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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南风十里——怨邪

嗡——

色块斑斓闪烁。

血腥糊住喉口,鲜红罩住视网膜,男人动弹不得,像顶着千斤万吨的重压,用尽浑身解数,左眼才微微眯出了一条缝,艰难地往外看血糊糊的世界。

光影晃动。

窒息,迷茫,无措。

耳边巨浪滔天冲刷着仿佛厉鬼一般凄惨尖啸的嘶喊。

“不要!穆囚月!你要去哪里?!我恨你!我恨你!!!你听见没有!我杀了你!”

声音忽远忽近,画面迷蒙虚幻。

穆囚月觉得自己被密实地压困在一方匣子里,脑海困顿。

他恍惚的想。

是谁叫我?

为什么恨我?

走……去哪?

无数喧哗尖叫在脑海里如台风过境呼啸而过,男人仿佛在暴风雨中的海浪尖端,被忽得扔上天际又重重的摔在海面上,几乎是粉身碎骨了。他浑身剧痛,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在悲鸣。

陡然他从浪尖上摔下来,世界都静止了一瞬,他只在水面停留了一秒,转眼又被张牙舞爪的滔天巨浪卷进黑黢黢的深海,呼吸不得。

一股热流喷洒在脸上,灼人得犹如岩浆。

“杀了他!杀了他!!”

“你去吧,我们都求你了,我们求求你了!”

“他死了天接地就会稳定下来!他死了我们就活了!”

“反正他也不想活了!”

“你去死啊!!!!!!!!”

一道声音平静死寂如潭,却炸破了天际:

“月亮,我恨你。”

恨?

恨?!!!

男人的手猛地攥紧被子,被子变成了张牙舞爪,嶙峋入云的恶鬼,趴在他的身上,探头窥见了深渊的端倪。

砰——

木头砸向木头的一声巨响,锥子一样凿进身体,连带着“被子”这个深渊巨兽一起没了生息。

那声响动是开门声。

开门的人明显火气很大,木门碰撞震耳欲聋的巨响就是证明。

男孩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清粥小菜,看见床上的男人正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像在发愣。他先是松了一口气,再是怒火冲天,直上云霄。

斛炘脱口而出了想问很久的一句话:“你是不是有病!”

穆囚月:“……”啊?

斛炘:“啊什么?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没点数吗?你的身体有问题还出来干什么,看起来就跟个象牙塔里的娇弱公主一样,病殃殃的,我们才走几步路?从明昇楼总舵到这诺城不过五公里,你在城门口就晕了,我都以为你是在故意消遣我!”

斛炘是五天前,也同样是他禁闭解除的五天前第一次见到的穆囚月,在明昇楼总舵。

最初瞧见穆囚月的时候他对他的印象可以说是很不错了。

长得端庄大气,眉眼温润,眉梢眼角时常噙着消不下的融融笑意,身段极好,隽长高挑,紫衣干练,马尾高束。教养谈吐极仔细得体,如沐春风,气质奇特,是让人见一面就忍不住放松警惕去信任他的类型,很让人有好感。除了看起来身体不好之外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可惜好印象没能幸存多久就被一件又一件连续让自己抓狂的麻烦事击得粉身碎骨。

他的母亲,也就是斛顷楼主,明昇楼的掌舵人,让她的儿子带着这位少爷出一次委托。斛炘无所谓,带就带了,他之前也不是没带过师弟师妹,但问题是他没带过这么离谱的!

常识是没有一点常识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没生活在这个世界一样,他前几天给这个人补常识补得都快要疯了!

不止如此,他的身体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病歪歪得风一吹就三天两头生病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有法力的人。

这么弱接什么委托?斛炘嫌弃地看穆囚月一眼,看着他温润得毫不出错的笑,心中愈发烦躁。

来到明昇楼总舵的委托没有简单的,十成十跟怨邪有关,拖着一副连赶路都会晕过去的身体,去不是找死?!

穆囚月的脑子其实还愣着,但是未言笑先挂。他笑盈盈地看着斛炘把粥和菜重重摔在桌子上“平地一声吼”,响声塞满了的全是是对他的不满。

斛炘:“我真是不懂了,你是我娘那边的关系户还是仇人啊,你这副在地下呆了八百年的死人样,她让你出来是真找死来的吗?”

