前的某个人。

“去吧,让青若做好准备。今夜的月相对狐族不利,她的魂力会受影响。”

洛梅儿站起身,辉白魂气在眼底流转,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师父!”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青若,也不会让降灾阁蒙羞。”

沈墨芊看着她挺直的脊梁,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那块被掰碎的槐花饼,慢慢咀嚼着,仿佛在品尝什么苦涩的滋味。

离开沈墨芊的院落时,暮色已浓得化不开。

洛梅儿沿着回廊慢慢走,鞋底踩着青石板的 “笃笃” 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灰袍人的话像鬼魅般在耳边盘旋,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她抬手抚上腕上的锁神玉,那里传来微弱的暖意,是苏之魂片残留的温度。

自毁修为的念头再次冒出来,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若真到了那一步,她不会让青若的魂丹落入昆墟阁手中,更不会让师父再为她受伤。

这个决定像块烙铁,在她心底烫下深深的印记。

洛梅儿回到青若的院落时,天色已经全黑了。青若正在桃林里练剑,浅蓝狐火在月光里划出优美的弧线,却比往日黯淡了几分。

果然如沈墨芊所说,上弦月让她的魂力有所衰减。

“怎么去了这么久?”

青若收剑回头,发带在夜风里轻轻飘动。

“沈阁主喜欢槐花饼吗?”

洛梅儿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突然伸手抱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衣料里。青若身上的冰麝香混着月光的清辉,让她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却又生出更汹涌的渴望。

她怕明日就是永别,怕没机会再这样亲近,怕这份感情还没说出口就已消散。

“师父说…… 明日昆墟阁可能会提前动手。”

她避开了秘令的事,声音闷闷的带着后怕,手臂却收得更紧,几乎要将自己嵌进对方的骨血里。

青若的身体微微一僵,狐火在指尖急促地闪烁了两下:

“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今夜月相不利,你的狐火会减弱三成。”

洛梅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刻意忽略眼底翻涌的疯狂。

“我们…… 是不是该提前做些准备?”

青若沉默片刻,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我知道了。结界我已经加固过,青丘的援军也会在黎明前赶到。”

她顿了顿,深紫色的眸子里映着月光。

“别担心,有我在。”

这句简单的承诺像定心丸,却压不住洛梅儿心底的恐慌。

她踮起脚尖,不由分说地吻上青若的唇,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掠夺性,不像往日的试探,更像在宣泄什么。

青若的瞳孔骤然收缩,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主动惊到了,身体瞬间绷紧。

洛梅儿能感觉到她的迟疑,却没有停下,舌尖撬开她的牙关,蛮横地闯入。

“梅儿……”

青若的手抵在她胸前,试图推开她,声音里带着不解和一丝慌乱。

“你怎么了?”

洛梅儿却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腰后,吻得更凶,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两人交叠的唇上,又咸又涩。

“别问。”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青若,抱抱我,就现在。”

青若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能闻到她气息里的恐惧,深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和心疼。

她反手抱住洛梅儿的后背,将她紧紧按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浅蓝狐火突然在两人周身炸开,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像是在为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披上一层温柔的铠甲。

月光透过桃树的缝隙落在她们交叠的唇上,带着槐花饼的甜香,也带着一丝诀别的意味。洛梅儿闭上眼睛,将那句未说出口的 “对不起” 咽进喉咙。

有些肮脏事,让她一个人扛就好;有些感情,哪怕只有一夜,也要说给她听。

“梅儿……”青若的呼吸带着颤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明日会很危险。”

“我知道。”

洛梅儿的指尖抚过她汗湿的鬓角,带着滚烫的温度。

“但我不会让你为了我,一个人面对。”

两人在桃林里站了许久,直到月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青若牵着洛梅儿的手,走到桃林深处的一处石亭里。

石亭的石桌上刻着一幅残缺的星图,是青若昨日刚拓印的。

“你看这里。”

青若的指尖点在星图的北斗七星位置。

“明日午时,北斗的斗柄会指向桃花坞的西北方,那里是结界最薄弱的地方。昆墟阁的金甲军擅长金系法术,肯定会从那里突破。”

她从袖中取出一支狼毫笔,蘸了些月光凝成的露水,在石桌上画出一道弧线。

“我会让青丘的狐兵守在那里,用狐火克制他们的金系魂力。”

洛梅儿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月光在她眼角的痣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显得格外温柔。

心底的纠结再次翻涌。

“那我呢?”

