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相识人:从同事三白眼到隐秘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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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这座城市的节奏,像黄浦江的潮水,永不止歇,裹挟着无数梦想与疲惫,在钢筋水泥的峡谷里奔涌。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初夏过于明亮的阳光,刺得人眼睛发涩。
我揉了揉发酸的眉心,目光落在对面卡座里的A女士身上。她正微侧着头,小银匙无意识地搅动着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拿铁。午后的阳光斜斜穿过咖啡馆巨大的落地窗,给她优美的侧脸轮廓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宁静——公司里几乎所有人都这么形容过她的美貌,那种极具冲击力又带着点慵懒野性的美,此刻在光线下依旧惊心动魄。
然而,我的视线却像被无形的钩子紧紧攫住,牢牢钉在她那双眼睛上。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那曾如黑曜石般明亮聚焦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薄雾,氤氲而涣散。她的目光明明朝着我的方向,焦点却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落在我身后某个遥远、模糊、难以名状的虚空点上。像一艘在浓雾里彻底迷失了航向的船,徒劳地亮着灯,却不知灯塔在何方。
更让我心头微沉的是她眼白的异常暴露。当她微微垂睫,试图掩饰那无措的涣散时,眼珠竟习惯性地、不自知地向上方滑去,露出了下方大片的、带着细微红血丝的巩膜。相书里对这种情状有个冰冷而精准的称谓——三白眼。尤其是这下三白,古语谓之“多谋而孤寒”,主心思深沉却易陷孤绝,常与人生重大变故相伴。更添诡异的是,那暴露的白色边缘,又总似浸润着一层薄薄的、将落未落的水光,像含着一包无处可诉的委屈泪水,无端透出一种脆弱的疲惫感。
她的眼下,那片被称为“子女宫”的、本该平坦光洁的区域,此刻正清晰地呈现着一种不健康的浮肿。色泽晦暗,像被淡淡的烟灰涂抹过,皮肤质地也显得松弛,透着一股“泡泡肿”的虚浮感。仿佛连续熬了不知多少个长夜,将所有的精气神都耗尽了,只余下这沉重的、不祥的阴影堆积在那里。
最令我如坐针毡的是她说话时的姿态。她唇瓣开合,吐出轻柔的词语,谈论着无关紧要的项目进度或新上映的电影,可她的脸,连同那双失焦的眼睛,却固执地偏向一侧。从我坐的角度看去,视线里几乎只剩下她精心描画过的、线条漂亮的眉毛。她仿佛在用那两道眉弓对着我说话,而非那双能传递心绪的窗口。相理有云,不正视人者,其心难安,或有难言之隐深藏。
“姐,”我终究没能压住心底翻腾的疑虑和一丝职业性的探究冲动,声音放得轻缓,像怕惊扰了什么,“最近……是不是感情上有什么困扰?”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太过直白,也冒犯了我们之间那层默契的、不过问私事的职场友谊界限。
搅拌咖啡的银匙骤然停住,发出一声细微却刺耳的刮擦声。
A女士猛地抬起头,那双雾气弥漫的眸子瞬间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震惊、慌乱、被窥破的窘迫清晰地交织闪过。她涂着豆沙色唇膏的嘴微微张开,半晌,才挤出一个带着难以置信的短促音节:“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稳住声音里的波澜:“我……我又没跟你说过这些事,你怎么……”话没说完,但那尾音里的默认,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沉沉地落在我和她之间小小的咖啡桌上。空气凝固了几秒。
“直觉。”我端起自己的杯子,掩饰性地抿了一口微凉的咖啡,舌尖尝到一丝苦涩,“女人的第六感嘛,有时候就是瞎猜,还挺准的,对吧?”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把话题引向玄之又玄的直觉领域,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那个不能碰触的家学渊源。
A女士没有立刻回应。她重新低下头,视线又落回那杯被她搅得一团糟的咖啡里,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那片晦暗的浮肿上投下更深的阴影。时间在咖啡馆舒缓的背景音乐里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带着黏滞的沉重感。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自嘲般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那弧度脆弱得像随时会断裂。
