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消毒室的柜子里躲了整整一天。柜子里堆满了消毒棉和纱布,散发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呛得我头晕脑胀。我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尽量放轻,生怕被外面的人发现。柜子很小,我蜷缩在里面,腿都麻了,像失去了知觉。
直到晚上,外面彻底安静下来,连应急灯的红光都变得昏暗,我才敢偷偷探出头。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只蟑螂在地上飞快地爬过。我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爬出来,腿脚发麻,差点摔倒,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顺着墙根往回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小心翼翼。经过医务室的时候,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细细的,像蚊子叫,却听得人心里发紧。我忍不住停下脚步,从门缝往里看 —— 芳姐躺在病床上,胳膊上插着输液管,液体一滴一滴地往下滴,像在倒计时。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戴金丝眼镜的王医生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个金属仪器,正往芳姐的胸口贴,仪器发出 "滴滴" 的轻响。
"体征还是不稳定。" 王医生皱着眉头说,声音里带着不耐烦,"看来这个也快不行了。"
"博士说再试试新型催化剂。" 旁边的助手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没用的。" 王医生摇摇头,语气肯定,"排异反应太强烈,强行催化只会加速崩溃。准备处理掉吧。"
处理掉。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心脏。处理掉?就像处理垃圾一样?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怕被她们发现。
"那周船呢?" 助手问,声音压得很低。
"她很特殊,几乎没有排异反应。" 王医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像发现了宝藏,"博士说,她可能是我们要找的完美体。"
完美体?这个词像针一样刺进我的耳朵,让我浑身一震。我悄悄退后,不小心碰掉了走廊里的拖把,"哐当" 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敲锣打鼓。
"谁在那里?" 王医生的声音立刻变得警惕,像受惊的猫。
我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王医生愤怒的喊叫:"抓住她!她跑不远的!"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走廊长得像没有尽头,拐了一个弯又是一个弯,像个迷宫。我的肺像要炸开一样,火辣辣的疼,喉咙也干得冒烟。就在我快要跑不动的时候,突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柔软的衣服贴着我的脸,带着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小船?"
这个声音让我愣住了。我抬起头,看见后母站在面前,脸上带着夸张的惊讶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穿着崭新的香奈儿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像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
"妈?" 我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啊。" 后母笑着说,伸手想摸我的头,她的手保养得很好,指甲涂着鲜艳的红色。我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手僵在半空,笑容也凝固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警察说你在这里配合调查,现在没事了,可以回家了。"
"真的?" 我有点怀疑,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这里的人怎么会轻易放我走?
"当然是真的。" 后母拉着我的手,她的手很凉,指甲上的红色亮得刺眼,"快跟我走吧,外婆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再不吃就凉了。"
我跟着她往外走,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她的笑容太完美了,完美得像假的,像商场里的假人模特,没有一点真实的温度。经过探视室的时候,我看见妹妹趴在玻璃上,小脸贴在冰凉的表面,看见我就兴奋地挥手:"姐姐!姐姐!"
"念念。" 我走过去,隔着玻璃摸她的脸,玻璃冰凉,硌得我的手生疼,"你怎么来了?"
"妈妈带我来打针。" 妹妹指了指胳膊上的针孔,那里贴着块小小的纱布,她笑得天真烂漫,像朵向日葵,"护士阿姨说打完针就不会生病了,就可以像以前一样跟姐姐玩了。"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针孔上,和表哥、芳姐身上的一模一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像冰水流过血管。我猛地看向后母,她正对着旁边的警察微笑,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生硬,像用石头刻出来的。
"周船在里面表现不错。" 后母突然开口,声音甜得发腻,像放多了糖的糖水,"警察说,她很配合研究。"
"研究?" 我抓住这个词,像抓住救命稻草,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你们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后母轻笑一声,从爱马仕包里掏出支烟,旁边的警察立刻殷勤地递上火。她深吸一口,吐出个漂亮的烟圈,烟圈慢慢散开,模糊了她的脸:"知道又怎样?警察每个月给我们二十万,只要你乖乖待在里面。" 她凑近我,压低声音,像毒蛇吐信,"再说了,你那个死鬼老妈不也是..."
"闭嘴!" 我猛地推开她,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冲到了头顶。电子镣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回了手腕上,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嘀嘀嘀" 的,像在嘲笑我的愚蠢。
妹妹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哇" 地一声哭起来:"姐姐坏!姐姐凶妈妈!妈妈是好人!"
后母立刻跑过去安慰她,动作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拍着妹妹的背,轻声细语地哄着,"念念不哭,姐姐不是故意的,她只是... 只是心情不好..." 但她的眼神却越过妹妹的头顶,冷冷地看向我,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物件,一个麻烦。
"走吧。" 警察走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我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该回去了。"
我被拉着往外走,回头看见后母正对着我笑,嘴角的弧度完美得像用尺子量过,没有一丝瑕疵。妹妹还在哭,小手指着我的方向,嘴里喊着 "姐姐别走",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走出大楼的那一刻,月光洒在身上,带着一丝凉意。我突然想起口袋里还藏着芳姐塞给我的纸条 ——"别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对你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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