穆囚月慢慢回过神来,瞧着斛炘从腰间的芥子袋里抽出一张小桌子,往他床上一戳,那力道,戳人人得而诛之的怨邪都没那么用力。忍受了一次无妄之灾的清粥和小菜再一次被牵连,又被端起再摔在了小桌子上。

穆囚月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想笑,于是就笑了。

斛炘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笑笑笑,笑什么笑!什么时候了还笑,你都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他伸手一指,粗声粗气:“吃!”

穆囚月:“好啦,别生气,都不好看了,你们小朋友不都是很注意形象的吗?”

斛炘确实是没想到他这么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还有心情逗他,气笑了:“您老人家别三天两头的晕我就谢天谢地了,不是说老人家觉少吗?您倒是睡眠质量赛猪强,随时随地倒头就睡,你说说您老的品种,我好留意留意,给您卖个好价钱。”

穆囚月温润的挂起嘴角,莫名欠揍:“那不行,老猪没人要的。好孩子不能虐待老人家,扶我一下吧,老人家没力气,起不来。”

斛炘真的服了这个身残志坚的无耻之徒,翻了一个白眼,伸手把他拽起来,扯了一个枕头垫他后面,再挪了挪桌子:“这回行了吧,大爷能吃饭了吗?我欠你的?”

穆囚月:“可以了,不欠,谢谢斛小公子大义相助。”

不欠?这话不可谓不欠。斛炘听着穆囚月的每一句话,总是觉得他有种向他挑衅的意味。斛炘越想越气,越想越气,认为自己现在应该像极了一个临近爆发的火山,下一秒准备毁灭世界!

他瞪眼,决定报复,却又没办法对病人下手,思量半天都毫无办法,只能是扒拉着面前的泡茶的茶几,泡茶时端起又放下的砸得“咚咚”响。

穆囚月悠哉哉地看他,饶有兴趣地像看到了一只怒气冲冲的炸毛松鼠,最生气不过鼓着藏匿着松子的脸颊,转身在身后的树上狠狠挠两下。

他端起桌子上的粥,边吃边问:“有什么发现吗?”

怎么说也是这次的搭档,斛炘在一旁喝茶,闻言也正色了,道:“探查清楚了,善人牌所示的委托人就在十里南风楼内。

“善人牌?”

“......明昇楼的三大宝器之一,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不是我娘的亲戚吗?”

“我是吗?你没跟我说啊。”

“......”斛炘“呵呵”两声,“善人牌是明昇楼接人间委托的其中一种媒介,除前往明昇分舵发布委托之外,楼内还发放一部分子牌到人间,这些善人牌一般是被楼内子弟因为一些人情事送出去的,持牌的人可以通过善人牌向明昇楼发布紧急求援,且善人牌只会承接非恶人的委托,恶人持牌无效。”

“这么神奇?什么原理啊?它怎么评判善恶的啊?”

“这我么知道?”

“好吧,你不是少主吗。”语气很是失望,言下之意一目了然。

“......”

斛炘吞了一大口茶才勉强压住沸腾的怒火,没好气道:“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悄悄进南风十里楼。”

穆囚月:“有要求?”

斛炘:“对,委托人在发送请求的时候拖带了请求‘秘密对接委托人'。”

穆囚月双手捧着温热的粥若有所思:“秘密对接,那我们就不能以协助探查的名义进去了。”

斛炘:“是。这个十里南风楼是诺城出名的短袖伶人馆,舞乐技艺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因此当地或四周的豪强,都将此地作为了附庸风雅以示显贵的象征之一。也正因如此,这十里南风馆的准入门槛就非常之高,首先要缴纳一定的保金,再是连续一年地召伶人外出表演,消费要达到百万两,一年过后方可获得进入十里南风楼的资格。”

穆囚月放下碗,把旁边自己耷拉着的外衣扒拉下来,摸出了一块手帕,丝绸质地的苏绣,擦了下吃饭都不曾放下的嘴角,评价:“奢靡。”

“......”

斛炘无言:“现在是让你评价这个吗?”