“你猜得……很准。”声音低得几乎要淹没在咖啡机的嗡鸣里,“我前阵子……刚和我先生把手续办了。”她顿了顿,端起杯子,手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离了。” 这个词终于清晰地吐了出来,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释然交织的复杂意味。
她放下杯子,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纸巾一角,声音恢复了些许力气,像是在努力给自己寻找一点支撑:“幸好,没小孩。”她短促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干涩得像枯叶摩擦,“不然,可真是一场大麻烦。”
离婚。这个结论与我对她三白眼、眼神涣散、不正视人的解读完全吻合。重大的情感破裂,足以瞬间瓦解一个人内在的秩序感,那份无处安放的惶惑和痛苦,便清晰地映射在双眼这扇“灵魂之窗”上。三白眼主孤绝变故,眼神涣散是心神失守,不正视人则是心绪不宁、羞惭或刻意回避的直接表现。父亲常说,面相是内心的镜子,尤其是眼睛,藏不住半点虚假。
我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半拍,一个更强烈的、几乎是基于多年耳濡目染的本能直觉,混合着方才观察到的“子女宫”异相,冲破了我的谨慎。目光再次聚焦在她眼下那片浮肿晦暗的区域——相学中,这小小的、卧蚕般的位置,被郑重地命名为“子女宫”或“阴鸷宫”。此处丰隆、光润、色泽明黄或粉红,主子女缘佳,子嗣贤孝,亦主当下情缘和谐美满。反之,若凹陷、枯暗、色如蒙尘或如眼前这般浮肿泛青、纹路杂乱,则多主子女缘薄、求子艰难,或子女健康堪忧,更深一层,也往往映射当前感情世界的混乱、隐忧,甚至暗藏不伦之秘。
而此刻,A女士的子女宫,在浮肿发暗的表象之下,我竟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被深藏的丰盈感。那不是健康饱满的红润,更像是一种内部充胀带来的虚浮。一个电光火石般的念头,伴随着父亲早年一句夹杂着现代医学解释的闲谈,猛地击中了我:“……女子怀胎,冲任气血大动,肾水之象常显于下眼睑。肾主水,主生殖,肾气盛,则水湿易聚于下,故孕妇多眼下浮肿,卧蚕饱满如新蚕,且常伴眼目水润之态,此皆孕激素作祟也……”
“没关系的,姐,” 我的声音因为那个大胆的推测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和笃定,打断了她强装洒脱的自嘲,“我看你面相,子女宫这一块,动了。” 我伸出指尖,隔着桌面虚虚点了一下她下眼睑的位置,“虽然看着有点暗,但底下是鼓的,气色……正在转。我大胆猜一下,你有新情况了,而且,” 我顿了一下,清晰地吐出那两个字,“应该已经怀孕了。”
“当啷——!”
清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骤然撕裂了咖啡馆的宁静。
A女士手中的小银匙完全脱力,从她微松的指间滑落,不偏不倚地砸在白瓷盘边缘,又弹跳了一下,最终狼狈地躺在桌面上,发出最后一声无力的呻吟。褐色的咖啡渍溅出几滴,落在洁白的桌布上,像几滴迅速凝固的泪。
她整个人僵在那里,仿佛被无形的冰冻结。那张曾被誉为“公司门面”、明艳不可方物的脸,此刻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那双始终带着涣散雾气的大眼睛,此刻睁到了极限,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微微放大,清晰地倒映着对面我同样屏住呼吸的脸。那层水汪汪的泪光,此刻终于失控,迅速汇聚成两颗饱满的泪珠,悬在睫毛边缘,摇摇欲坠。
空气凝固了。背景音乐、邻座的低语、咖啡机的嘶鸣……一切声音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抽离,只剩下我们之间死寂的沉默和那银匙坠盘后残留的嗡鸣在耳中回荡。
“你……”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发出一个干涩破碎的音节。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胸膛剧烈起伏着,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是神算吗?还是在我身上装了监控?这种事情……这种事情……”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小腹,一个全然保护性的姿态,眼神里充满了被彻底看穿的惊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我确实……刚发现……才两天……连我自己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你怎么可能……感觉出来?!”
