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捎来一句低语,清晰地切入两人之间:“君醉,对他尊重些。”
君醉闻言,唇角习惯性地一勾,目光却仍不由自主地扫过褚逸兰耳垂那枚旧饰,仿佛在确认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他浑不在意地朝风声来处摆了摆手:“知道啦,溪芜。老朋友了,我怎么会害他呢?”这句“老朋友”听起来轻佻,却莫名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溪芜。这个名字像根针,刺得褚逸兰神经一紧。果然,那面铜镜并非无主之物。它的主人,一直就在这里。
君醉转向褚逸兰,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淡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凝重:“听着,时间不多。我需要九义罗盘,我们必须再入一次七日溯洄。”
褚逸兰眼神微凝:“再入?”
“因为你没有真正成功。”君醉打断他,“在你看来是成功了,但在命运的判定里,你那次溯洄取巧了,留下了唯一的、也是致命的破绽。这个破绽,会导致最终的全盘皆输。而且,你的身体已经开始衰弱。”
“所以?”
“所以我们要用罗盘欺骗它。”君醉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轨在疯狂流转,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我会将意外与失败掩盖,让命运认为你完成,从而解除对你的诅咒。”
褚逸兰沉默着,这个概念超出了他的认知。
君醉看着他,忽然又翘起嘴角,试图用玩世不恭掩饰什么:“就像我刚才骗你说不想杀你——”他满意地看到褚逸兰眼神骤然锐利,才接上,“当然,这次是真话。骗命运的代价,可比骗你大多了。”他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触碰过某种可怕的回忆。
“我凭什么信你?”褚逸兰的声音里淬着冰。
君醉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猝不及防地抬起手,指尖虚点向褚逸兰胸前——正是那青铜罗盘隐匿的位置。
一股冰锥刺骨般的寒意瞬间穿透衣料,褚逸兰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罗盘猛地一震。与此同时,君醉的双眼骤然化为一片纯然的银白,毫无情绪地“看”着他。
“‘九义’已睁其三。”君醉的声音变得空灵而遥远,仿佛在诵读某种古老的判词,“光欲其生,暗欲其死。而你,褚逸兰,是那颗被双方掷出的骰子。预言你必将撕裂这僵局的人,是我。”
银白色褪去,君醉眨了眨眼,恢复了常态。
褚逸兰脑中无数线索飞旋,那双非人的眼睛,无尽的追杀,还有眼前这个莫测的预言者……
“所以,”他缓缓开口,目光如刀,“你那双‘预言之眼’,早就看到我会被困于此地?”
君醉没有否认。
“你看到了,却从未想过阻止,甚至可能……顺势推动?”褚逸兰步步紧逼,“将我引至这绝境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君醉,你究竟为何找上我?”
面对这直刺核心的质问,君醉脸上那惯常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了。一种深切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疲惫感,取代了所有伪装。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厉害:
“因为我没有别的路了。”他强调了“我”字。“我看过所有的未来,颜褚逸兰。所有。”他重复着,每一个字都浸透着绝望,“在每一条时间线里,我都死了。毫无价值地、悄无声息地,像一颗被碾碎的棋子。唯独……唯独在你成功的这条线上,我看到了……一线生机。”
他抬起头,那双看透万物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纯粹求生的、近乎疯狂的光芒:“我帮你,不是因为什么注定的守护者使命,而是因为我厌倦了在预言里一遍遍观看自己的死亡。我想活下去,颜寂秋。而帮你,是唯一的选择。”
巨大的信息量砸向褚逸兰。怀疑仍在,但君醉眼中那份**的、对死亡的恐惧,真实得无法作伪。一个预言家最大的悲哀,就是清晰地预见自己的终局。
君醉似乎耗尽了力气,他偏过头,声音低沉下去:“人心难测,命运无常。你恐惧死亡,我也一样。这个世界是爬满了蛀虫,但我想活下去,看着它们被清除……或者,至少看着我,不是它们中的一员。”
片刻沉寂后,他深吸一口气。
稀碎树影散于此,映的那双眼睛忽明忽暗,幽火一般,难得的,带着不属于君醉的,流露出来的疲倦感,却在下一刻转瞬即逝。
“那么,”他语气微妙,对着褚逸兰,身后是浓重的阴影,身前是微弱的光晕,“欢迎来到真正的棋局。现在,我们的命……是捆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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