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曲江附近。
系统将他们两个人传送到设定的安全地点——一座高山半腰的天然崖洞穴里。
此洞穴不深,大约三十平方米左右,走几步便能走到头。
两侧的石壁较滑,边缘也光滑圆润,正湿漉漉地泛着幽光,它们的覆盖着层层叠叠的沉积纹路与无数细小的凹痕,地面与石壁之间某些塌陷处长出不少杂草,混着些许青苔和泥土的腥味。
长栖转了一圈,猜测这里应该曾经是个瀑布之下的洞穴。
许是因冬日水源头干涸,直至来年夏季才会重新形成。
这就意味着附近具有水源。
长栖看一眼怀中昏睡的温茗。他的伤口因为急救药包维持,已经止住了血流,再加上先前喂了解药,伤口被迫卷出来的皮肉也没有了绀紫色的毒,只待用草药敷住等待时日养好即可。
唯一较为麻烦的是现在反复的高烧。
但一下喂这么多药,长栖怕他的身体吃不消,所以打算暂时性的物理降温。
他向系统赊来两块毛巾一个木质桶,脱下自己被系统烘干的衣服一半垫在地上,一边将温茗靠在石壁半坐着,再将另外半边衣服盖在身上为他保暖。
做好后,他走出去找水源。
长栖猜测得不错,约只走一里左右的陡峭山路,便找到一条小溪。
溪水窄而长,淌过岩石顺流而下,它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但可以确定是活水,那便是没有毒。
长栖心喜,耗些时间打了整整一桶,回归时再捡了不少枯枝架在胳膊下。
到洞穴后,他先用火折子点燃枯枝燃上火气,再架起烧一桶开水,等它烧到温的时候,便沾湿毛巾为温茗全身擦拭,从颈部、腋窝、腹股沟等,让他先适应一下温度。
随后,他再去把取来冷水换一个毛巾,物理降温敷于在额头上。
温茗脸色呈现病态的灰白,阖着眸,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呼吸微弱到几乎看不到胸膛起伏,但他的神情意外恬静,不带半点痛苦,全然不知是不疼,还是习惯了。
长栖又想起他在机关之下说的那番话,微皱眉头。这个人比原著所描写得更为深刻,他都有点好奇为什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更好奇他以什么样的心境说出那样的话?
二十分钟后,长栖伸手取下冷毛巾,再次换上温的。
接着他走出去,准备看看能不能弄到些猎物做吃食。
洞穴之外夕阳西下,锈红色的光线打落在光秃秃嶙峋的岩石,风从山坳里窜出来,在潺潺溪流中打了个璇,随着他越走越远,山体的阴影越拉越长,吞没了仅剩的暖意。
温度骤降,脚下的石头被冷水侵蚀从鞋底生出一丝凉意直钻进头顶。
远处整座山仿佛也在暮色中一点点冷却、凝固,长栖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终于行径两里路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深一点的池塘。
他四周张望了下,附近没有人家,也没有大型的野生动物,那鱼便可以随意捞的吧?
这么想着,长栖当下就去找来一个枯木,徒手掰成叉戟的模样,盯着塘面一尾悠然自得的游着的鱼,瞅准突袭、速插进水、一击即中。
长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来野外生活也没什么难的嘛。
[那下个世界为您……]
[闭嘴。]
系统:[好的。]
接下来,长栖依葫芦画瓢再抓了一尾后放进木桶,拎着回去。
这一来一回约莫有半个时辰,幸而赶回去后火堆还没有熄灭,他赶紧去舔了把柴,火势再次照亮整个洞穴,将他的影子一下子放大数倍。
随后他处理起鱼,掏出怀里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手法还算稳的刮鱼鳞,等处理干净后,再将两条鱼共插在同一根木棍中,架在两头简易制作的架子上,由地下焰火翻烤。
长栖盯着望了一会儿,有点想再赊点调味料,但是又犹豫,届时等温茗醒来,他该怎么解释呢。
兀自纠结着一会儿,温茗醒了。
长栖听到呼吸声变后立马回头,果然见阖眸之下的眼珠沉重的动了动,接着手指指尖动了下。
长栖立马过去,蹲在旁边:“殿下?”
温茗缓缓睁开眼,眼前的视野一片模糊,足足持续了好几秒后,终于聚焦。
“……中尉公。”
“奴婢在。”长栖应了一声,抬手检查额头的毛巾,发现有点凉了,便立即扭身把毛巾泡进一直温着的水,再拧得稍干放置他的额头。
“哪里难受吗殿下?”长栖轻声问。
温茗怔怔的看着他的举动,“中尉公。”
长栖疑惑的又应了一声,竖起两根手指在他眼中晃了晃,“殿下,告诉奴婢这是几根指头?”
温茗:“……”
温茗未言,而是看向所处环境,随后垂下眸,视线落在绛色官袍上。
他微吸了一口气,再想说话,喉口生出痒意猛地重咳一声,胸膛震动之下全身的知觉在此刻苏醒,四面八方的痛感让他陡然呻吟一声,眉头疼得蹙紧扭曲。
他忍耐几秒,才道:“……中尉公为何救孤?”
长栖就知他会问,原本是打了个草稿,但是见他现在忍着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由来的有些烦,沉下声说:“殿下想听真话?”
温茗漆黑的眼珠望过去,“中尉公但说无妨。”
“哦,”长栖存着故意气他的心,淡淡道:“当然是奴婢借着殿下的姿色,想再多睡几回。”
温茗:“……”
——这不按套路的回答。
他微张着口,他还以为……
长栖勾唇,眉间阴影随着火焰摇晃,道:“殿下以为奴婢会讲明自己的身世,之所以没有抛下殿下是想有朝一日登基后为家父洗刷冤屈是吗?”