侥幸!巨大的侥幸感像温热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心脏,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我赌对了!父亲那些夹杂着现代生理学观察的面相经验,竟在这都市水泥森林的一角咖啡馆里,得到了如此戏剧性的验证。子女宫的异动——浮肿、晦暗下的微妙鼓胀,配合眼含水光、神思倦怠的“水泛”之象,在排除了纯粹的健康问题后,指向怀孕的可能性被无限放大。这并非玄学的神机妙算,而是古老的相术智慧与现代医学观察在人体这精密的“仪器”上,不谋而合地刻下的同一种密码。
“我说了,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吓人。” 我强压下心头的波澜,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点玩笑意味,顺手抽了张纸巾递过去,盖住了桌上那几滴碍眼的咖啡渍,“看你最近气色有点虚浮,还总像睡不醒,瞎猜的呗。没想到真撞上了。” 我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暴露家学的术语,将一切归因于模糊的“直觉”和“观察”。
A女士接过纸巾,没有去擦溅出的咖啡,而是紧紧攥在手里,指节用力到泛白。她低下头,避开我的目光,肩膀微微耸动。悬在睫毛上的泪珠终于不堪重负,无声地滚落下来,砸在她紧握的手背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那……孩子父亲……” 我试探着问,声音放得更轻,心头却莫名地掠过一丝阴翳。子女宫虽显孕征,但那片挥之不去的晦暗青影,以及她此刻近乎崩溃的反应,都预示着事情绝不可能如此简单美好。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透出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绝望和自嘲。她用那张被泪水浸湿的纸巾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沉甸甸的答案从齿缝里挤出来:
“是……王副总。”
三个字,像三块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王副总?那个年近五十,在公司里以手腕强硬、家庭形象“稳固”(妻子是某位重要合作伙伴的妹妹)著称的王副总?那个总是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在大会上侃侃而谈企业文化和责任担当的男人?
寒意瞬间从我的尾椎骨窜起,沿着脊椎一路蔓延至头顶,头皮阵阵发麻。我放在桌下的手,指尖冰凉一片。咖啡馆里充足的冷气,此刻仿佛变成了西伯利亚的寒流,冻得我几乎无法思考。
震惊的余波尚未平息,我强迫自己重新聚焦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再次落在A女士的脸上。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子女宫,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搜寻着任何能印证这复杂危局的蛛丝马迹。
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她双眉之间,印堂稍上方一点的位置。
一道极其浅淡、却异常清晰的竖纹,像一道细微的闪电,或是工匠失手刻下的一道瑕疵,正静静地蛰伏在那里!
我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
悬针纹!
父亲那严厉得近乎苛刻的声音,瞬间穿透记忆的迷雾,在我脑中轰然炸响:“印堂之上,山根之下,此乃命宫之枢要!若生直纹一道,细锐如针,直插而下,谓之‘悬针纹’!此纹主大凶!性烈易怒,刚愎自用,行事极端,必招奇祸!尤忌……” 父亲的声音在这里顿住,带着一种深重的忌讳,“尤忌插足他人姻缘,此乃孤克之相,伤人亦自毁!若纹深色赤,祸在眉睫;若纹浅而新,如你此刻所见……” 父亲当时冰冷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落在此刻A女士的眉间,“……便是孽缘初结,灾祸已埋下引线!速离为上!”
这道纹!它并非天生,以A女士往日的明艳照人,若有此纹,我断然不会忽略。它是新的!像一道刚刚被命运之刃划开的、新鲜而狰狞的伤口,浅浅地刻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颜色很淡,带着初生的青灰色,像一缕不祥的烟痕,却无比固执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悬针破印!主其人心性易走极端,所谋之事必涉险地,尤其情路,多指向禁忌之恋,结局凶险。此纹初生,色泽浅淡,正应了“孽缘初结,祸根深种”之相!而她眼下子女宫那片挥之不去的青黑晦暗,此刻也得到了最残酷的注解——这并非仅仅是孕期的正常反应,更是这段不伦之恋投射在她命运图景上的巨大阴影!子女宫暗滞,主所怀骨肉缘薄,或生于忧患,前途多舛。
“姐……” 我的喉咙干涩得发紧,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指尖的冰凉感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几乎握不住温热的咖啡杯,“王副总他……知道了吗?” 我艰难地问出关键,目光却无法从那道浅淡却刺眼的悬针纹上移开半分。那不仅仅是一道皱纹,更像是一道正在缓慢渗血的命运谶言。
A女士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绝望和一种近乎麻木的认命。她用力摇头,动作大得几乎要将颈项折断,声音破碎得不成调:“不……他不知道……我……我不敢说……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要这个孩子?” 她双手痛苦地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他老婆……他老婆家里……他奋斗了半辈子才有的今天……我算什么?这个孩子……又算什么?就是个……就是个定时炸弹……” 断断续续的呜咽从指缝里泄露出来,充满了灭顶的恐惧。
我的心沉沉地坠了下去,像坠入冰冷的黄浦江底。悬针纹初现,祸端才刚显端倪。王副总尚不知情,意味着这场风暴还在酝酿之中。然而,当这道隐秘的伤痕被揭开,当那个“定时炸弹”被引爆……以王副总那众所周知的强势和冷酷手腕,以他必须维护的“完美”家庭和事业形象……等待A女士的,将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那道悬针纹,是否会随着事态的恶化而加深、变赤?子女宫的青黑,是否会彻底吞噬那微弱的生机?