穆囚月点点头:“慢。”

斛炘皱眉:“对!太慢了,紧急委托十万火急,委托人等不了那么久。”

吃饱喝足,穆囚月的脸色总算是没那么像死人了,他的手习惯性地敲敲腰间的玉佩,摸了摸佛纹面,挑眉笑吟吟的看他:“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就是不知道斛少主能不能拉得下您尊贵的脸面了。”

“什么?”

“你附耳来。”

斛炘皱眉,将信将疑地望着那张看起来不能再真诚的笑脸,犹豫着弯下腰。

穆囚月眼中满是得逞的不怀好意,轻声说了几句。

“啊?!”

几只鸟雀惊吓扑腾,差点从屋檐上栽下来。

斛炘睁大眼睛瞧穆囚月的戏谑笑意,神色从惊疑,脸红,犹豫,思考,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有道理。

他结结巴巴:“……我,我先说好,卖艺不卖身。”

“放心。”穆囚月挑眉,“有我这张脸在,轮不到你卖身。”

“……”不要脸。

---

诺城城郊,竹屋。

“一百五十两一人,把我们卖进十里南风楼。”

“这……”

“李老板有什么难处?”

“那就是个青楼,二位贵人要是想寻乐趣,直接从正门进不就好了。您从小的这将自己卖进去,这是何苦呢?您说是吧。”李二陪笑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

穆囚月含着笑意瞧着他,字字都泛着暖意,好声好气得仿佛是在跟人细声细语的商量而不是在恩威并施,循循善诱。

“李老板,这可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您除了拿着我的钱之外,您还可以从十里南风楼拿一笔。您是做生意的,没有理由拒绝吧!”

穆囚月今日一袭紫色劲装,窄腰紧束,袖口紧缚,长靴白底,玉挂腰侧,干净利落的马尾从脸侧垂下,左眼下方一颗细小的黑点不偏不倚。展颜笑着,抬眸间,一把锋锐至极的短刀在指尖飞舞,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让破败不堪的竹屋都犹如宫廷殿宇。

脸色还是苍白,但气质却与前几日在客栈里命短气虚,命不久矣的模样判若两人。

斛炘冷着脸在他身旁看着他装腔作势,盛气凌人的做派,心中啧啧称奇。

对面的中年男子瑟缩着脖子心惊胆战的看着那把仿佛下一秒就要插到身上的短刀。

李二浑身都哆嗦了一下,他抖着嗓子开口道:“这位公子,我老李做的是这缺德生意没错,但是那些卖孩子的都是自愿的呀,这买卖我不做也有旁人做,您,我,这......”

穆囚月打断他:“我不是什么大侠正道,没有打抱不平,更不是明昇谛听那两大家族的。我们不过进去找人而已。”

“这......”

李二还在犹豫着。

穆囚月笑了一声,漫不经心。

“李老板还有什么犹豫的。支支吾吾啊,是这十里南风楼进货有些什么奇怪的条件?”

那疑似试探的话让李二猛得抬头,心脏都要冲出胸腔,悬着的心终于砸在地上,粉身碎骨。他心道这一天还是来了,额头的细汗冒了出来。

他偏头瞟了眼桌上那一大袋沉甸甸的银子闭闭眼咬咬牙下定决心。

他心想,这要是两大门派来“钓鱼”的,查到我跟那捞什子古怪青楼有点子关系,被抓了我就彻底完了,干脆卖了那十里南风楼,让他们直接背锅。

至于生意,跟谁做不是做。

“我,我跟那十里南风楼也有十几年的交情了,他们从我们这收人有两个条件,一要是男孩,二是要上下两代没有宗亲不会有人寻来的。其实这要求在开楚楼瓦馆的那里也是合理,为了不产生什么纠纷。

但,但是他在我们这挑人的条件有一点很奇怪,他对孩子的容貌是不在乎的。”

“哦?”

穆囚月手中短刀一停,笑容愈发灿烂,让人看着就暖意四起。

“他们一个开伶人馆的对孩子的容貌竟没有要求吗?”

“没,没有。”

“知道了,还有吗?”

李二冷汗将衣衫湿透,嘴唇哆嗦吞吞吐吐:“还有,还有,他们买进的人比一般青楼多些。”

“嗯?人多?”

“是,是的。”

穆囚月笑看他:“李老板说清楚些啊,这么大的青楼,人多些难道是什么稀奇的事吗?模棱两可,不说清楚我可要动粗的,这多不好啊是吧李老板?”

