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车马行至大梁边城清河镇。
镇外一处隐秘庄园,古木参天,院墙低矮,掩于夜色。
安王一行在此歇脚,此处正是与康王暗探约定的汇合之地。
庄园内灯火幽微,暗探悄然现身,恭敬上前,引出一名七八岁的少年,正是小世子。
他身形单薄,衣衫略带尘土,面容清秀,眉眼间却透着机灵,虽离家日久,眼中并无太多惧色,敲着是个少年老成的。
小世子抬眼,见安王下车,上前行礼,稚声道:“慕容泽见过安王殿下。”
转而看向陆悠然,眼神一亮,唤道:“陆姐姐。”
小世子心头雀跃,父王曾言,这位安王殿下是他好友,安王身边的那个姐姐是一位女神医,能治好他的咳疾,他需在安王府养病一段时日。
他自幼体弱,病不离身,常羡慕父王那般身强体壮,驰骋马背,武艺超群的英姿。
如今见到了父王说的女神医,他满心欢喜,暗想日后定能如父王般,提刀跨马,纵横沙场。
即便要暂离父王,他也无惧,眼中亮光闪烁,尽是对未来的期盼。
陆悠然听见这声脆生生的“陆姐姐”,心中不免柔软起来,她忙蹲下身,握住他瘦弱手腕,细细把脉。
她轻声道:“世子莫怕,我来为你诊治。”
安王目光扫过小世子,确认无恙,让人带陆悠然和小世子至偏室,自己遂转身步入庄园正厅,去处理公务。
陆悠然让小世子躺在榻上,取出银针,熟练施针于他周身要穴,针法轻灵,助他气血流转。
小世子初时微皱眉,很快便觉困倦,沉沉睡去。
陆悠然凝神开出一剂药方,细细列明药材与剂量,递与下人,低声道:“速去抓药,煎好即送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下人端来药碗,药香浓郁,热气蒸腾。
陆悠然凝视药碗,咬唇沉思。
这“百日鸩”在小世子体内盘桓太久,寻常几滴血为引,怕是难尽除。
她取出一枚银针,深吸一口气,咬牙刺破三根手指,每指连扎数洞,痛得她眉心紧蹙。
其实用小刀划破更省事,但是她怕疼,宁愿多扎几下,细细挤压指尖,殷红血珠缓缓滴入药碗,晕开缕缕红丝。
她神色专注,直至血量足够,方才停手,包好伤口,等待药效融合。
待药碗冷却至温热,陆悠然轻轻拍了拍小世子:“小世子,醒醒,喝药了。”
小世子揉眼坐起,睡意未散,却二话不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药汁入喉,他眉头也未皱一下。
陆悠然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头泛起一阵酸楚,暗想这孩子怕是从小便与药为伴,早已习惯苦味,连哄都不必,便能一口吞下。
她轻叹,将空碗搁下,扶小世子躺回软榻,他很快沉沉睡去,呼吸平稳。
陆悠然坐在榻旁,凝视小世子清秀面容,时而探手把脉,细察他脉象变化。
夜已深沉,安王处理完公务,一问才至陆悠然还未歇息。
他步入偏室,见陆悠然守在榻边,头枕手臂,已经睡着了。
青衫轻覆她单薄身形,烛光下,脸颊犹带病后的苍白,眉间倦意浓重。
安王眉头微皱,轻步上前,想俯身将她抱起,欲送往隔壁房间歇息。
陆悠然却被惊醒,睁眼见是他,低声道:“殿下,我……”
安王打断她,语气带了几分责备:“你病还未好全,怎不爱惜自己?整夜守着,身体不要了?”
