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哦，你只要相信他就好了。”
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虚无缥缈。寻怜的身影凝实在不远处，虽有些虚幻，却眉眼清晰。他双手环抱，下巴高扬，那份初见时隐藏的狂妄此刻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像一柄出了鞘的利剑。
“寻怜？”褚逸兰心中一凛，“你……”
“我人不在此，只是一道投影。”寻怜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君醉，最后钉在褚逸兰身上，“长话短说，小逸兰，别忘了多长个心眼。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他的视线转向君醉，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虽然我恶心这家伙，但不得不承认，只有他的‘眼睛’能躲过所有窥视，找到这里。毕竟……”寻怜冷笑一声，“没人能完全避开‘预言之眼’。”
话音未落，他虚幻的身影开始剧烈闪烁。褚逸兰透过那明灭的光影，竟看到他身后高扬的尘土、撕裂天空的寻怜，以及一道混合着愤怒与磅礴力量的光芒奔腾而来！
“寻怜！你的狂妄到此为止！用你的命来迎接新生吧！”
“呵，拭目以待。”
寻怜的身影如电光般消散，只留下那声狂妄的冷笑和惊天动地的能量碰撞声在空气中嗡嗡作响。一切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惊鸿一瞥只是幻觉。
褚逸兰面无表情地拨开被气流吹乱的发丝，心里只剩下重重的无奈。这家伙，来去如风，就为了来嘲讽一句和拉一波仇恨？
“……百闻不如一见，”一旁的君醉评价，“他果然比传闻里更疯。”
“不过……”君醉话锋一转，眼眸微微发亮，看向褚逸兰，“你听到了吗？那是命运齿轮加速转动的声音。什光……没想到他们的第一次正面袭击，竟是冲这里来的。”
“袭击？他们是谁？”褚逸兰捕捉到关键词。
“‘什光’是过去的先驱者们建立的最后壁垒。”君醉解释道，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丝郑重，“他们为此付出了你难以想象的代价。”
“代价？”褚逸兰追问。
君醉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终会腐朽，但执念可以长存。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希望，有些人愿意将最核心的一切，记忆与情感，都抵押给时间，在此地永恒守望。”
褚逸兰沉默了。他隐约明白了那种“代价”意味着什么，一种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感觉缓缓攫住了他。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将自己陷入近乎永恒的等待与痛苦中……这真的值得吗？
他喃喃地问出了声：“……这样的痛苦，真的值得吗？”
君醉眸光闪烁了一下，罕见地没有直接回答：“值不值？你问我一个看客？于我而言，众生皆是我眼中的景象，悲欢离合不过是一幕幕戏文。”他偏过头，声音低了下去，“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是吗？”
他忽然顿住，目光越过褚逸兰，像是穿透了无数空间，愣愣地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褚逸兰，”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波动，“我‘看’到了……九义罗盘，它就在什光深处。而且……它似乎正处于一种无人察觉的沉寂状态。”
褚逸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你这能力……简直是在作弊。”
“作弊？”君醉收回目光，唇角扯起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我能‘看见’，却难以触碰，更无法轻易改变。命运的轨迹有着巨大的惯性，妄图凭一己之力扭转，往往会被其反噬得粉身碎骨。否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褚逸兰一眼，“我也不需要等你出现了。”
他忽然伸手，想要握住褚逸兰的手，被褚逸兰一脸恶心地迅速甩开。
君醉也不恼，反而微微一笑：“总得试试，不能让亲爱的你觉得我在敷衍嘛。”
就在这时，一个清泠的女声毫无征兆地插入：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两人骤然回头。只见一位女子悄无声息地立于不远处的一截断柱上，月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清辉。她唇角含笑，眼神却直直落在褚逸兰身上。
来人面容似酒酿，一眼醉千年。眼眸如桃花，轻薄清雅轻柔风，一撇一笑如镜中幻影，使人一眠不醒。
“哟，看来两位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她轻盈地跃下，步履无声地走近，“想进什光，没有引路人，可是连门都摸不到的哦。现在的它，从外面看，不过是一片被遗忘的废墟。”
“你是？”褚逸兰警惕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气息莫测的女子。
“锦囊。”她微微一笑，答非所问，目光在褚逸兰身上流转，“什样锦。灵不灵，用了才知道。至于现在……”她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天真的残酷，“更重要的是你的小命，对吧，亲爱的救世主大人？”
她不再给褚逸兰发问的机会，双手轻轻一合。
周围空气瞬间嗡鸣起来，无数繁光点点自她周身浮现，卷起虚幻的花瓣与尘埃，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
“事不宜迟，”什样锦的声音在光影变幻中显得有些失真，“我们——出发喽！”
强烈的失重感瞬间袭来，褚逸兰只觉得眼前一花，身边的君醉和什样锦，以及整个场景都在急速远去。
短暂的眩晕过后，褚逸兰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绝对的虚无里。
眼前只有一个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球。
【很久没有活物到访了。你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光球发出没有感情的声音。
褚逸兰稳住心神：“你是什么东西？”
【我？我是守门人，也是试炼本身。】光球的声音毫无波澜，【你不是想进来吗？向我证明你拥有触碰什光的资格。】
资格？
【那些为他人牺牲的，皆是愚者。褚逸兰，】光球的声音仿佛直接响在他的灵魂深处，【先向我证明，你自身的价值。】
不等褚逸兰回应，他的身影便开始在虚无中逐渐淡化、消失。
那光球在他完全消失后，光芒愈盛，逐渐拉伸、凝聚，最终化形成一个女子的模糊轮廓。
在褚逸兰无法看到的维度，君醉和什样锦的身影也悄然出现，双目紧闭，仿佛陷入了沉睡。
光球所化的女子看着褚逸兰消失的方向，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叹息的低语：
“又一个……希望你不会像之前的千百个那样，变成滋养此地的尘埃。”
她偏了偏头，仿佛才想起什么。
“啊，忘了告诉他，最重要的规则了……真相，往往藏在最深的绝望里。”
“不过……”女子的身影渐渐隐去，唯有那充满玩味的声音在虚无中轻轻回荡，“这样才公平，不是吗？不要让我这千年的等待……变得太无趣啊……”
“我亲爱的……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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