手腕轻摆,刀刃温柔地在李二那张尖酸刻薄干瘦的脸上晃荡着,穆囚月摸摸下巴道:“小炘炘,你说是不是?”

小炘炘是什么鬼?斛炘好险一口气憋住,木着脸配合着点头。

李二抖如筛糠:“不不不必!我说我说!就是各位大人,这,这南风十里和我只是主顾关系,要是大人们查出来什么,那可是跟我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啊,大人高抬贵手啊!”

“说了我们只是来找人的。至于你的归处,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你是个聪明人,不再跟我们聊聊?”

“是,是。”李二脸上的冷汗沿着鬓角滑下,“这南风十里楼里的男人们大多都是卖艺不卖身,但是大家都懂的,这样一个大的青楼,总会有‘孝敬’给到上头。我见得多了,有些经验。按理说每年有那么三十四十个也够了,但是他们,即使是光从我们这每年都会分批次进五十个货,他们还远不止我们这一个货源,我之前机缘巧合下跟那几家卖家聊过,竟是每家五十人,这人数我觉得奇怪,只是,只是......”

李二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他们一眼,才底气不足地接着道:“做生意啊,这年头想活得好点不容易,我,我就没有多管闲事。”

斛炘听得两条眉毛倒竖:“什么叫多管闲事!你可以上报!你怕惹事上身你匿名上报,叫明昇阁来查啊!如果人人都像你如此,等到了你需要他人的时候,看还有什么人会帮你?不过举报而已!有什么难的?!”

“是,小公子说的是。”李二点头哈腰陪笑,“您是公子,我不过是个小人罢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斛炘有种对方认错认得牛头不对马嘴的错位感,好看的两条眉毛纠结在一起:“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你错在哪......”

“欸。”穆囚月笑眯眯地拦住了斛炘正义凛然的说教,“李老板也是为了生意,怪不得他。这南风十里是买主,还是个大买主,李老板要是举报了他那不是自断财路吗?到时候还有谁愿意同李老板做生意不是。”

斛炘听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抬手指着穆囚月结结巴巴地“你”了半天,竟被气得一句话说不出,实在气不过,一甩袖,摔门走了。

穆囚月笑笑,没理会。

李二眼睛转了转,听见穆囚月帮他说话大喜过望,明白过来更该讨好的是哪位。殷勤地将案上凉了的茶换上新的:“公子英明啊,一看您就是明事理的人,我们小本生意,没必要跟钱过不去不是。”

穆囚月没理会李二的恭维,接了茶道:“南风十里楼一直买这么多人,它有分楼?”

“回公子,没有。”李二哈着腰。

“那倒是奇怪了,这么多人去哪了。你可见过他们的楼主?”

“南风十里声名远扬,楼主却鲜少露面,也不如何经营,这些营生都是那些伶人自己做起来的,来我这买人也都是让我将人药晕送去一个庄子上。至于这人去哪了,我是不知道的。”

像是急于戴罪立功,他把能倒的都倒出来了:“说到这里,我倒是还想起来有个怪的。”

“说说。”

“这楼也建起来有年头了,据我所知,竟是没有一个伶人走出过南风十里楼。”

“什么叫没人走出来过?”

“就是被赎身,死掉,乱葬岗,都没有。这个楼像会吃人一样。甚至他们外出演出,都是被一个法阵送去,然后再一刻不停的送回来。算是从没出过南风十里的范围。”

“行,我知道了。”穆囚月思索着点头,“我再提一价,三百两把我们两送进去。”

望着这贵气冲天的男人,听意思像是放过了他,毕竟虽说现在整个人间一团乱麻,根本没人管他们小本的人口买卖,但是也总会有那些所谓的光明磊落的富人,想要为了有个正义名声的人要多管闲事。

方才出去的那个就是,单纯的可笑又恶心,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不缺吃穿的,问着“何不食肉糜”的闭门官人凭什么看不起他们?

