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天的家长会就到这里。”
老师微笑着对讲台下的家长和学生说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啊对了，请戴浩宇，姚雨萱和李子涵这三位同学极其家长留一下。”
听到老师点了自己名字的三个小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要留下他们，不过家长们的脸上都带着笑意，毕竟他们仨可是全班成绩最优秀的前三名，当然，是在张聪明那个小孩成绩下滑之后。
等其他的学生和家长都陆续离开，却见老师笑着让这三个孩子和家长稍等，随后两个陌生男人便走进了教室——陈式在前，陆慎在后，还特意将教室门给关了上。
“你们是谁？”
家长们一看，意料之中会对自家孩子夸赞的老师没有留下，反是进来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而且不论是前面这个懒散着嘴角噙笑却皮笑肉不笑的，还是后面那个满脸络腮胡子面色严肃的，怎么看都不是善茬。
“警察。”
举起陆慎的警官证，陈式已经相当熟练了，“问你们点儿事儿。”
家长们面面相觑，每个人的眼中都划过一丝慌张与恐惧。
“警察叔叔？”
和家长们相反，人小鬼大的三个小孩儿眼里竟是闪着好奇的光亮。
陈式勾着嘴角，慢悠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带标签的药瓶，打开盖子拿了一粒里面的红色小药丸出来，“认识这个吗？”
三个家长立刻面如土色，然而他们的孩子们却是讨论热烈，争先恐后地想要回答警察叔叔的问题。
“当然认识！”
“这是很好的保健品！”
“我们分给张聪明吃的——”
名叫李子涵的小朋友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爸爸给捂了嘴，就见他爸爸一脸歉意道，“我们家子涵不懂事，瞎说话！警察同志有什么，问我们家长就好！”
“对呀对呀！”
戴浩宇的妈妈和姚雨萱的妈妈也一同点了头，眼神示意自己的女儿闭上嘴巴。
“唉怕什么，童言无忌嘛！他们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什么，或许我们真能从其中找到些线索呢？”
陈式像是早料到这三位家长会捂小孩的嘴，他只是将屁股搁在众人身前的一张书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所有人，“就比如刚刚这位小朋友说的，这药是‘你们’分给张聪明吃的。”
“这……”李子涵的爸爸笑笑，“警察同志，这就是瓶保健品药，别说我们了，整个班，整个附小的孩子们都有吃，没什么危害！我相信你们也检查过这个药的成分了吧？”
“是啊，这药大家都在吃呢！”
“我们家女儿好心，希望张聪明同学也一起进步呢！”
看着旁边那两位妈妈也一起应和道，陈式脸上的笑容更夸张了，嘴里念叨了一句“是嘛”，又倒了新的三颗在瓶盖里，递到了三个孩子的眼前。
“孩子们，既然是保健品，那现场吃一个给警察叔叔看看呗？”
陈式脸上的笑容并不见底，反是给三个孩子吓到了，他们不懂为什么警察叔叔要这么说，其中胆子大点的姚雨萱犹豫地伸出了手，眼看着就要碰到药丸，却听她的妈妈尖叫一声，出手便打翻了陈式手中的药瓶盖，只听见盖子掉落在地上的脆响，三个药丸也骨碌碌滚到了地上，粘上了些许灰尘。
“妈妈？”
姚雨萱惊恐地看着平日里一直温柔的妈妈竟然疯了一般地尖叫，双手颤抖着将她搂进怀中。
“不能吃！雨萱！绝对不能吃！”
“妈妈，那不是保健品吗？”
“爸爸，为什么不能吃？”
“可张聪明吃了啊……”
李子涵和戴浩宇见状，虽然不清楚那瓶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见姚雨萱的妈妈反应如此过激，他们的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想法。见自己的爸爸妈妈死死咬着嘴，不愿说出一点实情，两个孩子竟是着急地向陈式问道：
“叔叔，张聪明是吃坏肚子了吗？”
“叔叔，张聪明没事吧？我们听说他请假一周了，都很担心他！”
唉，这些家长怎么能连小孩儿都不如呢？
陆慎站在一旁，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开口。
陈式冰冷的视线扫过在场三个家长惨白的脸，随后躬下身微笑着对孩子们说道，“没什么大事儿，张聪明那小孩儿在家啥事儿不干，打游戏打得不亦乐乎呢！”
三个小孩连带他们的家长均是一愣，呆呆地看着陈式。小孩儿的目光里带着惊讶，仿佛在说“还能有这种好事”，家长们却是根本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我瞧着，既然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小孩儿，各种家长至少无论简历还是学识那必然都是相当亮眼的，但是缺的——恐怕还就在这‘道德’两个字上了。”
三个小孩已经开始暗暗讨论张聪明怎么不够意思，能在家休息打一周游戏，语气里满满的羡慕，根本不管陈式在对自家的爸爸妈妈说些什么，而陈式则是看着那些羞愧难当的大人，眼中满满的鄙夷与不屑，“大道理谁都懂，可有些人呐，就是会在最基本的地儿犯错误，但是犯了小错误，不打紧，改过来就好，这也是小学生，自家小孩儿都明白的道理，也希望他们能早点儿醒悟！”
