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重一等人护送金蚁国使者到达安国寺时，姜去寒看到了他在文渊阁的几位同僚，他们抄小路赶过来。
奇怪的是裴琚光不在，姜去寒先回忆了一下自己有下令没错，再看到登山云梯才恍然，他患有腿疾，不良于行。
郑议开口：“裴大人马上过来，王子殿下，姜大人……”
姜重一和姜去寒同时看向他。
有两块姜，不过很快第二块姜便知道说的不是他，若无其事移开眼。
郑议继续道：“在下先带你们进去。”
“里面安排好了没有？”姜重一进到安国寺里面，却不见住持等人，只是一些小沙弥拿着扫把围观注视。
郑议也意识到不妥：“说了。”
但是他们来的匆忙，也只来得及对小沙弥说有贵客，不过显然小和尚不靠谱。
裴琚光不在，文渊阁就是一帮小孩子装大人玩过家家。
“姜去寒。”一群人中，弟弟永远是最好使唤的，姜重一道：“去请住持。”
姜去寒正和伊斯解释中原香料和西域香料有何不同之处，听到他哥的吩咐，立刻快步过来：“好。”
“要把事情说清楚，”姜重一瞥了眼巴巴看着他们的金蚁国王子，压低声音，“我有预感，此事非同小可。”
“好！”哥哥回来了，姜去寒很有干劲，很听话。
“等一下，”程迟在姜重一身上久违地感受到职场压力，“我一同去。”
两人从后面绕行离开，伊斯见姜去寒没有去而复返回到他身边，问：“他去哪了？”
姜重一没有理他。
他们来的匆匆，正赶上香客们下山的时间，为了不被人流冲散，姜去寒走在程迟身后。
霎时间，程迟感到周围很多目光落在他身上，不轻不重。
回头一看便了然。
“你知道安国寺原先什么最灵验吗？”
“什么？”
“姻缘。”程迟一扫周围香客，戴帷帽覆面纱的大多是青春正盛的贵族小姐，一方面是为了赏秋，一方面她们要赶在选秀前为自己求一个如意郎。
他身后那位正是最好的。
姜去寒却想的是他当初让裴琚光在佛像头上动手脚，把谢决的脸换上去岂不是大煞风景，没有人会对着一张年轻英俊的脸说心事的，幸而很快又换回去。
“小姜有没有定下婚约？”
“没有。”姜去寒道。
不应该呀？程迟随即想到姜家的情况，安慰道：“咱们应该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不如你也去求一求。”
“我不求。”
“欧呦，”程迟逗小孩的语气，“你有心上人了？不需要像我等俗人一样求神拜佛。”
姜去寒没听出来在逗他，他在这方面坦诚的吓人：“我不确定，但是快确定了。”姜去寒努力形容他心里的变化让别人理解，“放在心里的一颗种子，每天被心事浇灌，就快开花了。”他到时候要看看是什么花再做决定。
程迟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也没见过这样的人，程迟不老，但也在瞬间意识到不老和年轻的不同。
他周围的同僚们都年轻的过分，无人成家，连裴琚光都是未婚。
裴琚光有一种无事莫扰的气质，他站在你面前，你却很难去联想他的私事，比如腿疾，比如婚姻。
程迟喃喃道：“不应当不应当。”
“什么不应当？”姜去寒问。
“咱们裴大人不应当。”
姜去寒呼吸一屏，差点以为他知道裴琚光爱钻人衣柜，程迟又道：“身居如此高位，却不贪财不好色，加诸小巷，只留几个仆从奉养老母。”
姜去寒：“说不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也是怎么想的。”程迟压低声音，“依照我的观察，酒囊饭袋没有正人君子玩得大。”
姜去寒非常赞同，“程迟兄说得对。”肉眼识性癖。
“哪里哪里。”程迟谦虚中带着自得，户部那个地方简直是新任官员的深水区，程迟不被淹死全靠察言观色和默不作声，时间久了，自然能看到别人注意不到的东西。
不过毕竟是上司，程迟道：“出入官场能碰到裴大人还是幸运的，你以后要是调到别的地方说不定还要怀念他。”
“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教。”姜去寒没怎么听他找补的话：“程迟兄，玩多大算不行。”
“佛门净地不好多说，”程迟飞快看了一眼周围，只道，“看和谁玩。”
醍醐灌顶，四字真言。
每个人在青春期，都需要一个可以和他毫无禁忌谈论性的人，解答他的困惑，一般称之为经验者前辈。
姜去寒在迟来的十八岁，终于遇到他的前辈。
“哥你太厉害了。”
“你真是，还叫哥。”程迟美美享受这个称呼，随后清醒，“别在你亲哥面前叫。”
据他观察，姜重一妒忌心很强。
“好。”
两人一路说着离经叛道的话，直到在后山禅院寻到住持，程迟说明缘由请他动身，一众僧人相伴，回去路上话题换成佛法。
另一边，伊斯他们先等到了迟来的裴琚光。
裴琚光撑着登山杖，衣角染尘，神态却并不狼狈。他比旁人要多花一些时间上山，而这期间他已经想好要让这位金蚁国的王子为他的王朝做些什么了。
不着急袒露想法，裴琚光上前表达歉意：“王子殿下，很抱歉时局特殊，我们没办法用接见使臣的规格接待您。”
“不必，”伊斯清楚自己的国家现在是什么状况，他也不是为了尊严来的，“你就说怎样才能见到你们的皇帝。”
“有什么跟我说，我会禀告陛下。”
伊斯定定看了几秒，并不信任裴琚光，但对方态度强硬，只能再做打算。
姜去寒带着住持过来时，赶上的正是双方无话的时候。
金蚁国全民信奉佛教，住持打破僵局，带领一众人参观寺院。
安国寺矗立在此处数百年，不说其悠久历史，光是从外观来看，就是伊斯一个外国人看了也要称赞漂亮的建筑。
它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越奢华越彰显国家昌盛。
姜去寒在现代也见过极度奢华的房子，但几十年历史的房子与设计使得所有巧思都有些矫揉造作与用力过猛。
不见尽头的长廊，精致到瓦片的建筑，这座庙宇怡然自得地承受满身奢华，透着一副还要延续数百年的气势。
走进大殿，阳光被窄长的木窗挡在外面，即使有供灯，伊斯觉得这里像一个幽暗的洞穴，也像巨兽的肚子。
金身佛像下，伊斯虔诚叩拜。
众生无边誓愿度，王子发愿他的子民能自此远离战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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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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