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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回乡篇 第五

应母拉着一个亲儿子,一个才认下的“儿子”,三人一路进到应父的卧房中。

应父倚着一摞被褥坐在床头,发髻鬓角揉搓得有些乱。跌伤至今,他那条断腿的骨头已长上,再难复旧,走路仍旧难吃力,只能拖着伤腿一步一步朝前慢慢蹭,幸好浑身在江水里泡出来的伤寒已好了大半,只是连伤带病损耗正气,行动便虚喘不停,因此难出院子,日常仍旧在床上休养着。眼时他自腰际起搭着一条薄被盖住下半身,看着三个人影并排进来,正中是自己的老妻,一左一右两个进来就当地跪下,旋即闻一声熟悉呼唤:“爹!您的孩儿阿手回来了。”

“阿手。”应父闻声忙着向前动了动身子,身未动先落泪,含混唤道:“我们的状元郎回来啦?”

另一个又是乖巧呼唤:“应爹爹,我是秦感,我也回来了。”

“他说的什么?”应父抬头向妻子。

应母开心解释道:“当年秦家大宅来的那个小孩。”

应父迟缓“哦”一声忆起往事,又转向秦感:“你唤我什么?”

“应爹爹。”

应母在一旁帮衬道:“你就答应吧,咱家又添个好儿郎。这老头子,天天跟人家说自己的病不能好,睁开你的老眼好好看着,你的福气在后面呢。”

应父当即高声应道:“哎!”

约二刻之后,四人心绪都渐沉静,应云手与秦感也从地上起来,并排坐于床沿,其中应云手在上,侧身不住轻抚父亲的伤腿,秦感在下,紧挨着应云手,应母则捡了一只高凳坐于三人对面。

应父将儿子的心疼全看在眼中,犹不绝口的唠叨:“我再三叮嘱,不许他们给你去信。知子莫若父,我就担心你这个实诚生楞的性子,一旦听说了必定不管不顾地回来,耽搁朝廷的大事,到底被我猜中了。是谁嘴快走漏了消息?”

应云手仍旧低头,拉着父亲的胳膊安抚父亲,看也不看母亲,张口就答:“同去的一位睢川举子,他有个亲戚是隔壁江北县的,前些日子去了京城,大家聚在一处说起来的。”

应父愈加怀疑:“咱们望江出了两个进士,都没些好话传出去,怎么我跌一跤倒传去江北了?哦,你一路回来竟无一个认识,状元郎的爹比状元郎还要出名?”

应云手故意埋怨道:“你也知晓自己是状元郎的爹啊,做事总是不小心,惹下笑话,不给儿子长脸。”

秦感一旁看他父子拌嘴,不知为何竟格外开心,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

应父被儿子抢白,自觉没趣,转而向秦感询问起来:“你这些年在外面做什么?”

秦感爽快回答:“儿子去南疆的铜川投了镇**。”

应父又追问:“这么多年也该立个战功回来吧?”

应母赶紧制止:“哪有一上来这么问的。”

秦感却无所谓,开心道:“有,有。儿子正是立了战功,方得诏令回京城述职待诏,预备授官,也因着这个机缘才与阿手在京城重逢。”

应父不知朝廷事务,只呆呆问道:“单你一个,还是回来好些,那些官职可够分的?”

秦感细细解释:“蛮族全歼不留,南面疆土彻底稳固,镇**除留下少许镇守的,其余全部班师,就是回京城的也不在少数,不过圣旨上明言入京述职待诏的只有八个,儿子就是其一。”

应父当即开心起来:“哎呦,那该是极大的战功了。”

秦感一听,似是早有准备,正待别人去问一般,当即起身就解上衣,吓得应母赶紧转身别过头去,忍不住笑道:“这孩子,竟比阿手还实诚。”

应父早已惊呆,忘记阻拦,眼睁睁看着秦感褪下上衣露出胸膛,认真一看,忙一手招呼妻子的衣襟:“看,看。”

应母别别扭扭转回身子,羞红着脸向秦感身上一望,也是呆在原地。就见秦感前心自腋下至正中骨头底下斜贯两指宽多的一道凌厉伤疤。

秦感显摆道:“儿子阵前活捉了他们的大首领。”

应父双手在胸前一比划:“你们打仗的不是前心都戴着那个圆圆的,怎么不管用?”

秦感得意道:“儿子在战场上眼看着那边溃败,情势对这边有利,索性把全副盔甲摘了,连马的护甲都卸了,轻装追上的。”

应父不解:“谁教你这么干的?”

秦感略黯淡神色:“儿子在军中没有亲长扶持帮衬,没有钱财贿赂长官,惟有拼尽这条命,才能得回来的机会。”

应母忽而又悲戚:“若这孩子的亲爹娘在那边知晓,该多心疼啊。”

应云手忙将话岔开,故意左右寻找:“阿练和阿绩呢,大哥回来了,也不出来。”

应母收敛心绪应道:“她俩若在家,岂能这么安静。大疯子带着小疯子到前巷上寻你陈家婶娘和她家妹子去了。不必管她,天黑肚子饿了自然回来。”

应父顿时不满,兴许觉得有秦感在,颜面上有些不好看,立时埋怨道:“你的女儿,也不好生管管,订亲的姑娘家不该朝外疯跑,回头再带坏了小的。”

应母立时回嘴:“订亲怎么了,订亲就活该被约束着?我的女儿可从来没受过委屈,他家看不顺眼退亲就是,我养着。”

应父只是鼻中出气。

秦感见四人间愈发不似初见时痛快,绞尽心力想起一句话来:“告诉爹娘一件好事,阿手在京城订亲了。”

这句话属实在意料之外,应父应母又惊又喜,忙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应云手来不及埋怨秦感嘴快,忙应对父母:“爹娘只管放心,是翰林宋学士家的千金。宋学士不论家世人品皆是出众,我们在京城几次会面,早已十分了解。”

秦感也补充道:“就是,爹娘只管放心,那是我的亲舅舅,我跟小感一起订的亲,今后我俩就是连襟了。”

应父与应母对视一眼,神色霎时严肃起来,上下打量秦感。

秦感见两位老人对自己瞬间转为提防,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满心疑惑。

应父率先问道:“你有舅舅?除了这个,你可还有别的长辈在世?”

