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流这一觉睡得相当沉。
她梦到了还没猝死的时候，千流的电脑屏幕上开满了谷歌学术、绘图软件以及文献阅读器等页面，满屏密密麻麻的字简直让人头痛欲裂……她隐约记得自己死前看到了什么东西，只是没等她想清楚，这具身体就在强烈的饥饿感下醒了过来。
不仅饥肠辘辘，她还被热出了满身汗，但千流暂时还负担不起开空调的费用，因此她一起床就去冲了个澡。
千流提前研究过了，德洛克·韩上个月的账单是931积分，其中房租就占了700积分，而这个月刚过去三天，下次缴费的时候物业将从账户里直接进行扣费，也就是说她还可以用一段时间冰箱、浴室、充电桩等生活设施，但必须得想办法赚钱。
她先给自己充满了电。
因为联邦政府的标准化规定，人体的接口和普通电器没有区别。
插上去的一瞬间千流还在担心漏电的问题，好在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微微作热的暖意顺着手腕流进了她的体内，千流看到皮肤下亮起了绿色电量条——现在是37%。
千流已经解决了最重要的问题，下一步就是赚取积分。
28积分必然撑不了几天，千流打开招聘网站，在上面找了几份不限制性别年龄的工作，按照距离远近挑出了三家可以一上午跑完面试的公司，披着德洛克的衬衫就出门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绝大部分公司都不招收素体，即使千流表现得再勤快、再有才能，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句不合适的评价。
现在的情况属实让人感到绝望。
千流满身是汗地坐在了台阶上，背后就是刚才拒绝她的公司。她仍在回想那几场面试，即使是最简单的文员工作，也需要15%以上的机械覆盖度，但她赚不到积分就无法改装自己，无疑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好消息是HR觉得她很合自己的眼缘，邀请千流到旅馆详谈，那张带有唇印的名片就塞在衬衫口袋里，千流拿出来看了几眼，随即漫不经心地撕碎扔到了一边。
对方长得很漂亮，但她卖艺不卖身。
千流本想接着去面试，但她实在是饿得有点头痛，随身带着的营养液早就被她喝完了，千流只得去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袋压缩饼干，此时她的存款骤然跌到了18积分。
干什么活能来钱？
千流一边嚼着饼干一边想道，她观察着基因城内行色匆匆的那些人类，被他们身上的金属反光晃得睁不开眼，千流不过是走到垃圾桶旁，就有新的广告弹窗跳到了她眼前：
【螺旋顶区招聘清洁工两名，要求机械覆盖度30%以上，提供健康无病史的卫生证明，日结薪水500积分，如有意愿，请联系2298-340071安德森先生。】
千流简直受够了这个清洁工都能月入过万的世界，她现在着急得两眼通红，已经思考起了在哪能够捡到尸体上的手环。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千流满面阴沉的时候，街道边上一个满身锈迹的家伙叫住了她，用意味深长的视线打量着她：“哎，那边的，我看你在附近跑了好几家公司了……有活儿干不干？”
千流陡然转过了头，她本以为那是个机器人，现在才发现对方是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只不过全身覆盖着金属装甲而已。
“什么活？”千流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她走过去观察着这位老板的小店，看似权衡利弊，实际上不动声色地蹭着空调吹出来的冷风。
像这样违章搭建的棚户在自由区有很多，它们在表面挂着【及时行乐】【Hello World】【拳击酒馆】等耀眼的霓虹灯牌，千流看多了以后觉得是一种光污染。
至于她面前的这家小店，里面则放满了微型投影仪，各种美艳露骨的场景被投在荧幕上，按照标签上注明的癖好分成了不同区域，甚至还模拟了那种让人神魂颠倒的氛围以及音效。
但老板本人无动于衷。
“很简单，就是帮忙卖共感视频。”老板笑而露齿，那几颗金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你个头高，形象又好，做推销不会有什么人拒绝你的，卖出一份视频算你5积分，怎么样？”
千流不禁陷入了沉思。
所谓共感视频，就是以第一人称视角录制的视频，播放者可以全方位沉浸在别人的生活中，有些人靠着这个臆想自己飞黄腾达，也有警察通过罪犯的记忆片段破获案件，但这家黑店卖的很显然是另一种用途。
在3100年，这种交易已经不再被法律严重打击，更何况自由区是整个基因城最混乱、最不受约束的地带，各种行业在黑暗中飞一般繁荣发展着。
“好嘞！”
千流朝老板回以微笑，将对方手中的U盘接了过来。她现在快要养活不起自己了，就算倒卖几份共感视频又能怎样？
U盘即插即用，文件夹里面存满了老板搜集到的共感视频，而千流的任务就是主动推销，将用户喜欢的类型拷贝一份到终端上。教导完千流以后，老板主动给她指了个位置，还将自己的电击棍借给了她，以免售卖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
