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爹,出人命了!”
随着柴房门被撞开,一个尖叫的女声吵醒了她。
准确的说,她也是被疼醒的,她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脸边的血,一手抹净了。
看向四周,一个土灶,一堆散在地上的柴火,一张竹子编的狭小的床,满地的灰尘,和一锅快要烧糊了的粥。
她穿越了,穿到一个叫白书玉的姑娘身体里。
门口尖叫的妇人是白书玉的母亲,许秋英,白书玉父亲叫白勇,还有一个哥哥叫白继望。
许秋英拿一块布,放在白书玉的额头上,扶着白书玉,让白书玉从地上起来,还没坐到一旁的竹床上,一声冷嘲就从房门那里传来,“呦,撞柱?真是出息了!”
这个声音是白书玉的父亲白勇,白书玉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白勇的嘲讽,白书玉已经死了,撞柱而死,而白勇仍然在嘲讽,现在她是穿越而来,并不是真正的白书玉,可她心中的怒意还是一闪而过。
“哪有你们出息,你们拿着我的名籍,去乡里承包了三亩地,总共与你们的加起来十亩,每年赚三两银子,十年不过就赚三十两银子,你们把我嫁给村里的老瘸子,一下就收了三十两的礼钱,这么一本万利,当然是你们有出息!”
若是曾经的白书玉,听见白勇的嘲讽,只会被气哭,然后还要被白勇和许秋英吩咐去做饭,烧柴火,或者去洗衣服,一边做事,白书玉一边掉眼泪,还不能被他们发现,可是现在她已经没了那么多的顾忌,白书玉的许多忍让,也不过是顾及白勇夫妇这么多年给她一个屋子避雨,给她一碗粥饭,还有白冬冬幻想着,按照白勇夫妇俩的意愿做事,也许有一天白勇夫妇能和她像真正的亲人一样,和睦相处。
她穿越而来,感觉到白书玉这些真正的想法,也不免心疼,可是她也觉得,白书玉真是是个傻姑娘,这样的父母,寒冬腊月夫妇俩在屋里烧着炭火,让白书玉去院子里洗衣,夫妇俩吃的膘肥体壮,只给白书玉一些稀粥剩饭吃,若是这样还不早些为自己打算,可怎么办!
白勇听见白书玉这么能怼,心里一愣,在他印象里,白书玉被骂了后大部分时间是沉默的,哪会像现在这样,长篇大论,牙尖嘴利,白书玉这么骂,白勇就算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听完脸皮还是烧得慌,但是想到自己供养白书玉这么多年,白勇的怒火蹭的上涌,“用了你的名籍,看把你能的!别说名籍了,养你这么多年,你搞成这样,养你有什么用,你吃我的穿我的,你还敢骂爹娘,我看你是皮痒了!”
说着,白勇气的怒气冲冲的去找烧火棍。
眼看血案之上又要加一血案,许秋英连忙跨步上去拦住白勇,“当家的!书玉还小,你看在她刚才还要给你烧粥的份上,就饶过她吧!”
“还小?她今年二十了,哪里还小了!”
在这个时代,女子二十未嫁,是真的不小了,可是并不是白书玉不愿嫁,两年前就有有人介绍,有向白家提亲的,但是白勇夫妇觉得提亲之人彩礼寒酸,就把人赶走,直到村里的赵瘸子带着三十两彩礼钱来提亲。
“当家的,我再劝劝书玉,她就是一时没想通,我再劝劝她。”
听许秋英这样说,白勇脾气稍缓,手里挥舞的烧火棍也放下来,只是脸色还是黑如锅底。
“养你这么多年,要懂得知恩图报,官府都说要孝顺父母,有你这么孝顺的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白勇刚说完,看到白书玉也不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的盯着他。
他的脊背一阵发凉。
不知怎么地,白勇居然一阵后怕,但是这样的想法瞬间又消失了,白书玉是什么性格,他和许秋英生养的,他还不清楚,肯定是他的错觉。
这么想着白勇把烧火棍放回柴火堆里,几步匆匆走出柴房。
他和许秋英的女儿,吃他们的饭,就要听他们的话,如果白书玉还是犟着不嫁,就休怪他不顾父女之情了!
