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赫利斯学院地处帝国上城区的中心圈，和帝国最高检查院、帝国特别安防部隔一条街遥遥相望。
谢云野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不慌，哼着歌换频道。
这些天最大的新闻是，以云寄真议会长为首的代表团首次访问视察下城区，并会见下城区教育会会长戈蒙。
“双方就共同关心的话题深入交换了意见，并表示将开展新形势下，下城区的持续教育改革。云寄真议会长提到，此次访问旨在发展下城区的教育和科学领域。特别是讨论了加强师生的学术交流、机甲操练和联合教育计划的问题。”
戈蒙，谢云野认识这个人。同伴们说戈蒙会长是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把教育看作自己毕生的事业。
他拿到的那份档案上，有戈蒙会长的亲笔签名。
电视还在播放，谢云野津津有味地看着。
“戈蒙会长着重指出现阶段上城区和下城区之间的紧密合作，表示努力优化教育计划，使其更符合现代标准和要求，也将探索新的教育模式。”
新闻末尾是双方的合照。
最中间的是云寄真议会长和戈蒙会长，云世站在云寄真议会长右边，和上次见面相比，云世表现地更加成熟得体。
关上电视，谢云野闭上眼睡午觉。睡了一会儿，终端的声音响起，点开看，是云世发的消息。
云世：【阿尔弗列德说你醒了？之前我接到昏迷的消息，担心地睡不着觉。】
谢云野翻身，缩在被子里慢吞吞地打字。
谢云野：【小意外，不碍事，我看你精神状态很好。】
午后阳光渐暗，窗外呼啸的风捶打在透明的玻璃上，黑灰色的乌云布满天空，迫不及待地降下闪电。他向外看去，从赫利斯学院的东区向西，暖色的灯光接连亮起，仿佛是安逸的港湾。
上世纪伊始，上城区宣布启动自动天气系统，并且会逐步开放到下城区。帝国的上流社会自认能掌控自然，他们将天气调整为微暖舒适的春天，阳光、细雨、温度都恰到好处。
而与此同时，下城区里有将近17%的人处于重度粮食不安全状态，22%的儿童严重营养不良、发育迟缓。
一边是人造天堂，另一边是地狱。
原本应该顺应天气系统的赫利斯学院却出乎意料地选择回归自然，除了北区终年降雪，东区、西区、南区以及中央区都是自然天气。虽然大部分学生都遇到过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湿、因骤降的温度生病，但面对学生及家长的抗议，赫利斯学院始终岿然不动。
甚至路边的宣传标语上写着“享受自然”，谢云野又看向另一侧的宣传标语。
“热爱生命”。
叮咚！
终端的提示音拉回谢云野的注意力，云世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云世：【化了妆，毕竟要上镜，可不能太难看。】
云世：【我关心你，你也关心我。】
云世：【算算时间，我能在你的表彰大会前赶回来，开场第一支舞和我跳怎么样？级长大人。】
谢云野疑惑着，他收到好几个人类的邀请，大家都想跳开场的第一支舞？可是跳舞有什么好玩的，就是两个抱在一起转圈圈。
谢云野：【你也想当我的舞伴？】
云世：【也？还有谁抢在我前面？】
谢云野遵循先来后到的原则；【雪莱学长说想当我的舞伴，我下次再和你跳舞。】
谢云野：【小熊摸头.jpg】
云世在终端对面等了半响，但除了那个表情包，聊天界面再也没有刷新。他微笑着接受寒暄，一边手指悄悄地点击手腕上的光脑。
瞥到阿尔弗列德.雪莱的名字，他才放下心来。离开前云世特别嘱咐阿尔弗列德，让他帮自己看着点谢云野，别让人捷足先登了。
感情这种事，最难说了。
但只要谢云野没有喜欢的人，云世就有把握能说服对方。
云世：【没事，开场第一支舞你还是和我跳，阿尔弗列德我会去说，你不用管。以及，我之前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人类真难交流，谢云野叹气。
他点开消息界面，回复其他人的消息。
关心他身体恢复怎么样的，统统回复“我很好 大笑脸”；关心他学业跟不上进度想方法的，统统回复“谢谢你 友好握手”。
同学们真好！
谢云野美滋滋地数消息，有这么多人关心他！
【解伊：谢云野同学，云世和菲尔特马上要回来了。】
班长的消息引起谢云野注意。解伊同学消息好灵通，云世学长要回来他还是刚刚知道的
解伊在终端对面等了半响，但除了一个“嗯”，聊天界面再也没有刷新。
坏了，这是真不在意。解伊看着光脑干瞪眼，想到云世去下城区慰问前，在学校里大张旗鼓的表明对谢云野的欣赏。
这在第一时间把谢云野推上了风口浪尖，只是彼时他人在医院，学生们无处下手。等谢云野来报道，"A"级的战斗力测评也劝退了大部分学生。
可谢云野的生活依旧受到了影响，
解伊可以肯定，在云世回学校以后，那些细小的针对将会愈演愈烈。高年级的学长们不会放过这个立威的好机会。
