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妙悠然转醒，她将眼皮费力地掀开一条缝。模糊的视野里不再是跳动的火焰和呛人的浓烟，而是，凹凸不平的石顶？意识像潮水般慢慢回笼。
这是一个不大的石洞。空气微凉，带着岩石特有的土腥味。这味道让妙妙有些怀念起土木派的基地。
她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低头一看。
嚯！身上那套华服被火舌舔得相当“前卫”，成了时下森州绝无仅有的“烈焰短款”。只是这长度这个长度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有点衣不蔽体了吧。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最后的记忆碎片涌入妙妙脑海：召唤腾蛇……巨人作鸟兽散……然后……
慕名？
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在火海中抱起她的画面一闪而过。
***
是幻觉吗？
妙妙勉强起身，腿脚还有些虚浮，踉跄着走向洞口透进来的微光。
在那里，背对着她，坐着一个红发的身影。宽厚的肩膀，微垂的头颅。
妙妙心头一松，轻唤了一声。
“慕言。”
那人影没动。
一丝不安爬上心头。妙妙走近几步，小心翼翼地绕到侧面。
“喂？你还好吗？”妙妙试探着问，声音在石洞里有些发颤。
依旧没有回应。红发男人像尊石雕，连胸膛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不对劲！妙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伸出食指，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轻轻戳了戳慕言的肩膀。
扑通！
那看似坐得稳当的身体，竟像一座腐朽的雕塑，毫无预兆地、直挺挺地向前栽倒，脸埋在冰冷的石地上，连一丝呼吸的声息都彻底断绝。
“呀！”妙妙吓得魂飞魄散，瞬间倒退三步，背脊重重撞在石壁上。
完了完了，救命恩人变死人了？！
“可……我没学过医啊！这可怎么办！”
***
“冷静！林妙妙！你给我冷静！”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痛让她混乱的脑子稍微清醒。“慕言是慕家少主，是焰拳大成之人，普通的火肯定不会将他烧伤。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更像是过度透支自己所以导致的力竭。”
她想起了怡红院一战，李渐先为慕言输送真气的场景，耳边似乎响起了师父店小二懒洋洋却略带深意的话语：“丫头，记着，木行功法……那是生命的功法.”
生命的功法……
妙妙深吸一口气，眼神从惊恐逐渐变得坚定。她不再犹豫，几步冲到慕言身边，费力地将他沉重的身体翻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腿上。然后，双掌运起那微弱的、充满生机的绿色光晕，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猛地按向男人冰凉的后心！
“这次换我，来给你续命！”
***
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顺着她的掌心艰难地渡入男人冰冷的躯体。
***
片刻之后，一丝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终于从慕言的口鼻间艰难地逸出。虽然细若游丝，但终究是有了！
妙妙狠狠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些。
直到此时她这才有功夫去探究这个绝境中的容身之所所处的位置。
妙妙双手死死抠住洞口冰冷粗糙的磐岩，将脑袋小心翼翼地探出，发梢瞬间被山风吹得乱飞。
山洞之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云渊，而上方则是刀削斧劈般的绝壁，直插灰蒙蒙的天空。
“嘶……” 妙妙倒抽一口凉气，她猛地缩回脑袋，背靠着冰凉的石壁滑坐下来。好一会儿，才又颤抖着手，试图将那头被山风蹂躏得如同鸟窝般的长发拢回原状。
她低下头看着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红发男人，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绝壁石洞，也不知道慕言是怎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
***
“水……” 慕言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气音。
妙妙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来。
水？这鸟不拉屎的石洞里哪来的水？她焦急地环顾四周，目光猛地钉在洞口那个不起眼的小水洼上，还真有！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干净卫生了，妙妙冲到水坑边，双手并拢就舀。指尖触水的刹那，一股钻心刺骨的寒意直冲脑门，冻得她“嘶”地缩手，冰水洒了一地。
