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听说了没？陈天师又回来了！”
“瞧见了瞧见了！怎么戴起面具了？”
“我怎么前儿才听说这天师刚给人掀了卦摊儿呢？”
“那都是闹事儿的！同行之间的龌龊手段！”
“这陈天师真有那么灵？”
“您还真别说……听说过‘许愿药’吧？”
“最近流行着的那个？”
“对咯！那就是陈天师的手笔！比拜菩萨拜天尊灵验多了！”
“那咱快去瞧瞧！”
“走走走——”
天桥底下的青石板上腾起袅袅青烟，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将一个摊位围得水泄不通，就见人群中心正站着一个穿灰布道袍的道士，道士戴着一副恶鬼面具，有模有样地把拂尘甩得劈啪响。
只听见他大声吼着，喷出的唾沫星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我这符水可是用终南山千年灵芝炼成，美梦成真，包治百病嘿！”
人群外围稍高的地方，一个男人穿着身绛紫色的唐装，衣摆下纹了一溜儿的金边，低调而奢华，男人戴着一副墨镜，长发扎成马尾，手中盘着核桃，抻着脖子往人群里瞅去。
“三清道祖，无量天尊，急急如律令！”道士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贴到了手中的桃木剑上，念罢口诀，抄起桃木剑便往铜盆里一戳，就见那黄符竟刹那冒出了蓝色的火焰。
“这符水的功效与大家求的药一样有效！”
就听见几个看热闹的人惊呼，人群被影响地登时沸腾起来，那道士得意地朝人群拱了拱手，“今日我陈某与各位有缘，符水价格减半，买三瓶加赠一瓶！”
“啊，陈天师，给我来一瓶！”
“陈天师，我要三瓶！请给我三瓶！”
见有几个人开始争抢着要买他的符水，旁边本有些犹豫不决的也加入了采购的队伍，那道士忙抬起手示意大家先安静，“陈某广结善缘，请诸位有序排队，都有！都能拿到——”
“慢着您嘞！”
道士话音未落，人群中冒出一声叫停，就见那身着唐装的男人挤过人群，晃着手中被盘得油光锃亮的核桃挤到了队伍的最前头，“道爷这灵芝符水真能和那‘许愿药’一个效果？”
道士眼看着此人身着气势均不凡，手里的核桃被他转得嗡嗡响，一看就是京城本地的富贵爷，身价不菲，于是也不敢怠慢，朝人作了一揖开口便夸道，“这位爷瞧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荣华高禄之像——”
“是圆还是方咱先搁一边儿不提！”就见男人突然攥住了道士的手腕子，道士哪里料到这人看着瘦不拉几皮猴一个，但力气他却根本不敌。男人从他的袖中顺手便摸出了一张黄纸，冲旁边抱着小孩的女人笑了笑，找她借了小孩水杯里没喝完的白开水，拿着就往那符纸上一泼，口中一声惊讶，“嚯！您这黄纸遇水就泛绿，怕是化工店给写的吧？”
人群嗡地炸开锅，尤其是那几个刚刚起哄地最厉害的几个，往后躲去瞧着是要跑，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冲出几个强壮的男人将他们给直接按在了地上。
“警察执法！”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掏出证件，人群离开散开了些。
道士心下一骇，眼见着情况不妙就想逃，然而手腕子还被擒在面前男人的手里，于是一咬牙一跺脚，便冲着男人就骂了上来，“你丫谁啊？你知道我是谁吗？还不赶紧放开我京城第一天师陈式？！”
“哎哟喂！这不是赶巧儿了吗？”
男人冷哼一声，将墨镜取了下来，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陈名式，您脚下这地儿啊，占的可是我的摊位！”
人群登时哗然一片，众人议论纷纷，明显有陈式的老熟客认出了他的模样，而陈式也趁那道士怔忡之际，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这男人约莫四十多岁，还留着两撇八字小胡须，跟陈式压根没有一丝相像。
假天师懵了，他只是听说这陈式自从被人掀了卦摊就很久不来了，眼瞅着这人名气大回头客多的机会，他就谋划着直接顶包来骗些钱财，还特意雇了几个起哄的家伙帮他撑撑场面，等赚到钱了过几天就溜，可不成想，生意还没开张几单呢，这本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假天师，我还没找您收冠名费和摊位费呢，您倒好，反倒欺负起正主儿来了？”
眼瞧着陈式脸上的笑不见底，这假天师本就胆怂，立刻双手摩挲，朝陈式求情道，“陈……陈天师……我这不是帮您占着位置嘛……您瞧这天桥下边儿摊位抢手，我还不是怕——”
“您怕？我看您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陈式轻嗤一声，根本不理这假天师的诡辩。他转过身，对四周围观的人群道，“这人就是个冒牌货，您各位就当今儿看个热闹，以后找人可得瞧瞧好！还有，这人卖的玩意儿，各位街坊邻居要是真上了当，回去可麻溜儿地把那什么‘符水’啊‘许愿药’啊给拿好，明儿赶早来我那小铺子，您上交这药，我给您赔钱！该赔多少赔多少！要是家里人有什么不对劲，也欢迎来找我，我免费啊帮您看好！”
“陈大师，依您说，这人卖的那些东西……”
“都是骗人的玩意儿！私藏犯法，必须上交！”
几个来确认真假的人都被陈式摆着手给直接下了定义，围观的群众有几个刚刚还看这假天师的表演看的热闹，这下倒好，估计是之前就上了当，现在只想上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骗子。