咖啡馆里人来人往,笑语喧哗。阳光依旧明媚地洒在桌面上。可坐在我对面的A女士,却像独自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正在急速坍塌的冰窟里。她眉间那道浅淡的悬针纹,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像一道无声的判决。
“姐,”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这道纹……我是说,你眉心这里,最近是不是总是不自觉皱起来?压力太大了。” 我试图用最生活化的语言去触碰那个禁忌的相理,指尖无意识地在自己眉间相同的位置划了一下,动作带着一种自己也未察觉的沉重。
A女士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茫然地顺着我的手指方向,摸了摸自己光洁的额头,那里除了泪水的湿痕,她自然什么也感觉不到。那道悬针纹太新、太浅,只有像我这样刻意观察面相的人,才能捕捉到那丝微妙的、异样的凹陷感。
“纹?什么纹?”她困惑地摇头,手指在眉间胡乱揉搓了几下,仿佛想抹平那根本不存在的褶皱,“可能……可能是最近没睡好,总觉得头很紧……” 她的注意力显然完全被腹中的“炸弹”和那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占据着,对自身面相悄然发生的、预示着更大灾厄的变化,浑然未觉。
这无知无觉的反应,反而让我的心揪得更紧。父亲说过,面相之变,如春水初冰,征兆细微,常人往往后知后觉,待到纹深色变、格局破败之时,已是覆水难收。她此刻眉心的悬针纹虽浅,却如同命运的引信已被点燃,滋滋作响,而她茫然立于火药桶之上。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放柔了声音,递过去一张新的纸巾,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只是朋友间的关切。咖啡馆的冷气似乎更足了,吹得我裸露的手臂起了一层细小的栗粒。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车水马龙,繁华喧嚣,而这一方小小的卡座,却像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弥漫着冰冷沉重的绝望。
A女士攥紧了纸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的眼神空洞地落在桌面上那滩渐渐扩大的咖啡渍上,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带着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麻木:“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脑子很乱……药……我不敢吃……可是留着……” 她猛地打了个寒噤,仿佛被自己的念头吓到,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更深的恐惧在眼中蔓延。留下?谈何容易!一个足以摧毁王副总半生经营、引爆他家庭炸弹的生命,一个注定要在流言蜚语和巨大压力下艰难成长的孩子……还有她自己,事业、名誉、未来,都将在这场风暴中化为齑粉。悬针破印主孤绝,子女宫青黑主缘薄……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去医院了吗?确定多久了?” 我追问,试图将话题拉回到更实际的层面,驱散一些那令人窒息的阴霾。必须让她先面对现实,稳住情绪。
“嗯……” 她轻轻点头,吸了吸鼻子,“昨天下午偷偷去的,验了血。医生……医生说大概五周左右。” 她下意识地又捂住了小腹,那个动作充满了本能的保护欲,却又显得那么无助。
五周。这个时间点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进我的思绪。王副总……我记得很清楚,大约一个半月前,也就是六周多之前,他代表公司去欧洲进行了一次为期十天的“重要商务考察”。而A女士,作为他核心项目组的成员,赫然在随行名单之列。当时公司里还隐隐有些流言,但很快就被“工作需要”的官方说辞压了下去。现在看来,那十天的异国他乡,脱离了熟悉环境的约束和无处不在的审视,恐怕就是这段孽缘失控的起点!悬针纹初生,不正应了这孽缘起始之期?子女宫浮肿显现孕征,时间上也完全吻合!
