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两个小娃娃指着外边的天冲沈翠翠一直叫嚷，沈翠翠看着他俩不让他俩跑出去，敷衍的嗯了两声，喃喃道：“这黑云彩可真低啊，跟要掉下来一样呢，风也这么大。”
赵绣娘正忙着把院子里的干柴抱进厢房里去，又把各个房间的门窗关好，这风越来越湿，眼看大雨就要来了，沈宁羽去山里打柴还没回来，她很是担心，扭头看见了菜地里的几棵小苗苗，想起沈宁羽平时很宝贝他们，忙又去拿了块苫布，把那一片苗遮上些。又出门张望，见沈宁羽背着一捆柴已经在街头了这才放心。
沈宁羽进家们的时候已经有豆大的雨点落下了，赶紧把柴扔进拆房里，见院里的菜苗瓜苗都遮挡好了，才赶紧跑到了堂屋，手里还拎着满满一篮子柿子。
“羽哥儿今日在山里走深了？”青牛山外围可没有柿子树。
沈宁羽嘿嘿笑了两声：“外边连点蘑菇木耳都没有了，这才往里走了点，好大一棵柿子树呢，可惜今天带的篮子太小了。”青牛山可大着呢，沈宁羽觉得它应该是个山脉。
赵绣娘接过篮子，皱眉道：“那山深处有野兽，危险着呢，羽哥儿下次可不能去了。等过几天新平他们服徭役回来，大家伙一起去还能照应照应。”
沈宁羽笑着应了。柿子还硬着，得捂几天才能吃，赵绣娘就先收起来了。
这雨下得又大又急，一家人做在堂屋看雨逗孩子，忽听得“轰隆”一声，沈宁羽和赵绣娘对视一眼都站起来了。
“是不是对面传来的，怎么听着像是墙倒了呢。”赵绣娘道。
沈宁羽拿过门后的一把伞，对赵绣娘道：“姨奶，你在家呆着，我去看看。”不待赵绣娘说什么，便出门了。
李家的院墙矮，沈宁羽一出门便看清了情况，李家的一间正房倒了。
这还了的，那祖孙还在屋里呢！
拍了两下门见没人应，沈宁羽直接一脚把门踹开了，也亏得这门破旧。
进了院子才看见李圆圆正扶着奶奶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一片废墟，神色凄惶。
李家是三间正房，倒的是西面的一间房子，连着堂屋也塌了大半，万幸不是祖孙住的那一间了。不过这都塌了一半了，剩下的房子也就不牢靠了。
沈宁羽赶紧走过去，把伞给两人撑上，说：“李奶奶，先跟圆圆去我家待会吧。”
老太太抬头，神色竟然很平静，张嘴说了什么，不过雨太大了沈宁羽也没听清。
沈宁羽把伞给李圆圆，弯腰把老太太背起来，李圆圆赶紧把伞举高给奶奶和沈宁羽遮雨。三人在大雨中回沈家去了。
到家门口见李杏花和另一个街坊也出来看情况，沈宁羽大声喊道：“先在我家待着，等雨停了再说吧。”便各自归家了。
把人直接背到了赵绣娘屋里，沈宁羽便退出来了。雨太大了，三个人都湿透了，赵绣娘赶紧找衣服给祖孙俩换。
沈宁羽则是想着反正自己都湿透了，伞都不打，直接去了厨房，用韭菜炝锅，做了一锅疙瘩汤出来，又捡了些前些日子腌上的豇豆。直接把炉子上的锅盖上盖子端进了堂屋，又回去把碗筷、豇豆的拿进来，这才回屋擦身子换衣服。
赵绣娘帮着祖孙俩换好了衣服，又好好安慰了一番，一出来见沈宁羽饭都做好了，笑了笑，回身叫人出来吃饭了。
饭桌上，李圆圆眼圈一直红红的，一边吃饭一边拼命忍眼泪，李老太太看着精神不太好，只吃了半碗疙瘩汤便不吃了。
沈家正房盖的宽敞，李老太太带着孙女便都睡在赵绣娘屋里，沈宁羽还怕老太太歇息不好，想把两个小的带回自己屋里睡，可小孩子爱热闹，又和李圆圆熟，哪里肯换屋睡，只好作罢。
这雨下到半夜才停，不知多少人家不能安眠了。
下雨后的两日倒都是好天气，待路上干透了，不知是谁带头，村里没服徭役的男人开始帮着李老太太修房子，沈宁羽不懂盖房子，只帮着打打下手。
土胚不够，摔完还得晒几天，来看盖房子的一个老太太直接让去她家旧房里拉。来来回回每日都有几个男人在这干活，也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每日都要坐在街对面放倒的一棵枯树上看上一会儿……
不过三五日，房子便又重立起来了，沈宁羽看着觉得比之前还要结实。不过李老太太的精神却一直看着不太好，沈宁羽还找了那姚小大夫来给看，但是也只说是身体没什么大问题，许是年纪大了精神不济，给他看诊费也没收便走了。
房子盖好了要晾上几日才好住人，这期间村长带着服徭役的人也回家了，村里一时倒是热闹了许多。
陈长江知道李老太太住在沈家，还特意来探望，夸奖了沈宁羽几句，还留下了二十个鸡蛋。沈宁羽让赵绣娘把鸡蛋收起来，等李老太太回家的时候给拿回去。
这日，早上起来李老太太便一定要带着孙女回家了，沈宁羽说新屋还没干透呢，要她再住几日，她却怎么都不肯，李杏花隔墙听了，也和她婆婆过来劝她，新屋子湿气大，不晾干了再住，容易生病呢，李老太太却只摆手要回家，众人只好作罢，跟她回家帮着收拾了一番。
