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师弟摸摸六包，道：“嘿，你自己跑出来的？你主人不会在着急找你吧？”
事实上，许侺还真在找六包。她撑着油纸伞在街上穿梭，手作喇叭状拢在嘴边：“六包，六包你在哪？”
六包每到下雨天就想跑出去撒欢，热衷于踩泥坑，一个没看住，竟然跑出去不见了踪影。她有些头疼，焦急地寻找，逢人就问两句。
“你好，请问看见一只白色的狗吗？”
“没有，没有。”
一路问去，没有人看见这只雪白的狗。六包不熟悉这里，能跑到哪里去？难不成进田了？她正准备朝着农田方向走去，听见有人喊她。
“许侺。”
许侺回头，霍磔撑着伞走过来，道：“你的狗在我这，拿钱来赎狗。”
许侺：“哈？”
六包在院里撒开腿跑，柘坞派弟子都堆在屋檐下，这只狗的精力旺盛，拦都拦不住，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许侺站在门口，瞧见方才还干净雪白的团子变成了黑不溜秋的煤球块，两眼一黑，闭闭眼睛，咬牙切齿道：“六包！”
雪白的狗顿住，停步在院子中间，循声瞧见许侺，欢快地撒开腿朝她跑来，“汪汪！”
“停停停，你别过来！”
许侺及时侧身，六包一头撞在霍磔腿上，霍磔裤腿瞬间湿透，他歪头盯着一人一狗，半天憋出一句：“哇哦······”
许侺两眼一黑，尬笑两声：“那什么，对不住啊······”六包这只浑狗，回沽爻非揍它一顿！
雨下大了，雨珠重重砸在伞上，霍磔叹口气，道：“先将它拉进去吧，等雨小点再回去。”
许侺点头，两人一左一右拉住六包的前爪，将它拉进屋檐下，六包反抗无效，荣获许侺给的两颗大板栗，顿时老实了，蹲在门口边“嗷呜嗷呜”，像是在诉说委屈。弟子们觉得好笑，纷纷围过去，嘻嘻哈哈地摸摸它，蹭得一手湿。
“你嚎什么，下这么大雨，还敢跑去雨里玩，你知道你的毛发多难擦干吗？”许侺板着脸，接过霍磔递来的毛布给它擦着。
六包仍在嚎叫，似乎在辩解。霍磔将装着炭火的火盆勾出来，六包顿时不嚎了，凑过去取暖，舒服地趴在地上，尾巴晃来晃去。
许侺叹口气，拍它一掌，将它从火盆边拉开一些距离，六包嚎了一声，刚才玩得太久，这会困了，闭眼睡觉。
霍磔端个盘子出来寻了地方坐下，随手将盘子放在地上，给许侺拧个鸡腿，差不多将半只鸡给拧了下来，道：“吃点，后厨伙计刚烤出来的，还热乎着。”
许侺盯着半张脸大的鸡腿沉默，讪讪接过，道：“谢谢。”
霍磔给自己拧了另一边鸡腿，瞧见许侺瞥看六包，他道：“它吃饱了。”
许侺抬手揉揉自己的眉心，怪不得今天睡觉这么安分，原来是吃饱喝足了，“给你们添麻烦了，一个没注意让它跑出来了。”
霍磔道：“哎，多大点事。”
此时两人独坐在一块，许侺想起几日前在桦梅山发生的事，莫名有些尴尬，她后背有些僵硬，安静吃着手中的鸡腿。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将空中的灰尘打落，屋上雨帘看得分明。
霍磔挑起话题，道：“你给我的花种是什么品种？”
兄长在信中写着，说是从远方寻来的特殊品种，名字挺长的，许侺没想起来，道：“忘了，你先种着，开花就知道了。”
许侺道：“欸，我记得你说要教我御鸟术的，你到底要收什么学费？”
霍磔征了一下，御鸟术。几个月前在道观中随口说再议，现在对方问起，他一时不知作何回答。还以为几个月过去了，许侺不记得这事，他就能悄然将这事翻篇，结果还是没能逃过。
他顿顿身子，诚实道：“其实，我并不会御鸟术，三师弟才是真才实学。”
许侺：“啊？你师弟说是你教的，这怎么回事？”
霍磔道：“那是我诓他的。我之前想在他们面前显摆两手，模仿鸟叫声将鸟引了过来，他们一脸惊喜，没人注意到我手中藏了谷子。”
三师弟询问霍磔秘诀时，他丢给对方一本书，故作神秘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三师弟老实去学了，也真学会一些皮毛。霍磔惊讶，自此，他再也不敢在众师弟面前显摆御鸟术，因为他根本不会。
御鸟术的真相翻开在眼前，许侺震惊，“你这师兄当的······”
霍磔这招挺妙的，又能显摆，又能激励师弟学习，唯一的缺点就是可能会暴露自己耍了小花招，但秋后算账也无事，因为师弟自己学会了，也不会怪师兄耍花招，顶多是戏谑两句。
许侺道：“厉害，我佩服。”
霍磔笑笑，道：“谬赞谬赞，少年顽心罢了。”
六包似乎是睡热了，迷迷糊糊翻身，尾巴扫过许侺的后背，她抓住拉到另一边。