按照这个戏码,接下来太子殿下定是自责一番作出承诺,他作为当事人感激涕零表示会誓死效忠,最后两人增加彼此信任推心置腹成为一代君臣明良千古。
呵呵。
对面的温茗尴尬的睁了睁眼眸,意外一闪而过,随即又释然。“孤的举动果然瞒不过中尉公。”
一个未净身且权力滔天的人他自然要调察清楚,父皇查不清,但母后生前曾为他留下一支精锐的暗卫,当晚就其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
所以在那时昌琦提出为自己效忠,第一反应便是惊讶,其实就算他不提,温茗原本也打算利用这一点达成合作,只是没想到对方提出了更紧密的合作关系,竟是因为——
“没错,奴婢接近您就是纯好色。”
温茗:“……”
长栖嘴角缓缓扯起,低低的笑,声音如从胸腔挤出来,带着湿冷的嘶哑:“借他人之势平反算什么?奴婢要亲手扳到他们,一个一个凌迟,才能告慰我昌家上下五十二口人命。”
他扭过头,漆黑的眸子翻涌成粘稠的恨意。
“谁也逃不掉。”
燃烧的火光忽然噼啪一声,发出骤响,仿佛因他的恨意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下来。
温茗一时屏住呼吸,当年冤案,首当其冲推波助澜的便是詹相。
而詹相是为了……
“殿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长栖阴测测的问。
温茗沉默片刻,摇摇头。没什么好再问。
但对面的长栖却有点不得劲。
就这样?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似的。不是,他都这么说了,他怎么还无动于衷?
长栖眼底冒出不爽的火,言语带着刺耳的讥诮,“呵。殿下倒是识时务,那希望殿下往后也表里如一,他日若登上皇位,
也让奴婢做一做万人之上之人。”
温茗平静如古井的眼眸忽地一颤。
长栖见此咧开嘴角,牙齿在火光下发出森然的光,像野兽捕猎前的兴奋。
“殿下觉得屈辱是吗?哈!还有更屈辱的呢,殿下想知道吗?”
“双儿之身虽难怀孕,但也不是没有前例,只要奴婢每天、每一天、日复一日灌饱殿下,终有一日,您会以万金之躯生下罪臣之后!届时等他长大后改名换姓,改朝换代,从此你温氏断子绝孙,这才是报复!”
温茗面上终于难掩惊诧。
长栖此时忍不住欺身过去,掐住他的下颌,舌头强行撬开牙关。
“唔——”呼吸猛地被蛮横截断,温茗眼前一阵发黑,下意识抬手去抵肩膀,却被腹部的伤抽痛一瞬,无力的滑落在地,被迫承受这个带着铁锈味的吻。
火种堆噼啪燃烧着,石壁之上映照出两道暧昧的影子。
许久,长栖忽然意兴阑珊,慢慢松开桎梏。
报复心一旦褪去,他只觉得自己有病,攻略对象死不死跟他有什么关系?就算真要死了,他只要在此之前完成任务不就行了?
想此,长栖醒悟过来,他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待攻略对象,他应该像以往一样去承诺、去倾尽全力帮助攻略对象实现自我人生价值与渴望的爱,这样才能完成攻略。
长栖深吐一口气,欲张口说些话找补回来。
忽然,感觉唇部一热,他满脸吃惊看去,只见温茗闭着眸轻盈的落下一道触碰,像一片雪花落在掌心,不带**,只有安抚。
“莫生气了。”
长栖:“……”
不远处的火架上,鱼在炙烤之下外皮逐渐蜷缩,裂开了金黄细微的纹路,渗出晶亮的油脂。油滴坠入火中,发出“滋啦”的轻响,腾起一缕带着焦香的烟。
……
他们两人一共在洞穴里搭头搭尾共待了两日,期间长栖早已联系上了神策军右营兵将军严诚,同时太子殿下那边也与那支精锐的暗卫联系上。
准确来说,是这些暗卫找到了太子殿下,比神策军还快。
长栖再再次想到刺杀那天,如果他真的弃之不顾走了,太子殿下或许也根本不会死,因为精锐的暗卫一定会找得到安全带离。
一想到此,长栖感觉心在滴血,他当时真是太着急了!以至于忘记了一个太子,就是再弱势,也不可能没后盾!更何况他有那样野心极大的母后,怎么可能如表面上那般楚楚可怜,他只是把他们作为底牌隐藏起来了而已。
而他却傻乎乎的——
甚至说不准原著里描写“太子一尸两命死于天牢”也待极大考证。
好气!
许是长栖的目光太过幽怨,马车内另一头的温茗思索片刻凑过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微微抬头,轻覆唇瓣。
“等孤伤好后,都随中尉公。”
长栖:“……”
长栖轻咳一声,揽住触手可及的细腰,低头加深这个吻,“殿下说的,奴婢记下了。”
“……嗯。”
……
当晚子时三刻。
皇后停灵正殿。
檐角之上残月寒光,窒息的冷风将白色帷帐与白灯笼撞击得摇晃不止,忽然,宫墙内骤响整齐划一的铁靴声,守值宫女太监还未喝问便被迅速拿下。
尚舍局直长张微吓得滚尿流滚出来,只见玄色神策军兵分两侧,从中间走出一位身穿蹙金绣罗袍、紫蟒玉带、玄色织金官靴的少年勾着三分笑走近。
“中尉大人!您……”
“先皇后灵前灯泪似人脸,其象必是‘显灵诉冤’”长栖伫立在正殿前,未进,却言:“张大人,现在随本尉一道禀报陛下,彻查先皇后崩逝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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