她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轻声问道。

“你和沈阁主守在中央阵眼。”青若的指尖划过星图的中心:“那里有我布下的‘归元阵’,能放大你的魂力。一旦西北方失守,你就用‘化灵’式催动阵眼,将散逸的狐火重新聚敛。”

她顿了顿,握住洛梅儿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阵眼。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洛梅儿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青若这是在保护她,可她不想躲在别人身后。

“我想和你一起守西北方。”

青若的深紫色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梅儿,这不是任性的时候。你的魂力与苏之同源,是催动归元阵的关键。只有你守住阵眼,我们才有胜算。”

她的指尖轻轻刮了刮洛梅儿的鼻尖,带着一丝宠溺。

“听话,等击退了昆墟阁的人,我再给你做槐花饼,做一大筐,让你吃个够。”

洛梅儿被她逗笑了,眼角的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用力点头。

“好,我守阵眼。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

青若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夜深时,洛梅儿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床脚,像一道冰冷的银痕,让她想起灰袍人说的 “焦土”。

青若的房间就在隔壁,她能感觉到那道浅蓝的结界光纹,像守夜的哨兵般警惕。

辗转反侧间,那个荒唐的念头再次疯狂滋长。

她想和青若待在一起,不是单纯的陪伴,而是想把自己彻底交给她,仿佛这样就能对抗明日的死亡,就能在彼此的体温里留下永恒的印记。

洛梅儿披衣下床,动作快得没有丝毫犹豫。

她怕再等一秒,勇气就会消散。

青若是妖王,是能独当一面的强者,可她现在只想把她拉进凡尘,做一夜普通的恋人。

尽管......是已洛梅儿的身份。

青若的房间里还亮着灯,窗纸上映着她伏案的身影,似乎在研究阵法图。洛梅儿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进来。”

青若头也没抬,显然以为是暗卫,直到闻到熟悉的气息,才惊讶地抬头。

“梅儿?怎么还没睡?”

洛梅儿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书桌上摊着一张巨大的阵法图,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纹路,旁边还放着几块刻着符文的青金石。

那是青丘的护族阵盘。可此刻,这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她的目光落在青若脸上,从深紫色的眼眸,到挺直的鼻梁,再到微凉的唇瓣。

然后,在青若惊愕的目光里,她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襟,玄色的劲装滑落肩头,露出光洁的锁骨,在烛火下泛着莹白的光。

“梅儿,你……”

青若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手边的朱砂砚,红色的汁液溅在阵法图上,像开出了妖异的花。

“你到底怎么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

洛梅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伸手抚上青若的脸颊,指尖滚烫。

“青若,今夜,别当什么妖王,别想什么战事,就当…… 是为我。”

青若的瞳孔骤然收缩,深紫色的眸子里翻涌着震惊、不解,还有一丝被压抑的渴望。

她抓住洛梅儿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明日……”

“我不管明日。”

洛梅儿打断她,踮起脚尖,吻上她的唇角,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只知道,现在我想抱着你,想让你记住我,记住洛梅儿,就是我。”

青若的呼吸猛地一滞,眼底的挣扎在她的吻里渐渐瓦解。

她反手将洛梅儿按在书桌上,阵法图被压在身下,朱砂染了两人的衣襟。

浅蓝的狐火突然熄灭,房间里只剩下烛火噼啪作响,映着两道交缠的身影。

“记住了。”

青若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吻落在她的锁骨上,带着灼热的温度。

“是你。”

青若的床果然很小,铺着带着冰麝香的褥子,比洛梅儿房间的硬板床软和得多。

两人紧紧相拥,没有一丝空隙,呼吸交缠,体温相融,仿佛这样就能抵御即将到来的风暴。

“你小时候在青丘,也睡这样的床吗?”

洛梅儿的指尖划过青若的脊背,感受着她皮肤下流畅的肌肉线条,试图用琐碎的话语填补心底的恐慌。

“不,我睡树洞。”

青若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吻在青若的锁骨上。

“那时总盼着快点长大,能化出人形睡真正的床,可真到了这一天,反倒怀念树洞里的安稳。”

洛梅儿的指尖停在她脊椎的凹陷处,那里有一道浅淡的疤痕,像片干枯的树叶。

“这是怎么来的?”

青若的身体僵了僵,声音低了些:

“千年前和苏之交手时,被她的流火剑划伤的。”

洛梅儿的心猛地一沉。

又是苏之。

她翻身趴在青若胸口,耳朵贴着她的心跳,试图从那沉稳的韵律里找到只属于洛梅儿的痕迹。

“疼吗?”

“早不疼了。”

青若的手穿过她的发,指尖带着安抚的力道。

“倒是你,刚才在桃林里,吻得像要吃人。”

洛梅儿的脸瞬间涨红,把脸埋进她颈窝。

“我只是…… 怕明日没机会了。”

青若的呼吸顿了顿,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深紫色的眸子在月光里亮得惊人。

“不许说傻话。”

她的吻落在洛梅儿的眼睑上,带着冰凉的触感。

“我会护着你,护着桃花坞,护着所有你想护的。”

洛梅儿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浸湿她的肩头。她多希望这话能信,可昆墟阁的金甲军像悬在头顶的剑,随时会落下。

“青若,若我做了让你失望的事,你会恨我吗?”

“不会。”

青若的声音斩钉截铁,指尖描摹着她的唇形。

“你做什么我都信你。”

这句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洛梅儿心口发疼。

她用力回吻她,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仿佛要将这个夜晚,将这份信任,都刻进彼此的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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