陈式说罢便站起身，对在开“小会”的三小孩说道，“叔叔的问题问完了，你们可以去上什么补习班儿兴趣班儿了！”
三小孩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眼神暗淡地显然是有些失落地乖巧点了头。
陈式说罢便转过身，朝陆慎抬了抬下巴，陆慎打开了门，和陈式一起走了出去。
“等等，警察同志——”
两人在教室的走廊上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了住。陈式扯了扯嘴角，就见他身旁的陆慎悄悄给他递了一个竖起的大拇指。
“还有事儿？”陈式转过身，睨了一眼对方，是最开始捂住小孩嘴的李子涵爸爸。
男人面露难色，像是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向陈式和陆慎承认了错误，“是的，是我们三家的家长联合干的……我们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张聪明一直稳坐班级第一，自家孩子的压力太大，自尊心也容易受挫……”
“所以你们就给小孩子下药？”
“我们……唉，是开学的时候张聪明的妈妈郝丽和我有了点小矛盾，说我们家子涵再怎么努力都是万年老二。”
面对陆慎的质疑男人深深叹息了一句，摇了摇头，“不管怎样，我也不该把家长的矛盾转嫁到孩子身上，孩子没错，张聪明那孩子确实人如其名，是聪明。”
“我们倒是听郝丽说，他家儿子一直是班级前三。”
陈式如实说道，见李子涵爸爸微微一愣，提醒道，“是不是你们只盯着人家得第一的时候看了？说起来，第一名也就一个人，哪儿能回回都是第一？总有第二第三名！这点儿承受心里压力都没有了？我倒是觉得你们得向班级倒数第一第二名的父母学习，学习那种处变不惊的心理！”
男人被陈式逗笑了，却又一秒抿了抿嘴，诚然，大家都在努力，没有谁能稳坐第一的宝座。
那科大附初又不是只录取第一！
他的儿子也是得过很多第一的，但他好像确实只看到了别人家的孩子得第一的样子。
“谢谢警察同志，我们真的错了！”男人诚恳道。
“得，幸好张聪明没出什么大问题，药停了，他也没有之前那些精神萎靡的情况了。”陈式摆摆手。
“我们也没想真要那孩子怎么样！”
男人忙解释道，“那个道士说‘许愿药’的效果是根据‘愿望’的强弱来定的，我们最多也就是让那小孩精神不好，没心思好好学习……”
“道士？”
陈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忽地来了兴致，“那‘道士’是在哪儿碰到的？他是怎么跟你说这个‘许愿药’的？”
陆慎适时拿出了笔记本，男人一看这明显是警察正经调查的阵仗，马上直了直腰板道，“我是路过城南天桥下面的时候遇到那个‘道士’的，其实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真道士，只是看他穿着道袍，扎着……呃，跟您一样的头发。”
陈式点了头，让他继续说。
“那道士叫住我，说他那儿有最近京城流行的‘许愿药’……正好前些天我被郝丽的话给刺激到了，于是就想着听听他怎么瞎编，却在他说了这药的神奇之处后动了心。”
男人看了眼四下无人，这才继续，“那个道士说，这药能满足人的愿望。只要我撕下这个药瓶外的标签，将愿望写在上面，然后再把药送给别人，我就可以从对方身上实现我的愿望，比如财富、健康……我们就写了让张聪明那孩子犯困、食欲不佳、精神不好，没别的！真没别的！”
跟他们之前调查过的“许愿药”案件一致，唯一不一样的，这次卖药的人是城南天桥下的“道士”。
陆慎看了眼陈式，城南天桥，这地方陈式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我当即买了一瓶回来，路上正好碰上戴浩宇和姚雨萱的妈妈，聊着聊着就说到了上次郝丽妈妈出言不逊的事，我跟她俩说了‘许愿药’的事，她们好奇也来掺和了一脚。”男人讲完一脸颓丧，“这事情还是我该负全责。”
“这时候倒是挺有担当了！”
陆慎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但事情是你们三家做的，我希望你们能一起上门，真诚地跟张聪明及其父母道个歉，恳求他们的理解，我们警方以批评教育为主。孩子们以后还是要在一起学习的，刚刚在教室里面我们也没明白说，看他们还是非常关心张聪明小朋友的，所以我们希望他们以后能在一个和谐健康的环境下真正的公平竞争。”
“嗯，公平竞争。”
男人点点头，扬起笑脸。
介于上次陈式和简弈一同去张聪明家拜访时，陈式暗中观察过那小孩的中蛊情况，发现并不严重，于是他和处理以前的“许愿药”案件一样，将剩余的药片销毁之后，嘱咐了张聪明家的住家保姆最近多做点大鱼大肉，有利于小孩更好的恢复。当然，刚刚在教室恐吓那三个家长用的红色小药丸确实是一般的保健品，只不过药瓶还是“许愿药”的药瓶。
这事到这里也算是处理好了，剩下的就是——
“你知道那个卖药的‘道士’叫什么吗？”陈式问道。
男人摇摇头，“只听他说了自己姓什么，还把自己说的神乎其技，是京城第一天师！”
“……姓什么？”
“姓‘陈’，要我叫他‘陈天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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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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