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警笛声嗡鸣,简弈这次也难得享受了一次陈式之前跟他念叨过的“最高级别待遇”——被警车接去警局。
待简弈见到陆慎后十分严肃地一本正经说完,“警车挺好,下次别来接了”,引得陆慎憋着笑了好一会儿。
陈式倒是在一旁打了个电话后,转头就对自家人帮衬道,“我们简弈面儿软,还是喜欢跟我骑车过来。”
简弈这回倒是老实点头,肯定自行车既轻松又环保。
陆慎也没再多寒暄,带着他俩和第一次来警局明显有些发怵的罗光明进了他的办公室。
“原本就想找你,碰巧这不就接到了你们的电话!”
陆慎说完看了眼罗光明,后者被眼前这位警官盯得不自在,马上站起身自报家门,最后连自己的星座甚至MBTI人格都溜出了嘴。
“啧,你以为相亲还是英文考试呢?什么玩意儿E什么P都出来了……”
陈式刚说完就听到身旁简弈的低笑,“陈师傅,这个是外国最近很流行的性格测试,现在的年轻人会把它当自己的标签一样介绍。”
“那你是什么?”
“我?”
“嗯。”
简弈愣了愣,见陈式看着他的眼神十分认真,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味,不知为何有些郑重地回答了他的问题,“ISTJ。”
“得,记住了。”陈式点点头,抿了抿嘴,“晚点儿给我也测测。”
“原来是小弈的舍友啊!”
陆慎也被年轻人说的一堆废话给绕晕了,只是捡了其中一些关键信息出来,也足够他了解。
“小罗,你先跟警员去隔壁做个笔录。”
陆慎说罢,罗光明乖乖点头,见简弈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惶恐地跟在警员身后走了出去。
见闲杂人等离开,陆慎这才继续道:“金文博已经移交到审讯室,曹丽娜我们这边也联系了他的父母,她本人因为身体过于虚弱,已经转移到市中心医院。”
简弈一听是市中心医院果不出所料,毕竟曹丽娜额头上还贴着符,一般的医院绝对不敢接这样的病患。
“我已经交代小武给好好检查了,等他结果。”
有了陈式这句话,至少短时间内小武就能给到简弈和陈式的他们猜想的确认——如果曹丽娜体内真是蛊虫作祟,那么她很可能就是中了陈式说的致幻蛊,而这蛊也或许跟那位神婆有关联。
没想到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点,还是落在了这个神婆身上。
“所以这事是新发还是旧案?”
“如果我判断的没错,可以一起并到‘神婆’的案子里。”
陆慎一愣,“这曹丽娜是中蛊了?”
“不止,下蛊人还有相当重的怨念。”
陈式沉着嗓音,转过头向简弈问道,“没猜错的话,下蛊人应该就是‘余萌萌’。”
简弈沉默片刻,最终点点头同意了陈式的推测。
该死的这“余萌萌”到底是谁啊!
陈式抓耳挠腮,明显有些心烦意乱。
看着陆慎一无所知的表情,简弈将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又跟他详细讲了一遍,当然这次加上了他从曹丽娜那边听来的更多信息。
“……所以曹丽娜的意思是,她和余萌萌都被金文博给骗了?”
陆慎听完只觉得牙痒,这金文博不仅囚禁病患,甚至还欺骗其他女孩,“等会儿看我去好、好审审他!”
“不是因为这金文博,爷今天也不会冒这么大险!”陈式轻嗤一声。
听陈式这么一说,简弈这才想起刚刚他给曹丽娜的手指绕红线时唠唠叨叨的话,忙有些不安地问道,“陈师傅,你刚刚又是绕线又是烧纸人,曹丽娜到底怎么回事?”
“你刚不是看到‘她’了?”
知道陈式的此“她”非彼“她”,简弈点点头。他能看到,说明曹丽娜已是将死之兆……难道她真的快死了?
“那就说明她确实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陈式肯定了简弈的想法,“金文博把她关在房间里近二十天,只给吃些营养液,人都瘦成皮包骨了,虚成那样儿还给人一直打镇定剂,我要是小鬼儿啊,肯定天天蹲在她旁边等着收魂呢!”
“呸,这金文博真不是东西!”陆慎伺机又骂了一嘴。
简弈这下明白了过来,所以陈式做的那些是让人假死,欺瞒天道的举措。
“陈师傅。”
“嗯?”
“等有空我跟你一起去烧香。”
陈式怔了怔,眼瞅着简弈的面色不佳,才回过味儿来。是啊,他媳妇儿多么聪明一人,能不知道他刚刚那一通操作意味着什么吗?陈式的心里立刻像是打翻了的蜜罐,被关心的情愫如同被熬出的糖泡,泛着甜丝丝的馨香。
但简弈不知道是,桀骜不驯如陈式,他干过欺天叛祖的事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成。”
这么好的机会,陈式当然顺杆爬答应了下来。
“所以你是在给曹丽娜续着命?”陆慎问道。
“权宜之计。”
陈式点了头,“还是得等小武……命应该能保,但解蛊,悬。”
“这蛊这么厉害?”陆慎一惊,“那余萌萌难道也是南湘蛊女?”