云世笑吟吟的脸还深深刻在解伊的脑子里，更深刻的是军训考核里谢云野一个人殿后的背影。
当时他听见巫潜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解伊心里五味杂陈，那是他第一次想帮一个人，可惜什么忙也帮不上，还成为对方的累赘。
巫潜回去之后开始加倍训练。不仅是他，很多新生也开始自发训练。
他们当中很多的亲人都牺牲在虫族的战场上。亲身遭遇将这种痛苦发挥到极致。
那一瞬间，他们仿佛看见了亲人在战场上最后的背影。
大家知道谢云野醒来之后都欣喜若狂，有钱的撒钱，有信仰的去教堂祷告。与之相对的是，没人敢第一时间去医院见谢云野。
所有人都知道，在战场上抛下同伴令人不齿。
即使这种行为是被迫的。
他们看见谢云野的眼睛，就像被人戳着脊梁骨。
解伊想，依照谢云野的性格多半不会在意。听见道谢、看见表彰，他会笑，也会拍着你的肩膀安慰大家。
“大家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胜利。”
但是解伊又想，高年级的学长们在暗处虎视眈眈，只等F4其中一位的表态。
这种戏弄特招生的游戏每年都在发生。
他们会折磨他、针对他、视奸他，等到谢云野服软，找到“玩具”的F4会兴高采烈地庇护他，直到新鲜感褪去，再丢掉他。
但解伊又想，凭什么呢？谢云野就活该受到这样的戏弄吗？
他明明是这么好的人，面冷心热，看见困难的同学会主动去帮助，从食堂的打饭阿姨到巡视校园的护卫队，从贵族学生到特招生，甚至是一只天鹅，他都一视同仁。
就因为他能解决这些校园暴力，自己就应该袖手旁观吗？
解伊深吸一口气，打开终端，编辑文字。在按下发送的前一秒，云世的消息突然弹出来。
【云世：明年改选的参议员名单出来了。】
【云世：名单.pdf】
解伊小心翼翼地点开名单，从上到下看好几遍，确定没有他妈妈地名字才松口气。近两年解伊的爸爸经商不顺利，解家需要这个参议员的名额来稳固家族在上城区的地位。
贵族之间的竞争相当激烈，想留在上城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如果不是解伊的妈妈紧跟云议会长的脚步，在两年前成为参议院的参议员，解家早就被赶出上城区。
【解伊：谢谢云少，云少和云议会长费心了。】
【云世：不客气，上次那个蚂蚱怎么样了？】
“蚂蚱”，一个特招生的代号，被云世看上不到一个月。
死了。
【解伊：斯伯说没养活。】
云世发过来一个微笑表情，解伊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按照以往的经验，云世不会想起“蚂蚱”。
赫利斯学院每年的新生有两千人，其中一百个是特招生。到毕业季，特招生的人数占比是百分之二点五，约为五十人左右，毕业的特招生逐渐成长为各行各业的中流砥柱。
有一半的特招生会死。
【云世：好可惜。】
【云世：谢云野最近怎么样了？】
【解伊：今天醒了，恢复的不错，顾南晏会长代表学生会去看望他。】
【云世：顾南晏真会做人，除了给自己刷声望，就是给自己刷声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
解伊没有回复，顾南晏热衷于做这些，只是每年的F4评选都没他。
不一会儿，云世又发消息过来。
【云世：我听说你和谢云野关系不错。】
【解伊：遇到会说两句话，云少有什么吩咐吗？】
【云世：暂时没事，记得和他好好相处。】
解伊松口气，把终端摔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声，还有心跳声，他有点烦躁，在床上翻滚几圈，又拿回终端，塞在被子里。
打开和谢云野的聊天框，看着自己编辑的文字，过了很久才点击发送。
解伊打开终端，看见谢云野的回复。
【放心啦！我会处理好的。】
还真不在意，解伊又给他发。
【总而言之你最近小心一点，尽量远离那种主动靠近你、奇奇怪怪的人，说不定都是云世找过来的托。】
谢云野看见消息，只感觉人类把他想象的太脆弱了。
“没关系的，云世学长不论在学校还是社会都风评很好，而且在我车祸后第一时间把我送到医院。”
“他人很好，而且我很厉害的，可以保护好自己！”
叮咚！
叮咚！
叮咚！
解伊的消息一条条发过来。
【解伊：那只是表面！你知道什么是白切黑吗？云世就是！】
【解伊：他特别喜欢假装情圣！每一个被他表达好感的特招生都死了，你是这学期的第一个。】
【解伊：所以知道了吗？一定要离他远点，保护好自己！】
唉。
谢云野苦恼地发了个“1”过去，这种明明张着嘴都解释不清的感觉好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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