陆悠然咬唇,低声道:“今晚是解毒首夜,至关紧要,我得盯着,怕有变故。”
安王却不听,沉着脸拉她起身,推门唤来康王派来护卫小世子的两个侍卫,沉声道:“守好世子,稍有异动,即来禀报。”
两名侍卫抱拳应诺。
安王不由分说,半拉半推地将陆悠然送入隔壁房间,摁她在榻前坐下,语气不容置疑:“今晚不许点烛看书,好好睡觉。”
陆悠然还想争辩,见他目光冷肃,只得无奈应下。
安王确认她躺下,方才转身离去。
夜色深浓,庄园内灯火渐熄,唯余低低虫鸣。
几日后,车马风尘仆仆,终抵苍州。
城外秋风萧瑟,枯枝疏影,官道上尘土微扬,安王一行人马徐徐入城。
安王骑于高头大马,青袍猎猎,面容冷峻,眉间隐带几分不悦。
自清河镇接上小世子,这一路上,陆悠然心思尽在小世子身上,悉心照料,施针喂药,寸步不离。
绝大部分时间,她都留在小世子的马车内,柔声安抚,细查病情,鲜少与安王同乘。
安王索性弃了马车,纵马而行,风声呼啸,似能稍解心头郁气。
在他看来,这小世子分外碍眼,自他加入,陆悠然与他独处的时间骤减。
他知小世子有毒在身,陆悠然医者仁心,悉心照料乃是本分,况且他不过一孩童,着实不好计较。
可每每见小世子黏着陆悠然,奶声奶气唤“陆姐姐”,安王便觉胸口堵得慌,目光不自觉冷了几分。
小世子初到陌生之地,离了父王,难免不安。
陆悠然温柔细致,呵护备至,恰如姐姐,他自然整日缠着,浑然未觉安王那冷淡眼神。
陆悠然偶一抬头,见安王策马在前,背影孤傲,心知他似有不快,却因忙于小世子病情,无暇多想。
经过这些日子的施针喂药,陆悠然对小世子体内的“百日鸩”已颇有把握,心头宽慰不少。
毒症渐退,余毒只需每日施针喂药即可清除,无需她时刻盯着。
最近她虽回了苍州,却未急着去城中医馆行医,欲待小世子彻底痊愈后再作打算。
况且这一路舟车劳顿,她也累了,想歇息一段时间。
安王自回到苍州后,事务缠身,忙得天昏地暗,陆悠然已有数日未见他身影。
偶有夜晚,她在睡梦中迷迷糊糊,似觉有人立于榻前。
此地暗卫日夜守护,旁人断难靠近,她心知是他,却抵不住困意,未曾醒来与他言语。
这日晚间,陆悠然独坐房中,倚案翻看医书,青衫轻垂,窗外秋风送来淡淡桂香,烛光摇曳,映得室内暖意融融。
安王推门而入,步履无声,他今日总算把这些日子堆积的公务处理完,方得空闲来探她。
见她专注书页,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走近俯身将她抱起,自己坐于木凳,将陆悠然安置在腿上。
陆悠然一怔,脸颊微红,欲起身,低声道:“殿下……”
话未完,安王手臂一紧,将她圈住,笑道:“别动,让本王抱会。”
他素来如此,二人独处时,鲜有正经时刻,多半将她揽在怀里,上下其手。
陆悠然耳根发烫,垂眸不敢看他,安王却低头凑近,鼻尖几欲触到她脸颊,目光灼灼,偏爱看她白皙小脸因他亲近而泛起红晕,娇艳如花,教他心动不已。
安王用鼻尖轻蹭她脸颊,温热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熟悉的苏合香,惹得陆悠然心跳骤乱。
二人有些时日未曾亲近,他眼中欲/色渐深,似暗藏烈焰,烧得她无处可躲。
他扣住她下颌,指腹轻摩她柔软脸侧,俯身吻下,唇瓣相触,初始轻柔如羽,缓缓摩挲,似在试探她的回应。
陆悠然呼吸一滞,欲偏头避开,却被他手臂一紧,牢牢圈在怀中。
他低哼一声,吻势渐深,唇/舌缠绵,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缓缓探入,勾缠她丁香小舌,辗转吮/吸,似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陆悠然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指尖攥紧他衣襟,似抗拒又似迎合,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他炽热的气息与唇间的柔软。
他手也不老实,掌心自她前襟滑入青衫衣襟,触到她温热如玉的柔软,指尖轻抚,带起一阵战栗,教她脸颊红得似要滴血,羞意与热意交织,气息越发凌乱。
安王吻得更深,喉间溢出低哑的轻叹,唇舌交缠间,似要将这些时日的相思尽数倾泻。
良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唇瓣依依不离地轻啄她唇角,气息微促,额头抵着她的,眼中□□未褪,带着几分餍足与不舍。
他低笑一声,替她轻拢好凌乱衣襟,手指在她腰侧流连片刻,方才收敛,目光灼灼地凝着她艳若桃花的面容,低声道:“康王已起兵,若顺利,攻至邕城怕是得需三个月。”
随即,他语气带了几分不屑:“这康王还是太优柔寡断了些,若本王领兵,不出一月,定拿下邕城。”
陆悠然听他语气,忍俊不禁,抬眸问:“殿下以前带兵打过仗?”
安王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傲色:“前两年,本王曾领兵击退突厥。”
他边说,边习惯性地去寻她的手,欲把玩她纤细手指。
陆悠然却一缩手,躲闪不让他碰。
安王一愣,捉住她手腕,强拉过来,凑近烛火细看,赫然发现她十指布满针眼,指尖乌青,触目惊心。
他眉心紧拧,沉声问:“怎么弄的?”
陆悠然知瞒不过,只得解释原委。
随即又轻声道:“只是看着吓人,流这点血不伤身。”
安王听罢,眼中满是心疼,追问:“上次为太子妃解毒,也是用你的血?”
陆悠然无奈点头。
安王低头,轻轻吻上她指尖,声音低哑:“以后不许这样了,谁的毒也不值用你的血来解。”
他命人取来金疮药,小心翼翼为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涂抹药膏,再以细布包扎,动作轻柔如抚珍宝。
陆悠然看着他专注神色,心知这点伤口无需上药,但见他眉间忧色,也由着他去,暗想他做些事,许是心头能好受些。
一一包扎好后,安王依然抱着陆悠然一同坐在软榻上,偶尔低声与她说着话,嗓音低缓如水,烛光摇曳,室内静谧,唯余药香与秋风。
陆悠然倚在他怀中,耳边是他温热气息,心头泛起柔软涟漪,似一池春水被轻风拂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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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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