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羽在油里放了些姜蒜慢慢炒香,然后把姜蒜捞出来丢掉,把一碗豆酱倒进热油里,搅了搅香味便出来了,又切了些黄瓜丝、木耳丝,烫了菠菜,赵绣娘在旁边擀面条,今天他们家吃炸酱面,肃然面条是杂粮做的,黑乎乎的,不过浇上一勺油炸过的豆酱,滋味也是好的紧呢。
秋收已过,小岭村很多人都去县城里修城墙服徭役了,沈宁羽倒是不用,他爹是秀才,他又不满十五,因此不在服役之列。
地里没活,沈宁羽便日日去山里打柴,顺便找找山货,不过他独身一人也不敢走太远,这几朵木耳便是从山里寻来的。
他们这里地属北方,冬日严寒,取暖都靠木柴,大家没事的时候都要都多积些柴以备冬日。
两人做着饭,沈宁羽道:“昨日去山里,见对门李奶奶带着圆圆也在山里捡柴,一老一小干活实在费劲,等明日我卖完枣回来,再去打柴就给她家送去些。”
老太太满头白发,衣服上都是补丁,上一个缓坡都得手脚并用了,早就该是颐养天年的年了。
“是该多帮衬些,往年李老太太家的柴也多是街坊们帮忙呢。”只不过之前沈家李秋娘当家,不管这事。
赵绣娘常年干农活的人,手劲不比沈宁羽小,擀出的面条筋道爽滑。豆酱用菜籽油炸过之后香味浓郁,拌上面条,家里三个牙口好的都吃的很是满意,沈翠翠最近还能经常吃抹上的炸酱的炊饼,天天都美滋滋的,今日又吃了炸酱面,只觉得最近的日子可真好啊。两个小的,赵绣娘给做了软烂的面条汤,也吃的哇哇叫。
只是最近沈宁羽时不时要下厨,炸个酱,炖个菜,做个馅饼的,不仅油吃的快,陶锅还炸了一个,赵绣娘心疼的不行。
听说县里鲜枣一文钱二十个,看着自家院里满树的红枣,沈宁羽和赵绣娘商量吃完饭便打些枣子明日去县里卖,钱粮都是挣了花,花了挣么,沈宁宇很愿意在吃食上花钱,不过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还是要多挣些才行。
打了满满两筐的枣,还派沈翠翠去叫李圆圆和沈新平的儿子沈平安拿着盆来装了些回去尝鲜。
沈宁羽拿扁担挑起试了下,真沉!他每日打柴,都是量力而为,怕把自己压得不长个了。幸亏这次他打算坐车去县里。他也是前些天刚知道,邻村里有人每日赶车去城里拉活,早晨要是有人要搭车,提前打好招呼就行,路资三文,若是带着货物就还要多加上一两文。
第二日担着两筐枣和一个碗,带了些炊饼和水便出发了。
“卖枣嘞,脆甜,一文钱一碗,随便装~”刚进城门,下了车刚走一段路沈宁羽便开始吆喝,没办法,太沉了,他想赶紧减减负。
是真的沉啊,压的他肩膀生疼,他前世毕业后就坐办公室,换换桶装水就算重活了,没想到到了这里反而要靠体力谋生,唉,报应吧这是。
沈宁羽觉得自己有些悲催:“啊~~~~”
“卖枣了,一文钱一碗,随便装啊~”
路边摊子上吃饭的都被他的一声长“啊”给惊住了,都抬头看他。沈宁羽觉得自己都被压矮了几厘米,也不管别人看他,继续喊:“啊~卖枣,沉死了,快买啊~”
这下众人都哄笑起来。
沈宁羽昨天尝试的时候觉得还行,今日走这一段路发现高看自己了。他往路边走了几步,呲牙咧嘴的把担子往地上一放,喘了几口粗气,对看热闹的人说:“各位有要吃枣的没有,一文钱一碗了啊,随便装啊。”
摊子上吃饭的一个大肚子男人笑道:“小哥,你这是担不动了吧,你刚一走动我便见了,这小身板摇摇晃晃的。”
沈宁羽抹了把脸笑道:“可不是么,以后可不来卖枣了,可压死我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那摊子的老板娘过来看了看,在筐里挑了个枣尝了尝,问:“一文钱一碗随便装?”
