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每个人诞生伊始身上是没有细菌的，但这个人会在娘胎肚子里接受第一份细菌，随着他出生，这个世界会从没一缕阳光，每一次呼吸，每一滴饮水中赋予此人新的细菌，然后这些细菌开始主宰此人的一切。”
“当菌群饥饿的时候，他们会促使这个人产生饿的感觉，从而去寻找食物。当菌群喜欢另一人身上菌群的味道时，他们会促使这个人产生多巴胺，也就是所谓的“爱意”，从而为了追求这个伴侣而奔赴。”
“这还是菌群吗，这不就是灵魂？”
“来源于母亲的分娩，来源于世界的馈赠，然后主导躯壳的一切。所以，大家都是共生体，谁也不要笑话谁。”
妙妙听得云里雾里，但总觉得很有道理，“他不仅知道菌群，知道多巴胺，还在讲灵魂。这矮人拿破仑与有些呆滞的巨人拿破仑完全不同，他既是个生物学家，还是个哲学家。”
“这位护卫大人对着湖面看到的是红发男性人类的模样，他就误以为自己是这个红发男性人类，但其实他的本质就是一个菌群，只不过是控制了这个红发男性人类的躯体罢了。”
“修习仙宗之人，往往想要追寻人类的本质。而断绝这些**，其实是抛弃了自己的本质。更可笑的是，我听闻长留有一个人，居然为了斩断六根杂念将自己给阉割了，但他可以把肠子也剪短吗？真是可笑，以为自己是摒弃杂念，其实是丢掉了本质。”
***
拿破仑越说越激动，他看着慕言并不信服的样子，问出了蓄谋已久的问题：“护卫大人，我最后问你一句，到底哪个是你，你胸口里跳动的心是你，还是你头颅里运转的脑是你？”
“当然是有思想的脑！”妙妙抢答道。
“妙妙大人，那你所见的这个巨人，他体内有思想的大脑就是我啊！”
“对啊！”妙妙一拍手，觉得拿破仑说得可太对了。可又转念一想：“按他这样说，那我也不是林妙妙了，而是寄生在林妙妙身体里的菌群？”
“不要听他那些诡辩，”慕言出言提醒，“我们与脑，与菌群明明是主人与工具之间的关系，这侏儒反而颠倒黑白，搬弄是非。他只是一个控制了主人的工具而已，但控制了主人，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主人。”
慕言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妙妙的耳朵软得就像是墙头草。
这些说法弯弯绕绕，绕得妙妙的脑袋嗡嗡作响。
“你们说的也太复杂了！”她“啪”的一声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龙骨王座，一句话击中了正反两方的所有辩友。
“工具也好，主人也好，大脑也好，心脏也好。”
“我决定了，哪怕我是个菌群，我也是一个叫做林妙妙的菌群！”
***
振聋发聩，座下皆惊！
“小姨......妙妙小姨......”一个不大的头骨不合时宜地发出了聒噪的声响。一旁负责看守的巨人看也没看，抬起那只布满厚厚黑茧、沾着泥污的巨大脚掌，如同踢开一块碍事的碎石般，极其随意又粗暴地一脚将那喋喋不休的头骨狠狠踹飞。
骨碌碌，头骨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了十几圈，撞上了另一颗头骨，终于彻底安静了。
“小姨？”慕言并未见过金承武，但听那头骨里的声音并不年幼，居然把妙妙叫做小姨。
林妙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没错，听声音确实是我的好外甥，”她缓步向那头骨走去，“以前只喜欢在人背后下黑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培养的新爱好，现在喜欢往怪兽嘴里钻了。”
她边说，边凑近了头骨那空洞漆黑、深不见底的眼眶，想仔细看看，这位“好外甥”如今是副什么尊容。
一把长刀却突然从头骨空洞的眼眶里刺了出来。
***
“你是说小妹，死了？”女帝语气沉凝，对这一结论她心中存疑。环顾四周，除了被烧毁的密林，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现象发生。
“是谁？”慕子誉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而炙热，拳头死死攥紧，骨节爆响，“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害了她？！”蓝色的火焰不受控制地在他体表跳跃升腾，周围的温度急剧升高。
“是巨人。”夏流沛不敢怠慢，将自己如何从前猴爪下救下林妙妙，又如何一路险象环生地避开各种恐怖异兽寻找同伴，最终遭遇了能口吐人言的庞大巨人的经过详细道来。他言辞恳切，虽不免添油加醋，将自己描绘得更加英勇顽强、拼死相护却依旧无力回天，但大体事实并未歪曲。
“你若都说尽力了，那朕也信你是真的尽力了。”武泽天微微颔首，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出乎夏流沛意料，这位女帝似乎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悲伤。
“巨人族是吧？浑身燃火是吧？”周身跳跃的蓝色火焰骤然暴涨，将这个出离愤怒的男人彻底吞没，“这么喜欢火，那我就来让你好好享受一番！”
***
刚刚遭受了火海的密林再次被蓝色的火焰笼罩。
慕子誉向着夏流沛所指引的方向狂飙而去，可那里，只有一片片被极致高温灼烧得如同琉璃般结晶化的焦土，以及袅袅升腾的青烟，巨人族仿佛消失了一样。
继续，继续向前！
这里没有，前方总会有的！
女帝三人在身后追地够呛，“小心前方的陷阱！”夏流沛善意地发声提醒，可慕子誉此时哪里还能听得进去。
夏流沛看了一眼女帝，但女帝也拿慕子誉没办法，只能默许他的行动。
焦土与残烟不断从慕子誉的两侧向后闪去，蓝色的火人只是大步向前。
直到，他迎面遇上了另一个蓝色的火人，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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