“咦？” 妙妙这才注意到，这个小水坑里却有大文章。明明一汪浅水，竟泾渭分明地分成两半！一半是沉静的幽绿色，寒气逼人，坑边甚至凝结着细微的冰晶；另一半则是滚沸般的赤红色，热气蒸腾，靠近都觉得皮肤发烫！
妙妙试探性地用手指碰了碰那赤红的水面。
***
“嘶！” 好烫！她闪电般缩回手，指尖都红了。“这要是灌下去，怕不是直接把慕言的肠子都要烫平。”她心有余悸地看向幽绿的那半，“冰水……国外产妇生完孩子也都喝冰的，重伤员喝点应该……死不了吧？”
林妙妙一咬牙，从自己那本就“前卫”的“烈焰短款”衣摆上又撕下一条可怜的布片，让自己本不富裕的衣服显得更加残破。
布条浸入幽绿冰水，即刻变得像铁片一样冷硬。妙妙忍着刺骨的寒意，将吸饱冰水的布条拧在慕言唇上，让冰冷的液体一滴滴渗入他口中。
***
虽然慕言没有嫌水冰，但是妙妙却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彻骨寒意。因为慕言的脸上直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嘴唇也泛起了青紫色！
“糟了糟了糟了！” 妙妙吓得心头狂跳，大脑一片空白。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她，但身体却比思绪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她几乎是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将慕言冰冷僵硬的身体紧紧搂进怀里！她的双臂死死环住他冰凉的身体，胸膛紧贴着他结满寒霜的衣襟，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化那刺骨的冷。
然而片刻之后，怀中躯体非但没有回暖，那寒意竟如同活物般透过衣物，贪婪地汲取着妙妙身上的暖意，让她自己都忍不住打起了寒颤。慕言的身体在她怀里变得越来越冷，沉重得像一块不断散发寒气的冰。
“你别死啊！” 妙妙声音发颤，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仅存的热度都挤压进他冰冷的身体里，“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拼尽性命救我？”
慕言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因为你若死了……哥哥会难过。我是为哥哥救你的。”
想到慕子誉，林妙妙心中一乱，环抱着慕言的手臂下意识地松了一瞬，随即又更用力地箍紧。
“都什么时候了，满脑子里还是你那个慕名哥哥！”
***
慕言的身体还在失温，妙妙的脸颊无意蹭过他冰冷刺骨的颈侧，那触感让她瞬间惊醒。“不行！这样抱着根本没有用。”
“对了！”妙妙猛地将目光投向赤红滚烫的水，一个近乎荒谬却又有些合理的念头闪过。她慌忙把布条又浸入其中，“冷热均衡一下，应该就会好吧。”
红色的水一下肚，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慕言脸上的冰霜如同遇到烈阳般迅速消融褪去，苍白的皮肤竟透出几分健康的红晕。
“该不会……里面都烫熟了吧？”
***
唰！
慕言竟猛地坐了起来，双目圆睁。
什么情况？这效果也太好了吧？
还是说，这是回光返照？
“阴阳水……” 慕言艰难地吐出三个字，随即双眼一翻，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妙妙赶紧扑过去，手指颤抖着探到他鼻下。还好！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
“阴阳水？”她疑惑地看向那小水潭。矿泉水、纯净水、苏打水她都喝过，天价巴黎水她也听过，这阴阳水又是什么？
林妙妙凑近了仔细观察。那幽绿与赤红的分界线清晰得如同刀切，像一道无形的“太极弦”将水潭一分为二，纹丝不动。更奇怪的是，太阳明明在移动，靠外那半边赤红的水域却始终沐浴在阳光下，热度不减；靠内幽绿的一半则永远躲在阴影里，寒气森森。
按道理来说，太阳在走，怎么可能光照角度不变呢？
“这不科学！” 林妙妙干脆盯着小水潭看，很快她便发现了端倪。原来就在崖洞顶上，攀附着一丛奇异的乌黑藤蔓。这植物就好像向日葵一般，正午烈日当空时，它的叶片便舒展如伞盖，恰好将阴影精准地投在幽绿水域上方；待到夕阳西下，叶片又缓缓卷曲收拢，让赤红的水域继续吸收最后的天光。
***
“那你晚上怎么办？”林妙妙有点和这潭水较上劲了，她的好奇心彻底被点燃，眼巴巴地等到日落。
等太阳彻底落山，洞内即将陷入黑暗之时。
那赤红的水域竟依旧散发着融融暖意，如同白昼！
萤火虫吗？妙妙惊讶地抬头，还是之前那株藤蔓！它的叶片脉络中，此刻正流淌着液态阳光般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光芒炽烈而稳定，将下方水域照得通亮，哪里还有半分夜晚的样子。
“原来如此！”妙妙恍然大悟。在鬼斧神工的崖洞构造和这株能储存并释放日华的神异“萤草”的精准配合下，“阴阳水”中向外的那一半日夜不息地汲取着至阳之力，造就了永不冷却的“阳水”；而那仅一线之隔的幽绿“**”，则因永恒隔绝于光照之外，积累了至阴至寒的能量，最终早就了同在一潭属性却完全相反的两种阴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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