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常,更何况从柳衔月的角度也看不到他的反应。
是故意还是仅仅是个巧合。
如果换个场合换个对象,就算用刀割断她的喉咙,琴酒也会直接逼问,宁愿错杀也不放过,但现在不行。
“睡前饮酒可是会降低睡眠质量的。”
“我还没喝过这个,我们家老爷子只对白酒感兴趣,我们也只能投其所好。”柳衔月毫不讲究的随便拿了个酒杯,“如果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琴酒拿了一样的杯子放在桌上,完全没有要帮老板倒酒的意识,柳衔月也没这想法,边打趣边给他倒上了。
“工作时可以喝酒吗?”
琴酒拎起酒杯和桌上的碰了一下:“我以为您刚刚的意思是我可以下班了。”
“我真是个仁慈的老板。”昏暗的灯光下,柳衔月的眼睛都是闪着光的,“干杯。”
都说酒后吐真言,虽然琴酒不太相信,但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希望柳衔月能被酒精迷惑,说点有用的东西。
但今晚他注定不能如愿。
被主人随手丢到一边的手机在沙发的抱枕之间艰难地闪着光。
柳衔月端着酒杯的手一顿,无声放下,起身把手机翻了出来。
是她的妹妹柳引雁的电话,这个时候了……
柳衔月心上一紧,担心是出了什么大事。
“喂?”
“姐你没睡?”
“你大半夜打电话就是为了问我睡没睡?”
柳引雁被噎了一下,犹豫半响在柳衔月耐心即将消磨殆尽时终于开口:“我……我点错了,你突然去了日本,是生我的气了吗?”
“什么事?”柳衔月没心情半夜倾听小姑娘的心事,也的确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半月前。”
柳衔月嗤笑一声,什么脑回路会在事情发生半个月后才来问别人是不是生气了啊。
半月前她还没到日本,在自己家门口,遭到了妹妹前男友的拦车。
“小鱼,之前他们说的混账话我已经骂过他们了,我还带了你点赞的那个……”
柳衔月降下车窗,不出意外地看见沈叙的脸色骤然变得僵硬。
“我会帮你转告柳引雁,收不收她自己来决定。”柳衔月扫了一眼沈叙快伸进车窗里的乐谱,“告诉我,你的那些‘朋友们’说过什么?”
沈叙向后退了一小步,虽然在他的观念里,被一个女人吓成这样是件很丢人的事,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没说什么,”他含糊道,“这车……不是小、柳引雁的吗?”
“她的车?”柳衔月挑了挑眉,“她拿的都是我的卡,她哪儿来的车?”
沈叙真的很不喜欢前女友(他并不想承认)的这位双胞胎姐姐,不仅长相不一样,性格也完全是两个极端,相比无论什么时候说话都温温柔柔又好脾气的柳引雁,柳衔月生来就是一副冷脸,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沈叙自问能力并不比她差,在她面前却总是像矮了一头一样。
可不仅仅是他这么想,比他们都要小,却能和他们父母那一辈谈笑风生,被长辈天天挂在嘴上夸,也明里暗里的告诉他们要抓住机会,不知道有多少人暗自不服。
曾经有几个信誓旦旦要让这位目中无人的大小姐尝尝爱情的苦的,自信满满的去了,到最后却是要不然哭哭啼啼的回来了,再提起柳衔月就是一脸的讳莫如深,不再肯跟他们一起讨论,要不就是扭扭捏捏的,问起来一句话不肯说,就是在那脸红,再问下去,沈叙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这几个朋友。
两家照常来往,生意照常做,但私下交往明显能感觉到变成表面客套了,沈叙也是个骄傲的人,他也不可能上赶着自讨没趣。
就这么一个邪门的女人,为了柳引雁,为了家中的生意,沈叙还是得打起精神伺候着,不敢让她看出一点端倪。
“是我失言,”沈叙低下头,“她不接我电话,我一时情急……”
柳衔月抬手打断,她没心思听这些年轻人的感情故事,即使其中的主角之一是她的亲妹妹。
“你们两个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还有个会议。”
沈叙的身体先一步他的大脑做出决定,在对自己的不满中,他咽下所有话语,只熟练的道歉:“抱歉月总,打扰了。”
柳衔月以为沈叙在自己妹妹那碰了几次灰之后就会消停几天,然而仅仅是在第二天,狂风暴雨中,她又一次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见到了沈叙。
那么大的雨!她甚至都让员工提前下了班赶快回家,沈叙在干什么,他在雨里跪着!!
她一时搞不清是不是她疯了,还是雨太大产生的幻觉。
“老板,那不是——”司机震惊的语气证明她也看到了,并且这是一件正常人都难以理解的事情。
“拐弯绕开。”她也是体会到在自己家做贼的感觉了。
终于是顺利进了家门,柳衔月丢下一句叫柳引雁过来见她,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等柳衔月换好衣服,柳引雁也匆匆赶到,老老实实在起居室坐着了。
“姐?”
“沈叙在干什么?”柳衔月也不兜圈子,“你发展出了新的癖好?”
相比柳衔月,柳引雁是真正如水一般的美人,哪儿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听见这话先是红了脸:“没有的事,就是我把他拉黑了,他还是想让我原谅他。”
“那你想怎么办呢?”柳衔月观察着妹妹的神情,“虽然那是咱家院子,但他三天两头闹上这么一出算怎么回事,你刚回国那段时间我懒得管,这都两个月了,你是想吊着他让他吃上点苦头出出气再原谅他,还是再也不想见他,柳引雁,你想要哪种结果?”