秦感据实回答:“这是仅存的一个,除了他,不论秦家、宋家、本支、旁支再没有了。”

应父愈发严厉起来,质问秦感:“那你方才对我俩又唤爹又唤娘的,是什么意思?”

秦感缓慢站起身,局促望着两位长者,不知该如何回答。

应父继续教训道:“你若是孤苦伶仃,随便你唤什么,随便在我家住多久都无妨,可你有亲舅舅,娘亲舅大,不必说你舅舅还是朝廷的大官。你走吧,我们不该招惹你,小门小户人家,经不起一点祸事,尤其阿手才中了进士,官还来不及做,万不能被你牵连。”

应云手哪肯同意:“小感的舅舅不认他,不许他进门,甚至都不愿跟他说一句话,万事都只当没他这个外甥,他可不就是孤苦伶仃。这些我们在京城都亲见了。”

应父执拗道:“他不认外甥,却把女儿许给外甥,另一个女儿许给外甥的好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跟自己的女儿有仇不成。”

应云手急得忙解释:“是邓相秉中持正,替我两个出头做主,亲为媒人登门替我俩说亲,他舅舅不敢不同意。”

应父一惊:“你说的邓相可是……”

应云手朝上一拱手道:“没错,就是当下朝廷一品大员、天子师、两朝宰执邓祖舜。”

应父立时愣住:“这样人物为何替你两个年轻小子出头做主?”

应云手不无得意地解释:“小感的祖上是朝廷二品要员,与邓相是世交;宋学士,也就是小感的舅舅曾是太子伴读,当年的太子就是如今的天子,由邓相亲授课,因此他俩算是师生。这么一算,大家都不是外人。至于我,因邓相筹划主持殿试,亲为主考官,也算是我的恩师。”

应父已不知该说什么:“竟是说,我儿有朝廷一品宰相撑腰。”

应云手仍旧炫耀道:“这算什么。你的儿子还去了一品宰相的家做客来着,跟一品宰相及本朝那些重臣手挽手同乘一车、同吃一桌饭,同饮御赐酒。我还进皇宫见了陛下,被陛下当着十几位大官夸好看呢,在皇宫里我就坐在陛下身旁,跟着陛下一起吃东西。陛下还说我正长个子,要我别拘束多吃些,亲手传给我一块点心呢。”

应父只剩满口胡言:“列祖列宗保佑,列祖列宗保佑!”

应母听得明白,起身向后面走进去,过一时又出来,手里捧着一摞两只一般无二的素身红漆木匣。应父转身看见,刚“哎”一声,被应母理也不理径直绕过自己去。应母来到应云手与秦感面前,笑道:“本来是给阿练准备的,既然两个哥哥订亲娶亲,就按照大小次序来。咱们穷家穷业的,只有些当地山产水产,多少是做父母的一点心意,你们兄弟在外面都有自己的本事,不要瞧不上。”

秦感与应云手郑重接下,小心捧着送到桌上,缓缓打开,顿时一齐惊呼:“鹿胎冠!”

两枚冠均以黄铜打就成形,外被未出世的鹿胎皮毛,做成含苞玉兰的模样。鹿胎因未见天日,未曾沾惹外面尘土,因此顺滑似水,指下若珍珠,光泽不输宝石,毛淡紫色,上覆落雪一般的白点,天生的雍容俏皮色,于达官显贵中最是抢手。闻喜宴上大家有幸见了一顶,当时还是别人介绍出来,才知东西珍贵难寻,谁知竟在自己家一下珍藏两个。

应母道:“你们爹听猎户说外面州府乃至京城中最近十分喜好鹿胎冠,高价竞求鹿胎。你们爹想着人家女儿有的,咱家女孩为何不能有,况且鹿而已,满山都是,因此央告下,让猎户替咱家也存下一张鹿胎皮,把皮鞣了,找金匠打了冠。阿手自小莽撞,做事稀里糊涂的,小感年纪最大,也比阿手稳重,两枚冠都交给你保存好了,你俩早晚一起回京城,带去送与新妇。”

“你俩一同订亲,娶的同一家的女儿,将来只怕一日成亲,又是京城中,又是一品宰相做主,想想都热闹。至于我俩,你们爹的腿坏了,不能出门,况且小户人家,容貌粗糙不懂礼仪,没得惹乱添笑话,只在家替你俩高兴就行。”

秦感多少年来未曾听过这种话,如何承受得住,当即转身立地跪下,未出声已哽咽:“谢谢娘,谢谢应爹爹。”

应母和蔼道:“这孩子,自进来又哭又跪的好几回了。你若总这样,可是让人不敢搭理,不敢跟你说话,你还从大门出去吧。”

秦感这才作罢。

应父想两个孩子一路奔波回来,必定十分辛苦,欲轰他们回房间休息,故而道:“行啦,絮絮叨叨没个完,孩子们一路又是车又是船的回来,必定劳累,先让他们去歇息,回头多少话说不得。”

应云手伸手道:“儿子不累,儿子回家就是要服侍爹。”

应父当即硬声回绝:“家里也不是没人,哪就用到你了。你那双手可是触过天子的,用来服侍我,存心折你爹的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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