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他在发什么疯！
偏偏在这种时候摆架子，他之前倒是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提醒。
展别寒心里猛地跳跃起愤怒的火焰，不断舔舐她越发脆弱的神经。
保持理智，别被他激怒，展别寒告诫自己。
“哦？”她的声音冷冽如常，“我明明记得，提出合作邀约的那个，是黑龙先生。”
她总能将情绪深深埋藏，以最理智的心态进行出最合适的演出。
“我也记得白兔女士并没有同意。”焦炀半合双眼，那对琥珀色的瞳仁在睫毛的掩映下折射出锋锐的光芒。
他说：“此一时彼一时。”
言下之意，现在是她求他。
展别寒的愤怒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凝成实体，她沉默地注视着对方。
要是上一轮投资获胜的是她，现在也不必这么麻烦。偏叫他赢了。
展别寒重新控制好情绪。
现在的情况也在情理之中，她不是没有料到他会折腾出幺蛾子。只是要出点血，是值得的代价。
展别寒直视过去，开口道：“一亿美金。”
焦炀放声大笑。声音不会因为众人的诧异而停滞，反复回响在大厅里。
实在灼耳。
“成交。”
焦炀笑罢，在卡片上勾了一笔，走向申购箱。
展别寒一阵脸热，她最终还是承认她就是林雨迟。
焦炀赢了。
在他那次轰动全网的抽奖中，林雨迟喜提一亿美金。
展别寒心中郁郁，这绝对是她职业生涯中最失败的瞬间，尽管之前并不能算得上一次完整的欺诈——她一拿到黄金螺旋的入场函就终止了行动，既甩脱焦炀，又踹走搭档。
如果让圈子里的人知道，一定会嘲笑她。天才欺诈师的形象越发岌岌可危。
不过林雨迟这个身份被识破也无关紧要。等她离开黄金螺旋，又会有更多的新身份。
焦炀没那么容易抓到她。
他已经走到黑色申购箱背后。
沐浴着无数目光，焦炀公开了他的选项，是豆。
展别寒松了口气。
没疯到跟她选一样的，已经是值得庆贺的事了。
焦炀步伐稳健，向她走来。
他停下脚步。
展别寒面对着那只邀请姿势的手，无奈地上交她的右手。
被紧紧握在手心，好不适应。
他很用力，关节都发白。展别寒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没叫他发现。
计时器的走字尚未过半，白鸡和黑鼠都按兵不动，没有做出选择。
还不知道哪位是手握千万点数的的那个。
展别寒索性开口询问：“白鸡先生，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你究竟是新玩家还是老玩家？”
也不管这位老绅士是否回应，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在游戏开始之前，我怀疑你是老玩家，但黑蛇先生认为你是新玩家。到现在，我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我非常好奇，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冒昧开口，还请见谅。”
白鸡双手交握，右手拇指在表盘上蹭了蹭。
“白兔女士，我是新玩家。”他客气礼貌地给出回答。
他不是老玩家……
好可惜。
她称赞道：“惊艳的表现。”
能早早意识到点数的重要性，并通过实践确认流通额度，进行点数原始积累，再走到这一步，已经算得上超群卓绝的新玩家。
白鸡笑着摇头：“可也仅止于此了。”
他握着笔在申购卡上画了个圈，举起来展示他的选择——豆。
白鸡折起卡片，向着申购箱走去。
展别寒心中计较，原来白鸡和她一样，现在点数为零。
“为什么要配合他们！”
一直沉默的黑鼠突然发难。
白鸡停下脚步，朝着黑鼠的方向深深望去：“因为白兔女士已经抢占先机，我不想看到游戏陷入永无休止的循环。”
没错，展别寒已经与焦炀合作。这一轮只有四人参与，当且仅当结果是零比一比三时，本轮投资结束，否则只能不断地取消重来。
展别寒和焦炀二人之中，焦炀必然要进入第五轮，这一轮，让焦炀胜，不如让展别寒胜。
选择摆在黑鼠面前。
如果选择豆，本轮游戏结束，展别寒取胜，会有三人以相同的点数持有量进入第五轮；否则，本轮结果作废，重新启动后，他还是会面临相同的困境。
白鸡还没有投出申购卡，黑鼠其实可以尝试拉拢对方。
展别寒视线聚焦。
但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拉拢白鸡，形成二比二的拉锯，最后的结局只会是进行谈判，然后一同分割收益。
但如果不这么做，第五轮参与者只有三人，谈判桌上的角色要少一些。
果然，白鸡将手中的申购卡投进箱中，黑鼠并没有再做阻拦。
场内场外一片寂静。
本场游戏即将走向终点。