“我不知道,”柳引雁的眼泪落下来,“我真的不知道。”
她知道沈叙能出现在这是父母和姐姐纵容的结果,他们一直在等她做出选择,但是她没有办法不去想以前的事,她脑子里全是和沈叙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自己怎么对他一见钟情,她原以为这世间的爱情就该和她的父母一样纯粹美好,她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人当做替身,她刚开始感觉到恶心,又感觉难过。
但如果她现在点头,她是真的再也无法见到沈叙了。
柳衔月闭上眼叹了口气:“行了,出去吧。”
柳引雁不安地站起来,她知道自己让姐姐失望了。
“爸妈知道沈叙在外面闹吗?”柳衔月突然问道。
柳引雁点点头:“知道,沈叙一来管家就和他们说了。”
柳衔月的脸色更难看了:“出去吧。”
门被小心翼翼的观赏,柳引雁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退了出去。
柳衔月拨通了管家的电话:“让沈叙滚蛋,再有下一次就把他塞柳引雁屋子里去……没有可是,让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知道的是他俩的那点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柳家仗势欺人。”
她们的父母,一个是从来不管公司运营的设计师,一个是医术还算可以的大夫,这俩人满脑子除了工作就是风花雪月,也是被不少人艳羡的一对,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这种话不少人打趣过。
不过好处在于他们对柳衔月的工作从来说不上话。
完全没有她妹妹的事让人头疼。
因此柳衔月又想半月前的那样,主动终止了交谈。
琴酒将酒杯递给她,并不打算趁机追问,他原本就不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等人自己愿意开口,比询问要有效很多。
他素来是个有耐心的猎人。
翌日中午。
“老板,漆原经理来了。”林潜光敲门进来,“您昨晚怎么不叫我呢?”
她的工作内容本来就包含给老板处理各种生活、工作上的事,在需要的场合替老板出面,她才不是给自己找活干,哪个打工人会觉得自己工作少啊,只是她的加班费真的非常非常可观,她很少有机会能拿这笔钱。
柳衔月面无表情的开了个玩笑:“我付不起的加班费呀,你可以免费加班吗?”
林潜光拒绝:“我们只是单纯的金钱关系,老板你这样有点逾越了。”
她们都知道真正的原因——一个有睡眠问题的人不愿意打扰另一个人的安眠。
“我们不是更亲近的关系吗?真令人伤心。”柳衔月扯出一个敷衍的笑,又飞速收起,“让她进来吧。”
“凶手已经抓到了,是死者的夫人,死者一直和我们的一位服务员上杉交往有些密切。”
林潜光举手:“所以她杀了出轨的丈夫?”
“倒不是因为这个,”漆原经理露出了被大风大浪摧残过的平静,“她在搜集死者出轨证据的过程中,也在观察上杉,看她每天上班下班,晚上吃了什么,喜欢喝什么酒,喜欢用什么解酒,唱谁的歌……时间长了,对她产生了一些比较复杂的情感。”
“蛤?”林潜光目瞪口呆,柳衔月倒是见怪不怪。
漆原经理点点头:“她说那是一种欣赏和寄托。”
平日里靠着丈夫的富家太太,就连一开始搜集证据都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丈夫每天做什么,她根本就没想过离婚,也没有勇气做什么。
“总之,按照她的说法,她因为上杉需要讨好死者而感到不满,所以她需要死者的遗产,让她们两个都可以不看任何人的脸色生活了。”
“那样她拿不到遗产吧?”林潜光问道。
“当然,不过死者本来就是入赘,两人还有一个女儿,我还听说,女儿和死者的关系也并不好。”
“厉害呀,”林潜光感慨道,“按照日本的法律,找一个好的律师,没有多久就可以出来了。”
柳衔月思索了一会:“日本的警察都这么厉害了吗?这才不到五个小时。”
漆原经理微微躬身解释道:“实际上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正好有一位客人邀请了推理小说作家工藤优作,是工藤先生破的案。”
日本警察居然真的会听一个小说家的话,柳衔月之前见过日本的一些报道,“日本警察的救世主”这个称呼她一直以为是一向喜欢夸张的媒体随便写的,没想到他们真的对侦探依赖到这种程度,他们好像完全不在意公信力的问题。
在日本作案的这些犯人,不仅要思考怎么从警方的手下逃生,还得要考虑怎么躲过这些一闻到案件味道就追上去的侦探。
“工藤优作?
“对,昨晚如果不是他排除了您的嫌疑,那些警察很有可能不会放弃。”“
柳衔月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盯着漆原经理:“我还以为你会说是你的功劳。”
漆原经理低下头笑:“不敢居功,那两位警察确实是有点过于正直了,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类型,我尽力了,但如果他们一定要怀疑您,我也确实无法确保自己能拦住他们。”
林潜光看了一眼柳衔月的神色:“放心吧,不会怪你们。”
“感谢您的宽容,”漆原经理面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还是要请您收下我们准备的礼物。”
见柳衔月没说话默认了,漆原经理朝门外喊了一声:“进来。”
一个穿着西装马甲的面容俊秀的年轻男人手捧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单膝在铺着厚重地毯的地板上跪下,将木盒捧起送到柳衔月面前。
漆原经理解释道:“这是我们老板酒庄产的葡萄酒。”
她强调:“是最好的年份的第一瓶,我知道它入不了您的眼,就是讨个巧,讨您开心而已。”
柳衔月了然一笑:“这样啊,我收下了。”
看不到的角落,琴酒有些不满,明明昨天还在调戏自己,现在又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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