虽然生意很不正经，但老板人倒是挺好的，千流有点微妙地想。
她顺手将电击棍绑在腰侧，就揣着U盘去了附近的酒馆。正如老板所说，她这种慵懒、中性化而又有点轻佻的形象非常受欢迎，凡是跟千流聊过几句的客户都爽快地下了单。
等到夜晚收工的时候，她已经卖出了20份共感视频，带着数千积分回到了那家开在狭缝里的小店。
“20份！”千流将U盘放在桌上，将报酬以外的所有积分都转给了老板的收款终端。
正在里面睡觉的老板陡然惊醒，脸上盖着的那本杂志也滑了下来，好在他那条机械臂立刻捡起了书，灵敏度让千流看得一阵羡慕，不得不承认，义体改造确实在日常生活中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辛苦了，你要是愿意的话明天可以接着过来，店内的视频你都可以拷贝一份自己看，但是不要再卖三手了，那是不合规矩的。”老板说着打了个哈欠。
闻言，千流脸上的笑倏然一僵。
她确实有想过自己倒卖共感视频，但只有老板手上有最新的货源，那样做的话无异于杀鸡取卵，还很容易得罪人，她并不清楚老板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因此千流才没有选择铤而走险。
没想到这老狐狸全部看穿了，千流不由得多看了老板两眼，就在这时，她的视线被店内一块屏幕吸引了过去。
那块屏幕上没有任何露骨的内容，仅是播放了一段制作精美的宣传片，却能够让人为之侧目。无数个头戴潜脑装置的人类露出了惊恐、紧张以及绝望等情绪，紧接着画面忽变，一个充满鲜血的世界犹如梦魇般张开大嘴，将他们吞噬了进去。
最重要的是屏幕上那些晃动的奖金数字，个、十、百、千、万……千流默然数着那些零的位数，已经被名为积分的魔鬼蛊惑。
“《终焉》，听说过没有？”
见千流正观望着那块屏幕，老板终于打起精神，为她介绍道：“上层人士豪掷千亿打造的游戏，玩家必须佩戴蒙哥马利公司专用的潜脑装置，一旦检测到他们游戏失败，装置释放出的电流就会让玩家现实中的肉身瞬间死亡，即为【淘汰】……当然，这都是为了取悦那些大人物，足够刺激他们才愿意继续注资。”
“别看玩家的报酬高，死亡率同样也很高，因此没什么人愿意签下合同，成为公司的所有物，只有那些走投无路的倒霉鬼才会上赶着成为资本的禁脔。”
听完老板的话，千流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虽然非常缺钱，但也没到为了赚取积分而赌上性命的程度，千流算清了账，仅仅倒卖了一下午视频就有100积分到账，她继续工作的话照样能还得上德洛克·韩的房租。
想到德洛克，千流不由得皱起了眉。她本以为尸体极有可能被警方发现，已经做好了随时潜逃的准备，但GCPD（基因城警察局）远比她想象中更漠视法律，能看到警员们开着巡逻车满城飞，但像德洛克·韩这样的下等公民似乎不归他们管辖，因为他的基因序列评级是“差”——那是一个毫无人权的阶级。
千流没有做过基因序列筛查，但她并不觉得这种划分标准是合理的，难道刻在血脉里的东西就能够决定一个人的全部？
望着账户里那118积分，千流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钱都还没有捂热，就又被千流花了出去。她用99积分让老板丹佛认识的黑客重新打造了一个用于注册交通卡和网络账户的虚拟身份，尽管有些肉痛，但这是值得的，千流要是想乘坐轻轨等交通工具，就不可能再刷德洛克·韩的人脸认证。
千流知道，要是她没有帮丹佛干成这笔生意，黑客开出的价格也就不会是99积分了。
她刷开闸机，跟着其余乘客走进了车厢。
这是千流第一次乘坐基因城的轻轨，从丹佛小店到汽车旅馆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车厢内随处可见满身疲惫的乘客。
见附近的人都快速浏览着终端上投出来的短视频，千流坚持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加入其中，打开了手环。
考虑到网页上的热播剧都需要开通会员，千流只是看了看那些免费的新闻广告。
她的视线从屏幕上滑过，发现阿尔法重工的义体代言人从祝蓝月更换为薇薇安·S·弗洛伊德……总之都是她不认识的角色。
就在这时，一条消息提醒跳了出来。
千流刚要伸手划走，然而下一秒，来自官方的消息内容就让她彻底陷入了震惊之中：“亲爱的下等公民，您有3000000000积分债务待缴纳，已逾最后的还款期限，GCPD将于三个工作日内上门回收您的器官及基因序列，请努力去死哦！”
多少？千流不可置信地再看了一遍。
——3000000000积分。
V前随榜更，下章开始进入无限流游戏
主角会一边打工赚钱一边修真，现在还是新手期，但我们理工女小千很快就会成长为魔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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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价负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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