简弈皱了皱眉,唯独这个他否定了陆慎的疑问,“她应该不是。”
陆慎瞥了一眼陈式,心里犯着嘀咕。从刚刚开始小弈就一直明里暗里都对这位“余萌萌”表现得很了解,但却只是对他用“认识的人”这样的形容一笔带过,显然并不想深入细聊。
他朝陈式抛去了一个“还得继续努力”的眼神,却被后者第一时间怒瞪了回来。
“下蛊人的手法其实并不熟练,不然那么强的怨念也不会被我一招一式就给镇压住。”
陈式接过话茬继续,“但我想应该是南湘蛊女一脉……如果真是余萌萌,找到她,没准儿就能摸到‘神婆’相关的线索。”
说到神婆……
“陆哥,你在电话里说的信是?”
听到简弈的提醒,陆慎一拍脑门儿,直言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忙从一旁的桌上拿出一封写着“简哥哥(收)”的信件递给简弈。
“你们原来那栋楼不是要拆了嘛!正好我们在附近布防抓一个犯罪嫌疑人,我看一个快递员从你们楼栋出来,捏着手里的信有点犹豫,我就去问了一嘴,没想到还真就给我撞上了!”
“陆哥,”陈式十分没坐相地摊在椅子上,掐指装模作样地给陆慎算了算,“你最近运势好,晚点儿记得去买个彩票!”
“借你吉言啊陈大师!”陆慎轻嗤一声,并不理陈式的揶揄,但没想到这人还摆摆手,说了句“甭客气”。
简弈翻转了一下信封,然而信封上除了收件人和地址,并没有其他有效信息,这是一封平信,也没办法查到寄信地址是哪里。
简弈拆开信封,陆慎和陈式一并围上来。
“简哥哥,请不要来找我们,我和姐姐现在过得很快乐!”
刚看完信件开头的第一句,陆慎和陈式就对视一眼。这什么意思?
“这字迹……”
“是妹妹的字迹没错,我见过。”
简弈肯定了陈式的疑问,皱着眉往下继续看去。
“我们实现了愿望,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我们终于明白了无忧无虑的生活是什么模样。
像风一样,
像云一样,
像海一样。
我们的灵魂将毫无拘束!”
没有落款,信件的内容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海。”
就在陆慎和陈式满头问号之时,简弈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喜地脱出而出道,“她们是去海边了!”
简弈继续解释道,“妹妹曾经跟我讲过,她们想去看大海,她们相信只要去到海边就能得到她们一直想要的自由,而在信里写着‘终于明白’,那说明她们大概率就在海边。”
“可这海边……范围可太大了……”
陈式咂了咂嘴,“而且她俩不是被‘神婆’给带走了吗?南湘也不在海边,这神婆去海边做什么?难道我们推测方向错了?”
“等等——”
陆慎忙转身在他座椅旁的一堆资料里面翻找了好一会儿,拿出了一张用透明胶带拼凑完好的纸递给简弈,“这是我们从颜文明夫妻房间的桌脚下找到的,里面夹着几张被撕碎的纸,小武前几天闲,我让他来帮我整理物证的时候他把碎纸给粘一起了,还说这是一首外国诗,让我有空问问你,或许能找到点新的线索。”
简弈接过,就见那张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一首诗,笔迹跟信件上的有八分相似。
“这是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诗,《不远也不深》。”
“人们沿着沙滩
转身朝向一个方向。
他们背对着陆地
整日凝望海洋。
当一条船经过
船身不断攀高;
潮湿的沙滩像玻璃
映射出一只静立的鸟
也许陆地变化更多;
但无论真理在哪里——
海水总会涌上岸,
人们凝望着海洋。
他们望的不远。
他们看的不深。
而什么才能遮挡
他们注视的目光?”(注1)
简弈的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浸泡过日光的潮水,温柔地裹挟着黄昏时残留的些许暖意漫过陈式的耳窝。
陈式撑着头静静看着简弈的侧颜,那空气里漂浮起细小的结晶飘落在他有些卷翘的发梢,折射出碎钻般的光。
他的声调婉转而悠长,像是轻轻扬起了带着海水味道的风,清冽而温柔。他随诗句起伏的语调仿佛跟着退潮的节拍,将陈式胸腔内的褶皱一寸寸熨平,最终回归深海。
此刻简弈的身影竟和陈式脑中的那道剪影完美重合。
“涌海县?”
空气中简弈略带湿哑的声音余韵刚消,陆慎适时打破了沉寂。
涌海县,距离京城不远的小县城。虽然靠海,但因为交通不便,没有直达那里的列车,旅游业一直没有发展起来。
“没准儿呢!”陈式挑挑眉,“哪儿都得问问不是?”
简弈点点头,同意了陈式的建议。离京城最近的看海地,确实是陆慎口中的这个涌海县。
“行,你们先回去等小武那边的消息。”
陆慎说着拿起手机,“我打个电话给涌海县,看看能不能帮忙查到点什么。”
注1:资料引用于网页,链接:sdouban/note/558986455/?_i=6693416HDbEnd1,6763268HDbEnd1。文中《不远也不深》的译本是援引自豆瓣上金周的翻译练习作。我对比了很多其他老师的译本,但可能跟我的文风和设置在这里的目的不太搭,因为我只想取这首诗最文字最表面的意思,因为我本人也喜欢静静地凝望大海,像只海鸟一样,大海于我于双胞胎姐妹而言象征的仅仅就是对自由的渴望,抛开其他任何哲学层面上的含义,只是最单纯纯粹的译作,而金周老师的这版练习作就是我想要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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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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