“是呢,您用我筐上这碗自己装,装多少算多少。”
老板娘笑了:“你这卖法到痛快,枣也还行,我来两文钱的。”说着便拿碗满满装了两碗,又递给沈宁羽两文钱。
其他人见老板娘那两碗都是冒着尖的,看着可不止二十个了。
有人给开张,后边便又有人来买,还有人拿着碗在筐里反复比画想多装点。
其实沈宁羽在家都试过了,他拿的这碗很浅,一般一下盛满了也就二十二三个枣子,再多也多不到哪去。
在这卖了快一筐,得了三十文钱,沈宁羽把两筐枣匀了匀,又把担子担起来了。那老板娘笑道:”这下可能担的起来了。“看热闹的人又是一阵笑,沈宁羽无语。
县里卖枣都是论个卖的,沈宁羽卖法新奇,让人觉得买得痛快又占了些小便宜,因此倒是卖的很顺利,刚过晌午,枣子就卖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碗也不好卖了,沈宁羽便啃着饼打道回府了。并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来卖鲜枣了,累是一方面,他很怕自己被压得不长个了。还是把枣晒干了卖吧,反正一棵树产的枣也就那么多。
卖枣挣了五十多文,回家赵绣娘见了很惊喜,她没料到卖这么快,不过沈宁羽也跟她说了以后不去卖枣的事,她一点意见没有,反而很心疼,羽哥儿还没成人呢,就要这样操劳家里了。
村里少有秘密,虽不知沈宁羽买了多少钱,不过从县里回来两个大框可是都空了。过了几日竟有人上沈家来问卖枣的事了。这人姓赵,叫赵兴,家里有两棵枣树,也结了不少枣,往年也去县里卖过枣,不过没卖出去多少,听说沈宁羽枣卖的好,特地来问问有什么窍门没。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沈宁羽打定主意以后不去卖了,便把自己特殊的卖枣技巧痛快告诉他了,送人走的时候还嘱咐道:”兴哥,我就卖过那一次,许是那天运气好,才卖的顺呢,你可别带太多枣去啊,要是卖不完可惜了。“而且多沉啊。
赵兴笑着说:”知道了,我自己有分寸呢,待哥哥把枣都卖了,给你买糖吃哈哈。“
沈宁羽大无语。
既不去县里卖枣,沈宁羽便又开始每天进山打柴,他们这里山地贫瘠,深山里说不定还能有些好些东西,不过大家轻易都不敢进,只在外面打些柴,找些野菜山菌。
家里有甜瓜种子和黄瓜种子,沈宁羽在院子里种下了一些,今日看竟都发芽了,各有十几棵呢。赵绣娘见他围着苗喜滋滋的,还是没忍住说:“羽哥儿,果蔬都是春日暖和了才种呢,现在种了,等天冷了不都冻死了。”
沈宁羽道:“待天气冷了我就把他们挪到屋里去,烧足了柴,说不定能活呢。”
赵绣娘笑了笑,只当他小孩子闹着玩,沈宁羽也不在意,他智商自觉一般,家里也没什么本钱,苦想了许多天,也没想出些轻松讨巧挣钱的法子来让一家人生活的好点。前阵子突然怀念已经过季的甜瓜,才想起这个时代没有大棚、温室,要是待天冷了能种些蔬果出来卖,岂不是能卖上好价钱。不过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种植技巧,只是想着家里屋子还算宽敞,待天气冷了,便多烧些柴火,在屋里种东西试试,这才日日进山打柴,若是这个法子可行,待明年便想法子多种些,总算多个出路么……
正畅想着听到了外面豆腐郎的叫卖声,沈宁羽一把抄起边上被自己姐姐打哭的沈宁朗,把他放在肩上:“买豆腐去喽~”
三文钱巴掌大的一块,沈宁羽打算亲自下厨红烧它!回来见李老太太正坐在门口搓麦子,沈宁羽叫了她一声,老太太也没听见,依旧搓自己的麦子。怪不得人都说小老太太呢,人老了就会缩成一团,小小的,衬得他家门都高了,沈宁羽见了觉得有些心酸。
回家把已经咧嘴笑的沈宁朗放回到他姐姐身边,便去厨房准备做饭,赵绣娘见今天沈宁羽要下厨,便在院里跟沈翠翠看孩子,沈宁羽做饭不用她帮忙呢。
陶锅里倒油慢慢烧热,放一点糖炒出糖色,糖贵着呢,他也没舍得放多,再把切好的豆腐放进去炒一炒,便放水放调料开始炖,自从炒菜炸了一个陶锅后,沈宁羽在炒东西便有些阴影了,等以后富裕了他想买个铁锅。
又把炊饼热上,沈宁羽便到院子里和赵绣娘说话。
”姨奶,李奶奶是没别的亲戚了么,看一老一小的日子过的太难了。“
”唉,没了,她家本来就是外地过来的,在这刚扎下根人就都没了。“赵绣娘叹道。
”我模糊记得小时候他家人挺多的,后来是怎么回事来着,没两年就没人了。“沈宁羽对这块没什么记忆,也不知道是原身就不知道这事,还是自己重生丢掉了一部分记忆。
”他家啊,一开始过来日子好过呢,祖传的猎户,咱村又靠着山,不正合适打猎么,只是后来你李奶奶儿子被人带坏了学会了赌钱,这赌钱的哪有好下场的,把家都赌完了,把爹气死了,把媳妇也输给人家了,她媳妇那会刚生了圆圆呢,人家上门来要把他媳妇带走,他媳妇不肯,争执之中不知道怎么就碰死了,圆圆哥哥当时跟你差不多的年纪,一看娘死了,拿刀把来人砍死了一个,唉,那可是个好孩子呢,他年纪小,又事出有因,没杀头,被判了终身流放,这辈子回不来了,这个家一下就散了。“
”那圆圆爹呢?“沈宁羽问。
”不知是死了还是趁乱跑了,后来便没他的消息了。唉,好好的一家人,就剩下一老一小了。“
沈宁羽跟着感叹了一会,便回去继续炖他的豆腐去了。
北地,李俊林啃着炊饼,漠然的看着远方。这场仗打完,若是不死,他便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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