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时间再次被压缩在酒店房间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滴答作响的时钟失去了意义。他们像是两只在寒冬里互相依偎取暖的困兽,又像两株疯狂汲取彼此养分的藤蔓,不知疲倦地纠缠、索取、给予。肌肤相亲的温度成了唯一的真实,**的潮汐成了麻痹神经的良药。
汪晨沉溺在这片由**构筑的漩涡中心,感官被极致地放大又填满。然而,在每一次巅峰的眩晕之后,在每一次汗水冷却的间隙,总有一丝冰冷的清醒如同水底的暗礁,悄然浮出意识的水面。
她像一个冷酷的旁观者,审视着沉沦中的自己。她清晰地承认,这种近乎贪婪的、不知餍足的索取,这具身体对武亦琛的无限渴求,其根源,很大一部分并非源于纯粹的爱恋,而是一种更深层、更绝望的需求。她需要这种强烈到足以灼伤神经末梢、侵占所有思维的外界刺激。需要它像滚烫的、奔涌的熔岩,轰然注入心底那片巨大的、冰冷的空白之地。那片空白,是人生骤然脱轨后对未来的茫然无措。武亦琛的身体、他带来的灼热温度、他那令人失控沉沦的力量,暂时浇铸在这片空洞之上,带来一种虚假的、令人晕眩的、仿佛被填满的充实感,掩盖了底下那刺骨的寒冷与虚无。
然而,空白终究是空白。熔岩再炽热,终有冷却凝固、化为坚硬岩石的一刻。再汹涌的激情潮水,也终将遵循自然的法则,无可挽回地退去。再深邃黑暗的洞穴,也终有被填满、甚至溢出的一刻,哪怕填充它的并非真正契合灵魂的形状,只是暂时的、汹涌的、物理性的覆盖。
在他们抵达Q市这座终日被氤氲山岚温柔包裹的城市的第十二个清晨,阳光一如既往地穿透了薄如蝉翼的纱帘,在凌乱得如同战后废墟般的床单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斑。空气里,浓郁地弥漫着昨夜**战场残留的、混合着汗水、□□和某种甜腻香气的独特气息。
武亦琛的手臂如同拥有自主意识般,从身后极其自然地环抱过来,温热的、带着晨起慵懒汗意的胸膛紧密地贴合上她光裸的脊背,传递着不容置疑的亲昵与占有。他的吻,带着熟悉的节奏和温度,细密地落在她敏感的后颈、凸起的肩胛骨上,如同点燃引信的火星。呼吸逐渐变得灼热而急促,喷洒在她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宽大的手掌也开始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在她平坦的腰腹间、柔软的侧腰上缓缓游移、揉捏,意图昭然若揭:新一天的、循环往复的沉沦,即将拉开序幕。
汪晨闭着眼,身体像一具精密仪器般,感受着那熟悉的、带着薄茧的指腹滑过皮肤的触感,感受着他身体传递过来的、迅速升腾的**热度。然而,与之前无数次身体先于意识缴械投降不同,这一次,身体深处那根曾被轻易拨动的、名为渴望的弦,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剪断了。那曾让她灵魂出窍、让她忘乎所以、让她甘心沉沦的、电流般的悸动与渴求,消失了。她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身后男人蓬勃的**,感受到他身体肌肉的紧绷和变化,感受到那股即将再次席卷而来、将她吞没的、熟悉的浪潮正在逼近。
她只是静静地、近乎麻木地躺着,像一个灵魂出窍的旁观者,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在亲密接触下,仅存的那点微弱的、本能的生理反应。但这反应是如此浅薄,如此机械,如此不足以驱动她再次主动投身于那**的洪流之中。一种奇异的、冰冷的满足感,如同初冬清晨悄然凝结在枯草尖上的薄霜,无声无息地覆盖了她的感官,渗透进她的骨髓,带来一种近乎残酷的清明。
当武亦琛像往常一样,带着满足的叹息和沉重的疲惫,松弛下来,像一张温暖的、带着汗意的毛毯,沉沉地摊伏在她身上。他的脸颊贴着她的颈窝,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依恋。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尚未完全平复的、略显粗重的喘息,以及窗外山林里传来的、清脆而遥远的山鸟鸣叫,更衬得室内的寂静粘稠而空洞。
就在这片弥漫着**余烬、粘腻而温存的死寂之中,汪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越过武亦琛汗湿的、埋在她颈窝的黑发,平静地、毫无焦点地落在天花板上那一片单调的白色。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地,却带着一种经过漫长黑夜深思熟虑后的、近乎冷酷的平静,清晰地响起,如同利刃般猝不及防地划破了这片虚假的宁静:“亦琛。”
“嗯?”他含混地应了一声,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满足后的懒散,手臂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些,鼻尖在她颈侧的皮肤上依赖地蹭了蹭,像一只餍足的兽。
“我想回Z市了。”她清晰地吐出这句话,没有任何铺垫,没有任何犹豫,像在陈述一个早已尘埃落定、不容更改的决定。然后,她顿了顿,更加清晰地补充了后一句,每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他尚未清醒的温存梦境:“我想回家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