白勇刚一出门,在门外偷听了半天的白继望就,就眼巴巴的走上前,搓着手笑着问,“爹,二妹她要嫁给赵瘸子吗?”
白勇一见自己的大儿子,刚才紧张的心情一扫而空,可是一想到白书玉刚才的眼神,又是一阵火气上涌,“哼,她不敢不嫁!”
“赵瘸子家可不穷,二妹她会想通的!”
说完,白家父子俩一起走去堂屋了。
白勇出门后,许秋英就拿起帕子,沾了几滴眼泪,然后向白书玉历数这么多年她的辛劳,她在白勇那里受的委屈,说到动情处,连劝白书玉嫁给赵瘸子也忘了,呜呜的哭起来。
嫁给赵瘸子的事,许秋英本来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直到白勇提了白继望买宅院的事,许秋英就沉默的赞成了。
在许秋英的哭声中,白书玉张开了刚才攥着的手。
手中的沙子,渐渐流了下来。
论体力,武力,她一介女子,肯定是比不过白勇,但是两人相斗,并非是武力更盛者一定能赢。
但是若是一定要相斗,对于她来说,只能是两败俱伤。
“书玉,你爹就这一个儿子,将来还指着他,你就听话,嫁给赵瘸子吧。”
白书玉就当没有听许秋英的话,而是径直问她,“娘,我的名帖在哪?”
许秋英被白书玉问的一愣,她已经做好了白书玉闷声不说话,或者是大喊大闹的准备,哪怕是白书玉要些银钱补偿,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现在的白书玉这么冷静,远在她意料之外。
“名帖?你的名帖自然是和我们的放在一起啊。”
“名帖你放到哪了?”
许秋英的脸色闪过一丝狐疑。“你要名帖做什么?书玉,你的脑子坏了吗?问这种奇怪的事。”
“我要分家。”
白书玉声音坚定的道。
如果不是每天都和白书玉相处,许秋英现在真的怀疑白书玉被谁上了身,先是顶撞白勇,然后又要说分家。她们现在是大梁朝,大梁律例,男子成年可以从父母那里分得家产,女子出嫁,也可以带走自己的那份嫁妆,除此以外,就只有一些特殊情况,才可以另立女户。
许秋英一脸不可置信。
“从古至今,哪有女子要分家的?有人是女户,可那也是死了丈夫的。”
想一想,许秋英还是觉得,白书玉应该是撞了脑袋,所以今日才会这样。
“书玉,你不要异想天开了,若是你不满意这门亲事,想要嫁妆,再提一门亲事,只要你爹和我同意,彩礼也合适,也不是一点都不行,你脑袋撞着了,还需要好好养伤,嫁人的事,你就再好好想想吧!”
许秋英和白勇话里话外,还是离不开彩礼二字,他们要给白继望买宅子,却只当女儿是个赔钱货,能够嫁给出的起三十两彩礼钱的人,才能替他们赚钱。况且许秋英和白勇一年下来赚的钱其实并不少,可是却还让他们的女儿住柴房。
白书玉看着自己就放置在柴火堆旁的竹床,更坚定了她刚才的想法。
“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看着许秋英出了柴房,把柴房门合上后,白书玉在土灶与墙的夹角处,拿出了一块布包。打开布,那里边是一串铜钱。
那是她之前上山采浆果蘑菇,卖掉后挣的钱,挣得不多,有五十文。
比不上白勇夫妇的一本万利,这是白书玉辛辛苦苦上山采东西积攒的,如今是大梁朝,五十文够买八碗面,半斤糖,一个瓷瓶,实在不算多,但是这时候的粮食,虽然产量不算高,却不算贵,三文钱就可买一斤米或面。
白书玉看了眼柴房,锅里有稀粥,灶台上放着一个大蒸屉,窗台底下放着一桶米,一桶面,还有些蔬菜瓜果。
忽然一声敲门声,打断了白书玉的思索,“书玉,中午你多休息,下午把菜炒了,再做些粥。”
白书玉赶紧把包着着铜钱的布包放进怀里,一面应道,“知道了。”
头上还有伤口,这对夫妇还让她烧饭煮粥,白书玉不这么继续做佣人的方法,唯有远离他们。
白书玉看向装着米的米桶,里边的米已经见底,按照往常,她得去镇上的集市去买米买菜了。
说到米,白书玉瞬间有了个想法。
