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成年人最崩溃的是,即使再难过,第二天还是得上班。好在脑子一忙起来就无暇他顾,而下班后的独处变得磨人,在收到同学聚会邀约后,时夏下意识松了口气。
班长宋思远第一眼注意到进来的时夏,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她今天穿了条绿色缎面长裙,搭配黑色的大衣,顺泽的长发垂到腰际,妍丽的五官化着淡妆,最绝的是她神情冷淡,眉眼间笼着一抹沉郁,这种蕴含故事的脆弱感,让包间里的男人有一个是一个都在看她。
时夏一一回应完招呼,环视一圈,新中式风格的包间,影影绰绰都是人,大学时期最亲密的室友李璐坐在最里面的沙发上,正冲着她挥手。
李璐揽着她的胳臂坐下,问她:“心情不好?你家那口子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时夏是她们那几届里最漂亮的姑娘,但性格并不像一般美女那样骄矜,反而是温柔大方,对谁都是一副好脸色。即使步入社会几年,也丝毫没有沾染红尘俗气。要不是身边有贺远这头恶龙守着,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要前仆后继试图抱得美人归。
时夏摇了摇头,这里人太多,不是一个好的倾吐场地。
出了校门再聚会,除了回忆往昔,就是一起吐槽老板同事。时夏坐在一旁听周围的人讲起大学时期的男女八卦,突然有人问她:“时夏,今天贺远怎么舍得放你一个人出来?”
问她的是个不太熟的男同学,时夏眉间轻蹙,不想回答,又不愿对方尴尬,于是勉强冲他扯了个笑。
对面那位男同学顿在原地,邻坐的人拉着他坐下笑着岔开话题。
李璐掐了把她的细腰,凑到她耳边提醒:“夏夏,收敛神通吧,等下人魂儿都被你勾去了。”
时夏的腰很敏感,她躲开李璐的手,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疑惑地用眼神询问。
李璐被她歪头的表情可爱到,美而不自知,说的就是时夏这类人,幸灾乐祸今晚又有好些人要怀恋白月光睡不着了。
时夏沉浸在聚会中,听其他同学聊到大学的趣事,也跟着被逗笑,就是没什么食欲,一顿饭下来勉强吃了两口。
吃完饭其他人转战下半场,她精神很差,不太想参加。婉拒了几个同学相送的好意,和李璐约好了下次见面,独自出门搭车。出了包间,身边安静下来,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间褪去,又涌起天地间只剩她一个人的感觉,心情无可避免地低落。
道路边,贺远支着长腿靠在车上,低着头抽烟,地面散落一地烟头。
时夏睫毛颤了颤,没有理他,径直去下一个站台打车。
贺远掐灭烟头,上前抓她的手,又很快放开,道:“我没其他意思,只是想送你回家,现在太晚了。”
时夏眼眶发涩,她强硬地逼自己开口:“不需要!贺远,你别再来找我了。”
贺远眼神黯淡了下,恳求道:“夏夏,上车好吗?让我送你回去。”
时夏很想立马走开,又实在受不了他哀求的表情,到底是真心爱过的人,戒断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下的每一个决心,都会在见到他的那刻溃散。她不敢承认,看到他在路边那刻,她心里竟然是惊喜的。
车上放着喜欢的民谣,中间的车挂,是他们出去旅游时她在普陀山求的,祈求佛祖保佑,让她的爱人出入平安。
时夏侧过头,借着看窗外动作抹去眼泪。她真的不想再哭了,她以为自己控制的很好,但当这个人真的出现在眼前,总是忍不住。
贺远看见她擦泪的小动作,心中泛起涩意,他知道她不想看到自己,他已经忍耐两天没去见她,再不看看她,听听她的声音,他实在受不住。
贺远把毛毯递给她,她在车上很容易睡觉,怕她冷,他的每辆车都备着,时夏没有接,他自顾自给她披上,想摸摸她的头,又缩回手,小心翼翼找着话题。
时夏拒绝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变幻的夜色。
到了地方,伸手去拉车门,却发现车门落了锁,她不去看他,也不说话,低头摆弄着车门把手。
贺远受不了她的沉默,她可以骂他,打他,让他滚,说他恶心,但不能不理他,他宁愿自己被她捅一刀,也好过现在的沉默,也不管她听不听,自顾自开口:“一个月前,公司拿下了创源幸福城的精装工程......”