计时器上的数字仍按部就班地跳动，几乎要等到时间耗尽，黑鼠才走上木台。
他展开申购卡。
左半边勾勒着黑色的鼠生肖图腾，右侧三个选项中，豆类一项被重重勾出。
申购卡折叠，没入箱中。
一切就发生在计时器归零前几秒钟。
“最后一名玩家已申购。”灰面具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黑鼠的目光变得锐意十足，他说：“我们走着瞧。”
言下之意，虽然游戏最后走向了谈判桌，但他不会轻易松口。他或许以为那一亿美金是展别寒承诺分给焦炀的，所以想要拿走与之相当甚至更多的奖金。
“真遗憾。”展别寒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囤积阶段结束，下面进入销售阶段。”
在这样针锋相对的局面里，灰面具的声音仿佛退化为背景音。
展别寒偏过头：“黑龙先生，请容我向你提出……”
话还未完，焦炀就给出了答案。
“赌。”他的目光扫过台上的灰面具。
“若你在第四轮投资中所囤积货物为豆，则我胜，反之，你胜。”
“我的赌注，零点。”
“一千万。”
“双方已确认，赌约达成。”
灰面具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
“玩家白兔胜。”
展别寒抬起左腕，手环上的数字迅速飙升至一千万。
她眼含笑意，向着黑鼠的方向望去。
黑鼠那胜利者一般的目光不见了。
“你……”
他伸出食指，颤抖着指向展别寒，一句话也说不出。
游戏有条不紊地推进着，灰面具公示过全部申购卡，在台上隆重宣布：“面类顺利销售。豆销售受阻。”
“本轮投资结束。”
展别寒手环上的数字再度发生变化，定格在一千五百万。
“游戏结束条件触发，本场游戏正式结束。”
“恭喜玩家白兔取得投资游戏全部奖金。”
她赢了。
在第一轮投资时，她就已经与焦炀进行过点数交易。很明显，点数赌博不受游戏环节所限。
随着游戏的进行，点数会逐渐流失，所以想要囤积点数的玩家都尽可能在第一轮开始前完成收集。如果不特意留心，很容易忽略这一点。
这恰恰是展别寒取胜的法门。
黑鼠误以为她只是想坐上谈判席，权衡之下选择囤积豆类，让展别寒通过第四轮。但他没有料到，展别寒想要的不只是这一点。
第四轮投资结束，白鸡、焦炀淘汰，场内仅剩的二人中，黑鼠持有五百万点，展别寒持有一千五百万点。
她赢走了全部奖金。
当然，这一切实现起来并没有那么轻松。
展别寒不断地重复着公开选项的举动。对其他玩家而言，这既是一种印象强化，也是一种行为诱导。
如果白鸡和黑鼠没有在囤积阶段公开选项，想要确认具体的投票信息就只能等灰面具公示，这会消耗大量时间，她和焦炀的赌博很可能来不及在结算前完成。毕竟，只有展别寒在本轮投资中取胜，点数转移这一行为才有意义。
展别寒终于松了口气。
她将右手从焦炀掌中抽出来。
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果然还是他。幸而没在关键的赌局上给她使绊子。她风格稳健，焦炀则随心所欲，他们实在合不来。
“游戏已结束，十分钟休整后，请玩家有序离场。”
展别寒正想去寻黑鼠，但黑蛇向她走来，就停了步子等他。
“这场游戏意外实在太多。”他说。
展别寒点头称是。
黑蛇瞥一眼焦炀，说道：“我们的奖金划分或许要尽快重新敲定了。”
“不，”展别寒笑了笑，“我不会与你们分割奖金。”
黑蛇陷入沉默，展别寒几乎能想象到他面具下那张脸挂着怎样糟糕的表情。
“怎么？你早就发现我手中的点数有问题，难道拖到现在才意识到你被骗了吗？”
黑蛇和白虎转给她的点数只够她进入第三轮，可她进了第四轮。
多了五百万点。
“白兔，我劝你三思。”黑蛇抖了抖手中那封入场函。
展别寒正要说什么，耳边“啪”地一响。
焦炀打了个响指。
“不，得给他。”他说。
展别寒叹了口气：“果然是你。”
她在游戏中取得最终胜利时就察觉到了异样。
做出抹平负债承诺的并不是她，但那些出局玩家却并不慌张。
焦炀说：“既然与我合作，就要认可我做出的承诺。”
也不是不行，她又不缺这点钱。
“好吧，”她抬高音调，“我会将全部奖金与在场玩家均分，这场游戏，没有人会背着负债离开。”
场内气氛热烈起来，甚至有人试图掀开面具吹口哨，不过还是被灰面具阻止了。
展别寒对着黑蛇笑笑：“很抱歉。”
事已至此，黑蛇略有些无奈地让到一旁。
她迈步向着黑鼠的方向靠拢。
在确认转账之前，一定要和他聊聊。
焦炀竟也跟了上来。
“看来你是真的不在意奖金。”
他眼里带着点戏谑，压低声音说道。
展别寒心里“咯噔”一跳——他试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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