这个认知让我后背一阵发凉。父亲说过,面相不仅揭示内在,也映射际遇。远行宫(眉尾上方、靠近太阳穴的区域)若气色暗红或生杂乱细纹,主出行易惹桃花是非。A女士那段时间的照片……我努力回忆,虽然眉尾被精心修饰过,但似乎确实比平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艳光?或者说,是一种心绪不宁的躁动感?只是当时谁会想到,这“艳遇”的对象竟是……
“接下来每一步,都要想清楚。” 我压下翻腾的思绪,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光再次扫过她眉间那道浅痕和眼下青黑,“这不是冲动的时候。身体,工作,还有……那个人可能的反应,” 我谨慎地没有直接点出王副总的名字,“都得考虑到。先别做任何决定,缓一缓,找个信任的医生好好咨询一下,想清楚自己最想要什么,也想想……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能不能承受。” 我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A女士怔怔地看着我,泪水已经流干,红肿的眼睛里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茫然和疲惫。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像个失去了所有提线的木偶。
“我有点累……想先回去了。” 她声音沙哑,撑着桌子站起身,动作有些摇晃。那张曾让无数人惊艳的脸庞,此刻被泪痕、浮肿和绝望侵蚀,憔悴得令人心碎。眉间的悬针纹,在站起时额前光线角度变化的瞬间,似乎显得深刻了那么一丝丝。
我看着她有些踉跄地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融入外面灼热刺眼的阳光和汹涌的人潮。那个背影单薄、脆弱,仿佛随时会被这城市的洪流吞没。而她眉心的那道浅痕,却像一个烙在我视网膜上的诅咒,挥之不去。
悬针已立,灾祸的倒计时,开始了。
几天后,部门例会上,王副总依旧坐在长桌的主位,一丝不苟的背头,笔挺的深色西装,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常,扫视着众人。他发言时逻辑清晰,气势十足,点评项目进度一针见血,依旧是那个掌控全局、不容置疑的领导者形象。
然而,当我的视线,借着翻动手中文件的间隙,装作不经意地掠过他的脸时,心中却骤然一凛。
他的面相,也变了!
不是A女士那种外显的憔悴和失神。他的变化更隐蔽,带着一种内在的、被强行压抑的躁动和不安。
最显著的是他的眼睛。那双平时精光四射、充满压迫感的眼睛,此刻眼白部分,靠近内眼角的下方,竟也隐隐透出几缕极其细微的、淡红色的血丝!不是熬夜那种普通的红血丝,而是像细密的网络,浅浅地浮在眼白上,如同被微火燎过的痕迹。相学称之为“赤脉贯睛”,主心火亢盛,焦躁易怒,或近期有重大忧虑、烦心事日夜煎迫。尤其这血丝出现在下眼睑内角附近,更与“心火扰肾水”相关,直指**或隐秘事引发的强烈情绪波动。他看似平静无波,但这份平静之下,必有惊涛暗涌!
其次是他的鼻梁根部,两眼之间,被称为“山根”的部位。这里本是健康与中年运程的关隘,宜丰隆光润。此刻,王副总的山根,在会议室明亮的顶灯照射下,竟显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青气”。不是明显的青色,更像是一种缺乏生气的灰暗色调,隐隐笼罩在皮肤之下,仿佛生命力在此处被悄然抽离。山根见青,主忧思惊惧,根基动摇,或健康有损(尤指心肾系统),更主近期有难以启齿的隐忧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他紧抿的嘴唇上。下唇靠近嘴角的位置,有一小块极其微小的、新起的皮损,颜色暗红,像是一颗即将燎原的微小火星。唇为出纳之官,下唇尤其关联隐秘的情感与**。此处生暗疮或破损,相理多主口舌是非因情而起,或心中藏有不可告人的焦灼之事,郁结化火而发于外。
赤脉贯睛,山根隐青,唇边暗疮……这一系列细微却指向明确的面相变化,如同无声的警报,在我眼前尖锐地鸣响。它们共同指向一个核心:这位位高权重、看似一切尽在掌握的王副总,内心正被巨大的焦虑、愤怒和难以言说的恐惧所啃噬!而根源,极有可能就是A女士腹中那个尚不为人知的生命!他或许还不知道,或许知道了正在疯狂权衡利弊、思索对策,但无论哪种,那份压力都已刻在了他的脸上。悬针纹主孤克极端,若他已知情,以他的性格和处境,会做出何等决绝的反应?若他还不知情,当这颗炸弹引爆,他那山根的青气,是否会瞬间化为灭顶的煞气?