时夏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确实想知道,为什么他能抛下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为什么这么狠心。
“......签完合同当天请甲方吃饭,下半场我喝多了,助理送我回的酒店,第二天醒来,”,贺远顿了下,继续说下去:“她就在旁边。我查了监控,宴会上她偷拿了我外套里的房卡。那天晚上我喝得烂醉,也许做了,也许没有,我没有任何印象。事后她一直缠着我要说法,说要来找你,我投鼠忌器,给过她几次钱。那天晚上车里、房间里,都是她打电话给我,这就是全部。”
时夏察觉到自己竟然还有些庆幸,他不是真的背叛了这段感情,但背叛就是背叛,还分情感和身体背叛吗?不同的情绪在脑海中拉扯,她冷声道:“说完了吗?说完我要回去了。”
今晚她能听他把话说完已经是万幸,贺远不想再逼她,下车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
眼看就要进楼,后面的人还跟着,时夏忍无可忍地停住脚步,伤人的话语在口中转了几圈,看着那张脸却始终说不出口,理智思考了千百次,也会在瞬间被感情冲溃,“贺远,回去吧,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贺远猛地看向她,眼底露出巨大的惊喜。
时夏避开他的目光,顿了顿继续把话说完:“我恨你,也恨我自己,恨不得我们立马死了,烧成灰埋进土里,就停留在这里,爱和恨都刚刚好,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对方,我们永远是彼此生命中最浓墨重彩又戛然而止的一笔。这是我能想到,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了,可是每当我想放弃,又会有另一个我劝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知道吗,那晚我......”
话语被突然的拥抱打断,贺远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泪水砸落在她的脸上。
她双手垂在身侧,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爱和恨在心**织,惶恐在一旁虎视眈眈,绞得她心碎。
...
浑浑噩噩地出了电梯去开门,突然意识到不对,侧头看去,楼道的窗前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顾言视线掠过她的头顶,不知道看向哪里,语气冷淡和以往没有差别,“路过,顺便上来看看你。”
时夏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既然见面,有些话当然得说清楚,她斟酌着开口:“哥,我......”
顾言出口打断:“不请我进去坐坐?我等了你很久。”
莫名的愧疚涌上心头,今晚第二次被打断,时夏心里那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丢盔卸甲,打开门客气道:“不用换鞋,房间有点乱,哥不要在意。”
顾言踱步进去,打量着这个布置温馨的陌生房间。
时夏接了两杯水出来,见他一直站着,不知道说些什么,明明小时候无话不说的两人,长大后却疏远起来,就连身处一个空间都觉得局促。
顾言扫了她一眼,走到沙发坐下,漫不经心地询问:“跟他在楼下站了那么久,都说了什么?”
时夏弯腰放下水,刚跟着坐下就听见这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尴尬,“我...”
顾言再次打断:“他抱你,你没有推开,就这么轻易原谅他了?不是说不会结婚?”
时夏受不住他语气突来的咄咄逼人和刻薄,又像是被道破难堪的心事,她低头揪着衣服嗫嚅道:“我没有...”
她脸上的神情有些躲闪,手上小动作不断,这是她每次紧张时下意识的反应。
顾言脸上的神情十分嘲讽,倾身逼迫眼前的人,“没有?没有原谅他?还是不会跟他结婚?”
时夏惊愕地后退,顾言在她心里一直是坚实可靠的哥哥形象,即使长大后他变得冷言寡语,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宠着她,她潜意识里还是亲近对方的,万万想不到他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顾言眼眸直视着她,渐渐染上暗沉,“这几天我给你时间解决,现在看来是浪费时间。时夏,你要是舍不得,断不干净,就让我来帮你断。”
“哥,你在说什么?”时夏站起来,本能催使着她快离开,顾言的话她每个字都认识,组装起来却弄不懂。
肩膀被一双大手掐的生疼,她跌落回沙发,身前的人嗓音低沉。
“时夏,那晚的事,我在等你给我一个交代,还是说你已经忘了?”
天花板的灯光晃得她一阵眩晕,被刻意遗忘的片段重新浮现在脑中,一直悬而未决的惶恐终于落地,时夏反而松了口气,问:“对不起,哥,那晚我喝醉了,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话未说完下巴就被掐住,时夏吃痛地后缩,疼痛却如影随形。
“补偿?”顾言觉得有点好笑,他也确实笑了出来,松开手坐回去,“那晚我第一次,对象是从小看到大的妹妹,甚至她还是我亲弟弟的女朋友,你觉得应该给我什么补偿?”
最不敢面对的事被揭穿,时夏低着头不敢看他,“哥,你想要什么?”
她试图退缩的样子十分明显,顾言伸手扯了下领带,冷峻的脸藏在阴影中,语气十分平静:“跟他分手,跟我在一起。”
时夏猛地抬头,是幻听还是她终于疯了,“顾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现在不叫哥了?
顾言神色有些不耐烦,“是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夏,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是贺远的哥哥!”心中的荒谬感越来越强,脑子里一团乱麻,贺远出轨了,她要原谅吗?不对,她也做了错事。对顾言负责,跟他在一起?开什么玩笑?
她眼里的挣扎和迷惑很明显,顾言觉得有些可笑,“你和我睡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是他哥?”
“三天,三天后要是你还没和贺远断了,”顾言声音停顿了下,继续道:“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关门声响起,时夏手脚冰冷站在原地,后知后觉涌上被威胁的愤怒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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