她要分家,就需要钱,正愁该做些什么赚钱,卖粥利润太薄,也太重,带到集市上,也不知道能卖掉多少,做米酒利润高,整体重量也不重,可以方便的带到集市上。
酒一向都不是单价便宜的东西,一斤米酒二十文,一斤更好的酒,甚至要五六十文。
成本只有大米,酒曲,做出来后十斤米酒,她就能赚上百文。
只是大米虽然一斤三文,她还需要辣蓼草东西来制作酒曲。
辣蓼草,大米,干净的坛子,她需要的东西不多,就这三样了,辣蓼草在路边就有,做十斤酒,需要十二斤大米,她去集市上买就是了。
她在的镇是清远镇,虽然叫清远,但是这里并不清,远也并不远,清远镇的集市就在几里之外,离县里的城市也只有六里。
在这时候,镇上边是县,县上边是州,整个大梁朝也不过十三个州而已。
白书玉去了集市,清远镇是个大镇,所以集市也每天都有,集市里各种卖蔬菜,瓜果,鱼虾,小吃各类的琳琅满目。
忽然一阵人头攒动,集市里的路边,有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看着像官吏衣服的人,在大声说着什么。
白书玉离的近一些,才听见这人在说什么税之类的。
“天子谕旨,乡里以前的六税,改为夏税,秋税,和人头税。”
人群中一片庆贺声,“不错不错,少了三种税,一年能少交几百文钱呢!”
“太好了!”
白书玉这才知道,此人是官府派来给乡民讲解朝廷税收改制的。
百姓不懂税制,所以大的乡镇,会有官府派下官吏给百姓讲解税收,若是遇到一些大的改制,赦免,也会这样。
“大……大人,这秋税和人头税我知道,夏税以前从未听过,是什么啊,要交多少啊?”
人群中有人问,白书玉也没有听说过夏税,所以她也在一旁听的仔细。
“夏税就是以前的屋税,咱们镇上的人屋子分为五等,一年只需要交三百文以下,如果是城里的,屋子就分为十等,那就交的多了。”
城里的屋子?
村里的屋子显然是不能买卖的,因为屋子还连带着地,可是城里的屋子是可以交易的,也可以出租,她如果能买上或者租上城里的屋子,是不是就能作为单独的户主了?
白书玉在人群中驻足良久。
忽然,白书玉也大声问那个官吏男子,“大人,未出嫁的女子如果买了城里的屋子,可不可以把名帖迁到城里,单独做一户?”
旁边有人听了,嗤笑道,“哪有未出阁的女子迁名帖的啊,真是笑话人。”
人群中一阵窃笑声,但是白书玉神色不变。
“官府在此讲税,肃静!”
“你要把名帖迁到城里,需要在城里租赁房屋满一年,或者买一套城里的屋子,还有,你打算做商户,工户,还是什么户?”
白书玉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一时之间,她也没有想仔细,“商……商户。”
“商户是可以,但是商户收的税,可比镇上要多多了。”
官吏男子没有嘲笑她问的,反而还详细的解答了,白书玉得到了答案,对官吏男子心生感谢,“谢谢大人。”
大梁朝的官吏,看起来并不想从前她在诗歌里看到的,那么压榨严酷。
白书玉离开了人群,官吏男子讲的,更加证明了她分家的想法是可行的。
白书玉带了米和菜,还有辣蓼草,回到院子里,天色有点晚了。
她连忙把辣蓼草和米磨成粉,团成一个个小团子,放到洗净的松针里。
然后又要给白勇夫妇和白继望劈柴做饭,现在这个时候,普通人大多吃不起肉,鸡蛋也比较稀罕,不过白家养了十几只鸡,偶尔吃个鸡蛋还是可以的,白书玉买了豆角回来,其实白书玉不喜欢吃豆角,尤其是豆角没做熟时候,不仅微毒而且难吃。
但是白勇夫妇和白继望今日刚把她逼到撞柱,她炒个豆角炒蛋,给这三人吃,可以说正好。
另外院子里还有只病死的鸡,在普通人家里,哪怕是病死的鸡也是舍不得扔,白书玉干脆打开门,把院子里病死的鸡提起来。
走到院子里,白书玉就听到堂屋里一个大嗓门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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