不过,眼前这位倒是不一样。

那……

李二的眼睛滴溜溜的,眼中的贪欲逐渐升腾。心里活泛起来,寻思着想再提个价。

那点狡诈在穆囚月眼里浅显得无处遁形,他轻笑,随意抬手,手中短刀猛得往桌上一扎,恰巧将那乘着银子的布袋捅了个对穿。

正转着脑筋的李二猛地一惊,抬头望进穆囚月的双眼,里头盛满笑意。李二惊恐,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穆囚月悠悠开口。

“李老板,您是要好好考虑的,毕竟是一笔生意,您不讲究见好就收就罢了,小人有小人的活法嘛。”

男人腰间的玉佩折射着莹莹紫光,印着眼底融融的笑。

“诶呀,这钱袋子。我也不想捅破的,这装银子的袋子还蛮好的。”

穆囚月边说着,边靠近他,脸对脸不过毫厘。

“但您总要给我一个保住它的机会不是。”

李二浑身都哆嗦起来,颤颤巍巍的应道:

“是,是......”

与李二将事情敲定,穆囚月迈出房门,一抬手轻飘飘接过急速横飞过来的紫色物什,都没看一眼,就松开手,一小朵紫色风信子悠然落地,一瞬间化为粉尘随风而去。

穆囚月灿然看着门扉后双臂环抱斜靠的人:“可别乱捡东西,万一有毒呢?”

斛炘白他一眼:“不就是你法力的载体吗?刚用来施展法阵的象征物而已,法阵失效就散了,还能有毒?”

“说不定?”

“呵,我没见过,我不信。”

“也行。”

夕阳渐渐散净余热,两人并肩往回走,沉默了一会。

斛炘问:“这个老板的话可信吗?”

穆囚月逗他:“你这么聪明,你觉得呢?”

斛炘:“……你很烦。”

穆囚月弯着唇,左手摩挲着腰间压装地玉佩,佛纹面纹理温润细腻:“基本都可信。”

“为何?”

“他把我们当作两大门派的人,按现在明昇和谛听的声望,他这种圆滑的灰色小人心中想的当然是在保证自生大部分利益的前提下坦白从宽,不被连坐牵扯。”

斛炘沉默一下:“买卖人口这事我们不管?”

穆囚月还是笑着:“你想怎么管?把每个买卖窝点端掉?”

斛炘分不清自己是不甘心还是生气:“难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是我建议你暂时不要这么做。”

斛炘这下是真生气了:“为什么?刚才我就想骂你了,明昇楼的宗旨就是除净天下怨邪,维护安稳和平。你这么可以如此平静的容忍这些人贩子毁了这么多家庭?!你没家人的吗?你不气愤吗?”

“维护安稳和平。”穆囚月笑,“这便是维护安稳。”

“安稳?!这是粉饰太平!塞目闭耳!”斛炘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穆囚月说出来的话,他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能力,“你竟是个贪生怕死,恶劣自私的小人?”

斛炘气得眼睛瞪得要脱框,怒气冲冲地转身再要走。

“不管我了?”

斛炘权当作没听见。

“你答应过你母亲的。”

斛炘气炸,他骤然回身,抬手指着穆囚月,看着他状似没有心肝的笑,怒得七窍生烟,嘴张合了好几下半天都没有下文。

“好了小炘炘,来这边,坐下。”

他们方才溜达着走到了一座小山丘上,正值傍晚黄昏,落日壮阔。

金光镀万物,红日画雾云。

风顺着脸颊吹,很舒服。

斛炘不想过去,他不想跟这样没有热血善心的人同流合污。

“来吧?”

穆囚月没有看他,他看着残存的落日,从不出错的笑染上除温润之外的温暖,分明灿若骄阳,光明耀眼,这样暖的色调却莫名有了几分来不及掩藏的悲恸哀伤,支离破碎。

“……”

斛炘看着他的笑沉默几秒,走到他身边坐下。

穆囚月:“荒年易子而食,战有拆骨为柴。当民不聊生,无路可走时‘人肉之价,贱于犬豕。’几百年朝不保夕,随时会可能在下一秒遭遇怨邪有生命危险的环境下,现在人间的道德和秩序还能保持在这个水平已经很令我惊讶了。”

看着斛炘仍是满脸的不理解,穆囚月的笑中有说不上的复杂,心中无端地觉出几分感慨怀念和羡慕。

少年总是一腔热血,黑白分明,简单而直白,单纯的良善,他们想的只是救人于水火,为天下行善。而作为少年似乎也只用想这个。

穆囚月:“你来说吧,现在人间最危险的东西是什么?”