许侺想起头颅被抢，她伸腿，道：“你觉得头颅究竟有什么作用？黑衣人又是个怎么样的组织，能派出这么多人来抢？”
霍磔坐稳，道：“不知，但头颅绝对有秘密，而且对他们的作用很大。你怎么看？”
许侺道：“湖水庄的水鬼、桦梅山的石怪，两者都是石块身，鸟冠人头颅，我猜他们想把头颅抢回去，是想找个合适的石块重新弄出一个类似的怪物。”
“至于黑衣人，他们到底是谁，不知。”
黑衣人头戴面具，所用招式各不相同，来去行踪成迷，唯有那枚炸开的棋子是共同的招数。在桦梅庄出现的黑衣人是否是郑家庄、湖水庄出现的黑衣人无从而知，从他们的行动来看，应该是一个比较大的组织。
霍磔听得认真，擦干净手，掏出一个东西——许侺在郑家庄砍下的黑衣人的面具的一角。他道：“也有这个可能，这是上次你砍下的面具，你看看。”
许侺接过，这个面具一角雕刻着图纹，露出一个脚，还有半个卷云，寥寥几笔也已经彰显出整个图纹的模样，她端详片刻，道：“神鸟纹？”
霍磔道：“昨晚在高空中瞥见黑衣人的面具，我们猜测的方向是对的。”
回柘坞翻了图纹书，他猜测这个面具上雕刻的图纹是神鸟纹，昨晚借着月光看清了黑衣人面具的图纹，果真是神鸟纹——神鸟腾云飞天。
许侺道：“神鸟腾云飞天，鸟冠人头颅······”
一道一道暗线交织在一起，从郑家庄开始一直到如今的桦梅山，看似单独的事件又好像有着万缕联系。最大的谜团是黑衣人，他们听从谁的命令？又想做什么？
她掏出昨天的碎片，再次端详，道：“你觉得它的整体是什么？”
昨晚翻了一些卷轴，又和众弟子讨论一波，还是没能确定出来。有弟子觉得这是一个武器的碎片，有弟子觉得这是一个饮器的碎片，又有弟子觉得这是一个乐器的碎片······百般争论，都觉得有理，许侺依次记下弟子的猜测,方便日后翻书。
霍磔看着摊开的书卷，咂舌，道：“你一个晚上整理出来的？”
许侺摇头，道：“没有一个晚上······这有何难，边听边写个大概就行。”
这还是因为他们要打赌记名练出来的，这个技能还挺好用的，帮助她快速整理委托书卷，节省了她很多时间。
霍磔佩服，又回到正题上：“我觉得是钟。”
许侺道：“钟？为什么？”
霍磔道：“不为什么，可能在柘坞敲钟敲多了，就莫名想到了。”
柘坞派有一口大钟，用来报时和禀报重要事件，力道不同，钟声也不同。霍磔是时常要去敲钟的，熟悉古钟的模样。但古钟上没有螺旋圆点，与这个碎片有些异处。
许侺知道那口古钟，她初次到柘坞时听过，钟声浑厚有力。她瞥了霍磔一眼，想起两人初次见面，对方行了一个跪拜礼，虽然知道是个意外，但她觉得有些好笑。
霍磔道：“你笑什么？”
许侺云淡风轻，道：“没什么，想笑就笑呗，不行吗？”
霍磔狐疑，顺着她道：“行，你乐意就好。”
许侺道：“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见你一面了。”
霍磔诧异，心中泛起一丝异样，他问道：“为什么？”
许侺道：“听闻柘坞派掌门大师兄从小就顽皮捣蛋，仗有漂亮脸蛋而免了街邻的责怪，长大后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而俘获街邻芳心。我就想着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有如此评价。”
说着说着，许侺自己就想笑出声来。江湖确实有过类似的传闻，但具体讲的不是这个，这是她添油加醋新编的。
霍磔愣住了，扯扯嘴角，好半晌才喃喃道：“真假？还有这种传闻？”
他转眼一想，纯扯淡，他小时候顽皮捣蛋只限于在山上，下了山安分守己······好吧，也不是太安分。
许侺笑得肚子发疼，呛了几口，咳得脸发红。
霍磔抬手给她拍拍后背，道：“笑成这样，你乱编的吧？”
明天继续哈~感谢营养液（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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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火炉燃火雨淡语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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