刚吃过晚饭，李圆圆便惊慌得跑来了带着哭腔说道：“我奶奶叫不醒了。”
原来自众人走了，李老太太说身子累便睡下了，中间李圆圆叫了一次，她还应了，刚李圆圆做好了晚饭，想叫奶奶起来吃饭，却如何也叫不醒了。
沈宁羽和赵绣娘跟着回去看了看，老太太脸色有些青灰，呼吸也很微弱了，知道是不太好了，李家也没亲戚了，只能先去告诉村长一声，沈新平听到消息也和媳妇过来了，看着情况不好，李杏花还回去把自己婆婆叫过来看了下，年纪大的人经验要多些。沈新平娘来了，凑上去叫了李老太太两声，老太太一点反应也没有，唉叹了一声，冲大家摇了摇头。
这夜里，村长、沈宁羽、沈新平便在李家守着了，李圆圆依偎在奶奶怀里也不肯去休息。
第二日，村里很多人听说李老太太不好的消息都过来看，李老太太却依旧一点反应没有。
沈宁羽回家休息了一回便又回来了，下午有两个结伴来的老人看了看老太太便出来坐在院子里闲说下前事，感叹李老太太这辈子不容易。
屋里李圆圆一声惊呼：“奶奶，我奶奶醒了。”屋里守着的赵绣娘她们也都见李老太太睁眼了，脸色青灰，眼神却很亮，心里咯噔一声，道这恐怕是回光返照了。
几个女人凑在前面，沈宁羽便只站在外围，见李老太太眼光穿过众人盯着沈宁羽看，大家也都跟着她扭头来看沈宁羽，把沈宁羽看的有些发毛，老太太慢慢抬起一只手伸向沈宁羽的方向，沈宁羽愣了一下，赶紧上前，老太太一把抓住了沈宁羽的手，垂死之人竟还有这样的手劲。
李老太太环视一周，屋里满满当当的人，她嘶哑着说道：“今天……诸位给我……做个见证。”
众人都点头，李老太太对着沈宁羽说道：“圆圆……圆圆求你……照顾”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她仿佛一面破了的锣，还偏要发出声响，沈宁羽不及想太多赶紧点点头，可后一句话差点吓掉沈宁羽的下巴。
“你……娶了她吧。”沈宁羽张大了嘴巴，看了看旁边满面泪水的李圆圆，赶紧摆手。
“不不不，不行。”李老太太一下子眼神便暗淡下去了。众人知这是老太太要托孤了，李圆圆虽然现在年纪小不能成婚，可已经能干活了，待再长几岁，把婚一成，这媳妇娶得便宜啊，都出声劝。
“羽哥儿快答应，别推脱。”
“是啊，快应下，圆圆多懂事的姑娘。”
“别磨蹭了，老太太等着呢。”
沈宁羽正想着怎么说，就见一个小个子男人一边扒拉人群往床边走，一边说道：“他不要，我来啊，李老太，你把圆圆妹子给我吧，我养她。”
这人是村里的混子，叫陈二子，今年二十多岁，父母俱无，平日里到处混日子，今天看这人多来凑热闹，见李老太太托孤不成，他便冒出来了，还一双眼睛来回打量李圆圆。
还没到床前便被后边几个男人给拖拽着扔到院子里去了，中间还夹杂着咒骂和痛呼声。
过了这个小插曲，众人又都看向沈宁羽。
沈宁羽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李奶奶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圆圆，我今后定会好好照顾她。”众人以为他应了都舒了一口气。
沈宁羽生怕李老太太觉得大愿得成，可以安心去了，赶紧快速接着说道：“可我不能娶她啊，我当她和翠翠是一样的，就让我姨奶收她做干女儿吧，以后她跟翠翠一样都是我小姑姑。”他说的急，说完了赶紧喘了一口气。干妹妹也不靠谱，直接把小姑娘升辈分吧！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沈宁羽缓了缓声接着说：“李奶奶你放心，这么多乡亲做见证呢，不用什么嫁娶的，我也定会好好照顾她，我对你发誓！”
李老太太看着他，说不出话，眼泪却流到了抓着的沈宁羽手上，众人见了都抹泪。
沈新平老娘上前把李圆圆从炕上拽下来，推着她跪在赵绣娘面前，嘴里低声催促：“孩子，快，给你干娘叩头。”
李圆圆哭的满脸眼泪，扭头看着奶奶和沈宁羽，李老太太也泪目着，轻轻点了点头，李圆圆便“咚”的一声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北地，李俊林正在整理行装，同住的军士见他一脸笑意，也为他高兴：“可是知道你能回家了，这些年就没见过你这笑脸。”
他话语里都是轻松和希望：“嗯，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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