“怨邪啊。”斛炘不明白穆囚月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自己之前受母亲所托帮他恶补常识时明明重点讲过。怨邪困扰了人间百年却任何人都对它毫无办法。如今发现怨邪的唯一办法就是,等有人因此丧命后。然后十分被动的由就近的两大门派的修灵者前去清除。

怨邪是沉疴痼疾到,搭上好几条命还不一定能清除得掉的无穷无尽的人间顽疾。

“是啊,五百年来,怨邪从未停息,永远毫无规律,不知缘由的出现,现在的数量还在飞速增加。”

“所以?”

“所以在这样极度不稳定,没有安全区域,明天可以睁眼都要千般万般祈祷叩谢,如此惶惶不可终日。活着都困难,更遑论活得好一点。如今一城每天死一两个人已经不稀奇了。多的甚至死上十个都是有可能的。

在这种看不到尽头,朝不保夕的绝望重压下,没有爆发巨大的群体动乱已经很好了。现在这种平衡是一些人的选择自然调节的,还是要有选择性的干涉为好。如今人口买卖规模不会小,背后必然有人,网络庞大。轻举妄动打草惊蛇,要是导致了连锁反应的恶性结果,谁来为被牵连的人负责?

退一步说,如今愿意卖孩子活下去的人家也不是没有,终究不可否认的是,这样残忍的事,也的确是一些走投无路的人家的一条路。”

“……这是路?”

“或许走投无路。”

“……”

斛炘沉默。

“一城一日两个人?”

“是。”

“你怎么知道的?”

“令堂告知的。”

“那她,明昇楼......”斛炘迟疑地咬紧下唇,面上犹疑,犹豫再三想开口问什么。

他一眼看出来这个小朋友在想什么,无非是想问为什么自己的母亲没让明昇楼干预。

穆囚月叹口气:“你以为现在两大门派的日子过得有多好,怨邪对人间的威胁就要达到零界点了,所有人都在自顾不暇,你要是想为人间为你母亲和明昇楼做点事的话,就解决怨邪吧,最好是根除。”

斛炘再次沉默了好一会。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之前你的伤没好。如今不是告诉你了?”

“......”

天边水平线上挂着的正红色的“朱砂痣”缓缓沉落。

“我明明长大了的。”斛炘喃喃。

“明昇和谛听在这五百年因为斩杀怨邪得到了民间的拥戴,如今人间勉强维持安稳现状,两大门派的竭力作为功不可没。否则动乱接踵而至,怨邪肆意横行,人间覆灭。”

穆囚月唇边翘起的弧度慢慢放下来,却又在即将放平的那一刻条件反射般的抬起。他双目有些迷离地看最后一缕霞光湮没。

他道:“你是少主,你得懂。”

这个山坡的风真的很大,吹得人发丝狂乱,衣装猎猎,心也纷乱如麻。

沉甸甸的安静没有延续多久,穆囚月率先朗声道:“好了别想了,你还小,是个小孩子。往后再想清楚也不迟啊。而且也不是不让你管,只是跟你讲清楚罢了。既然看到了,到时候把这里的委托搞定了,抓几个李二这样的小喽喽还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他抬手使劲搓了一把斛炘的头毛,本来就被风吹乱的头发现在更是乱得像一窝杂草。

“你才小孩子,神经病。”斛炘连忙按住自己的头,翻了个白眼。随即,他静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你觉得南风十里楼的委托关键点在哪里?”

“人数。”穆囚月笃声。

他瞧向漆黑的夜空,星点的光芒闪烁,蜿蜒的土路延伸向诺城内,城里西侧灯火萧瑟,全然不见热闹,只有靠近东侧霓虹挂彩的南风十里楼承担了一城的光华,真的在三月暖春中肆意舒展惬意。

“不在乎孩子的样貌是因为人数需求量大。没有人可以出楼,是因为他们需要留在楼里。而在需求量如此之大的情况下,还附加的两个要求,也同样值得推敲。”

为什么只要男孩?为什么非要孤儿?

等进楼,或许就都有答案了。

啊啊啊,终于,我的第一章!啊哈哈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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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南风十里——怨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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