“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假冒我的，直接报警！各位啊，宁可错杀一百，可千万不能放过一个！”
陈式横着手拦住了气氛的众人，“今儿这个就先交给我吧，我这直接就给他往局子里丢。”
那假天师躲在陈式身后吓得直哆嗦，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一场闹剧就此收场，人们三三两两便散了。
“这回倒好，抓了这么一群！”
陆慎指挥着警员们先把起哄的几人给先带回去，就见那边陈式已经捞过那假天师的椅子，翘着腿舒舒服服坐了下来，而那假天师则是老实地背着手蹲在一旁。
“您挺会做生意啊？买三送一？”
陈式讪笑着睨了这假天师一眼，“不说话？您刚刚那段可比说书的强！”
假天师抬起头憨厚一笑，“您、您说笑了……”
“我看起来像在讲笑话儿？”
“没、没！”
假天师赔着笑，生怕惹得陈式不愉快，毕竟他顶包对方的身份在先，这人身后还站着凶神恶煞的警察，“陈大师，您看我把这些天的流水都上交给您，要不您大人不记小人？我、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有多远滚多久！这事儿就这么——”
“想就这么算了？”
“嗯嗯。”
假天师连连点头，见陈式笑着凑近他，话语间裹着贪婪与诡谲，“就你那点儿流水也想收买我？”
假天师愣了愣，心里一细想，也对！这“陈大师”毕竟头衔高，用钱买通估计人家看不上……
“那您……”
“‘许愿药’。”
陈式睥睨着那假天师，薄唇轻启，“把你的上线转给我。”
*
“简、简弈同学！”
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简弈的脚步一顿，他回过头正看见两个女生朝他挥了挥手，她们身旁站着的是笑容灿烂的罗光明。
“……你们好？”
“我们是外语研二的学生！”
“啊，学姐们好。”
简弈扬起招牌笑容朝两位学姐打了招呼。
显然被眼前帅气学弟的笑容晃了眼，其中一个学姐直接忘了想要说什么，另一人也是半晌才回过神，“那个……听说你们历史系今年入学晚，新生欢迎会你没赶上！我们是学生会的，打算为你们系的新生再办一次小的party，时间就定在三天后，周五下午。”
“周五下午？”
“嗯，我们听说简弈同学拒绝一切夜间活动，生活很规律！”
“所以我们特意查了简弈同学的课表，你周五下午没有课！又是白天，你放心来！”
简弈瞥了眼她们身后的罗光明，对方则是对他挤挤眼，简弈当然明白他生活规律的事只有同为舍友的罗光明知道，这下好了，面对诚意十足的学姐们，简弈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手机上几小时前刚收到的陈式的信息……
【AAA开锁陈师傅：张聪明是事儿甭操心了，已经解决】
【AAA开锁陈师傅：这卖药的居然敢顶我的身份，还霸占我天桥的摊位】
【AAA开锁陈师傅：那傻帽儿已经被我给摁回局子了，给丫狠狠一通批评教育】
【AAA开锁陈师傅：你周五下午有空吗】
【AAA开锁陈师傅：我记着你没课来着】
【AAA开锁陈师傅：魏大妈问的】
【AAA开锁陈师傅：她包了饺子】
只能对不起魏大妈了。
【简弈：抱歉周五下午有事】
简弈朝两位学姐点点头，“嗯，我会参加的，谢谢学姐们！也谢谢学生会的大家！”
得到了简弈的同意，两位学姐欣喜若狂，加了简弈的微信后就将他拉进了新人群，跟他说时间地点到时会在群里通知后，就与简弈和罗光明挥手说了再见。
“怎么样？”罗光明走到简弈身边，轻声吹了口哨，“那两个学姐是不是很正？”
简弈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自从他入学已经快一个月，学习和生活逐渐步入正轨，他也慢慢发现自己的舍友罗光明确实跟他给自己的第一印象一样——花花公子一个。
相比于生活自律，夜晚从不出门，只在宿舍独自娱乐的简弈，罗光明是每晚都流连于各种酒吧聚会的玩咖，穿着光鲜亮丽地出门，要么凌晨要么直接第二天下午才回来，身上更是带着各式各样甜腻的香水味。简弈并不想与这位每日纸醉金迷的舍友有太多交集，但罗光明却总会一身酒气地自顾自把手搭在他肩头，语重心长地“开导”他，要他多交朋友。
“你总一个人待着怎么行呢？”
好几次，罗光明都打着酒嗝，面色通红拽着简弈就要将他拉出宿舍，“我跟你说，酒吧里面的妹妹各式各样，总有一款适合你！”
简弈只得苦恼地趁人不备将他打晕，放他在地板上睡上一夜，等冻醒了，酒也就醒得差不多了。
简弈能理解罗光明的良苦用心，但他并没有要结交异性的意思，更是无福消受。如果问他愿意在夜晚做什么，他当然是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看书，或者用电脑享受一场音乐会，或者一部电影，再或者……他宁愿听陈式在他耳朵旁边用京片子唠叨一些有的没的，管他具体说了什么，反正助眠效果肯定是有的。
“不过哥们，你可以的！”
罗光明的声音将简弈拉回现实，就见他举起大拇指，“这也算是迈出了一大步？”
简弈无奈地笑了笑，算是勉强接受了罗光明的夸奖。
“回去请你喝汽水！”
罗光明瞥了眼简弈，眸底带着一丝暗流，“宿舍里还有呢！你最近一直说好喝的那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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