会议的内容我几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目光在A女士低垂的、眼下青黑愈发明显的侧脸,和王副总那张竭力维持威严却难掩内在焦灼的面孔之间,无声地来回。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只差一点火星,就能将眼前这看似平稳的职场图景炸得粉碎。
一道悬针纹,一处暗青的子女宫,几缕赤脉,一片山根青气……这些无声的密码,在人心这张最复杂的画布上,勾勒出的是一幅何等凶险的命运图景。古老的相术,并非神鬼之语,而是千百年对人性与际遇关联的深刻洞察。它像一盏幽暗的灯,照亮了人心角落的暗影,揭示着那些被华丽表象掩盖的、正在悄然滋生的祸端。
会议结束,众人起身。王副总率先大步离开,背影依旧挺拔,步履却似乎比平时沉重了一丝。A女士收拾东西的动作慢得像慢镜头,脸色苍白得透明。就在她即将走出会议室门时,她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目光,脚步顿了一下,极快地、几不可察地侧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空洞,绝望,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光芒。像即将溺毙的人,最后望向岸边的一瞥。
我的心猛地一沉。
悬针纹遇赤脉,孤绝遇焦火。祸事……怕是真的近了。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手机屏幕在黑暗中骤然亮起,刺眼的白光割裂了寂静。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A女士。
一股冰冷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这个时间点……悬针纹的警示,山根的青气,唇边的暗疮……所有不祥的征兆碎片在脑中飞速拼凑。
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划过接听键。没有预想中的哭喊或崩溃,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
“他知道了。” 三个字,像三颗冰珠,砸在耳膜上。
“……” 我屏住呼吸,等待那必然随之而来的风暴。
“他……” A女士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玻璃摩擦的颤音泄露出来,“……给了我一笔钱。很大一笔。”
钱?我眉头紧锁。这不像王副总一贯的风格。他更擅长施压、掌控、以势压人。直接给钱,反而显得……急迫?甚至,心虚?
“条件呢?” 我问,声音低沉。天下没有白拿的钱,尤其在这种时候。
听筒里传来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短促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条件?”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尖锐,像淬了毒的针,“条件就是,立刻、马上、干净利落地处理掉‘那个麻烦’!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不能有任何人知道!否则……”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如同实质的寒气,顺着电波弥漫过来。
悬针纹主极端!山根青气主根基动摇下的恐惧!赤脉贯睛主暴怒焦躁!他果然选择了最冷酷、最符合他“悬针”本性的处理方式——用金钱买断,用威胁封口,彻底抹杀这个可能动摇他一切的“麻烦”!子女宫青黑主缘薄……这冷酷的“交易”,不正应了这缘薄如纸的征兆?
“你怎么回答的?” 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A女士那日会议结束前空洞绝望却又隐带疯狂的一瞥,再次浮现眼前。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久到我以为信号已经中断。就在我忍不住要出声询问时,她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平静得诡异,每一个字都像在冰水里浸过:
“我说……钱,我不要。”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不要钱?!那她要什么?难道……
“我跟他说,” A女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我什么都不要他的。但这是我的孩子。我要生下来。”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脑中炸开!生下来?!在明知对方如此强硬、如此恐惧、如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扼杀的情况下?这无异于将一颗点燃引信的手雷,塞回了王副总的手里!悬针纹遇此等“叛逆”,会激发出何等恐怖的毁灭力量?她眉间那道浅痕,此刻在我脑海中骤然变得深刻、狰狞!
“姐!你……” 我失声,强烈的担忧和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淹没了我。
“呵……” 听筒里传来一声短促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轻笑,随即是彻底失控的哽咽和嚎啕,“我知道!我知道我疯了!我知道这是死路!可是……可是……”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助的绝望和一种母性本能被逼到绝境的反抗,“我就是……舍不得啊!我感觉到他了……他在我身体里……他什么错都没有……凭什么……”
哭声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淹没了所有语言。我握着手机,听着那端崩溃的悲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冰冷的寒意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悬针纹的极端孤克,遇上了子女宫被激发的、同样近乎偏执的守护本能……这已不是简单的感情纠葛,而是演变成了一场以生命为筹码的、不死不休的惨烈对峙!
王副总的震怒会达到何种程度?他的权势会如何碾向一个孤立无援的孕妇?A女士这飞蛾扑火般的反抗,又能坚持多久?她眉间那道悬针纹,是否会因这巨大的压力而骤然加深、变赤?而那个无辜的小生命……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编织着永不落幕的繁华幻梦。而在这幻梦之下,一场由面相早已揭示其凶险轨迹的风暴,正以无可阻挡之势,轰然降临。古老的相术,如同冰冷的预言,精准地映照着人性的深渊。子女宫那点微弱的生机,能否穿透悬针纹笼罩的、深不见底的黑暗?答案,正被鲜血和泪水,在命运的轮盘上,残酷地书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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