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言正仰头看着窗外绚烂的烟花，耳边是春晚的歌声，厨房里还飘着荠菜饺子的香味。手机突然震动，他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他接起电话。
"请问是辞言吗？"电话那头是个急促的男声，"我是墨迹的同事，他出车祸了，现在在市第一医院抢救，医生说情况不太好，你能马上过来一趟吗？"
辞言的大脑"嗡"的一声，烟花在眼前炸开的光变成了刺眼的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什么？墨迹出车祸了？严重吗？"
"很严重，头部受伤，现在还在昏迷中，医生说需要家属签字，可他手机里紧急联系人写的是你。"
辞言下意识地看向林慧，她正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停下脚步："怎么了？"
"妈，墨迹出车祸了，在市第一医院。"辞言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得马上过去。"
林慧手里的水果盘"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苹果滚了一地。她愣了几秒，突然回过神来："走，妈跟你一起去。"
辞言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快八点了。除夕夜的街道空旷安静，偶尔有烟花在夜空绽放。两人匆忙穿上外套，辞言拎起车钥匙，拉着林慧冲出家门。
楼道里依旧漆黑，声控灯还是没亮。辞言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路，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下到一楼时，辞言差点被门口的空酒瓶绊倒，林慧一把拉住他，两人跌跌撞撞地钻进车里。
"你慢点开，注意安全。"林慧系好安全带，声音有些颤抖。
辞言点点头，发动汽车。除夕夜的街道格外通畅，他一路疾驰，红灯都显得格外漫长。车窗外，家家户户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偶尔传来欢声笑语，与他们焦急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墨迹这孩子，从小就毛毛躁躁的，"林慧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哽咽，"你小时候被人欺负，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帮忙。唉，怎么会出车祸呢……"
辞言没有说话，只是握紧方向盘。墨迹是他的发小，两人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关系好得像亲兄弟。上大学后虽然不在同一座城市，但联系从未断过。今年过年，墨迹原本说要带女朋友来家里拜年，还开玩笑说要和辞言比谁先结婚。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市第一医院急诊楼前。医院灯火通明，门口有几个警察正在记录什么，地上还有一些散落的玻璃碎片。辞言和林慧匆忙跑进急诊室，询问护士墨迹的情况。
"正在抢救中，家属请在外面等候。"护士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抢救室，"刚才打电话的是你吧？医生说需要签字，你跟我来。"
辞言跟着护士来到医生办公室，一位戴着口罩的中年医生正在翻看病历。看到辞言，他摘下口罩，露出疲惫的神情："你是患者的家属？"
"我是他朋友，他手机里紧急联系人写的是我。"辞言解释道。
医生点点头，把一份病危通知书递过来："患者头部受到严重撞击，颅内出血，需要立即进行开颅手术。手术风险很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辞言的手在颤抖，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医生，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尽力。"
"我们会尽力的。"医生叹了口气，"但你要明白，这种手术的风险……你先签字吧。"
辞言拿起笔，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林慧站在一旁，突然握住他的手："签吧，孩子。墨迹是个好孩子，他会挺过来的。"
辞言深吸一口气，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护士接过通知书，匆匆跑进抢救室。辞言和林慧则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等待着。
急诊室的走廊安静而压抑，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仪器的滴答声。墙上的时钟缓慢地走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慧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辞言则盯着抢救室的门，眼睛一动不动。
"你还记得吗？"林慧突然开口，"你十岁那年发烧，烧到39度，是墨迹背着你跑了两公里到医院。那孩子喘得跟小牛犊似的，还一直问医生你会不会有事。"
辞言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他想起很多关于墨迹的往事——小时候一起捉知了，初中时一起逃过课去看电影，高中时一起在操场上看流星雨。墨迹总是那么乐观开朗，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总是笑着说："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女朋友呢？"林慧突然问道，"你联系她了吗？"
辞言这才想起，自己还没通知墨迹的女朋友。他掏出手机，翻找通讯录，找到"小雨"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头传来一个迷糊的女声："喂？"
"小雨，我是辞言。"辞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墨迹出了点意外，现在在市第一医院抢救，你能过来一趟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慌乱的声音："什么？出什么事了？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辞言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他感到一阵头晕，额头上的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林慧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他生病时那样。
"妈，"辞言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今年的除夕，怎么会这么难？"
林慧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将他的头轻轻搂进怀里。辞言靠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突然觉得无比疲惫。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从回家时的争吵，到看了陈默的信后的和解，再到现在墨迹的突发车祸。他感觉自己像在一场噩梦中，无法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一位护士走出来，摘下口罩，看向他们："谁是患者家属？"
辞言和林慧同时站起来："我是！"
"手术很顺利，"护士微笑着说，"但患者还需要在ICU观察几天，暂时还没醒过来。医生说情况比预想的要好，但仍需密切关注。"
辞言松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林慧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双手合十不断道谢。
"医生一会儿会出来跟你们详细说明情况，"护士继续说道，"患者现在需要转到ICU，家属可以在外面稍作休息。"
辞言点点头，扶着林慧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ICU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小雨匆匆赶来，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怎么样？"她气喘吁吁地问，"墨迹他……"
"手术很顺利，"辞言站起来，"但还没醒，需要在ICU观察。"
小雨松了一口气，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让他今天送我回家，就不会……"
"这不是你的错，"辞言安慰道，"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林慧递给小雨一张纸巾，温柔地说："孩子，别自责了。墨迹是个好孩子，他会挺过来的。"
小雨点点头，在他们旁边坐下。三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偶尔有护士匆匆经过，或者有其他病人家属焦急地等待。时间在医院的走廊里似乎失去了意义，只有墙上的时钟默默地记录着每一分每一秒。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医生从ICU出来，朝他们走来。辞言三人立刻站起来。
"医生，他怎么样？"辞言急切地问。
"手术很成功，"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我们清除了颅内的血肿，暂时控制住了出血。患者目前生命体征稳定，但仍处于昏迷状态。接下来的48小时非常关键，我们会密切观察他的情况。"
"他什么时候能醒？"小雨轻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这个很难说，"医生摇摇头，"有些人几小时就能醒，有些人可能需要几天甚至更久。我们会尽力的。"
辞言点点头："谢谢您，医生。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尽力。"
医生点点头，转身离开。辞言看着ICU的门，心里默默祈祷着墨迹能早日醒来。
"我去买点水，"林慧突然说道，"你们在这等着。"
辞言刚想阻止，林慧已经起身走向走廊尽头的自动售货机。看着母亲的背影，辞言突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给堂姐回了个消息，告诉她自己在医院，可能要晚点回去。堂姐很快回复，让他注意身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林慧拿着三瓶水回来，递给辞言和小雨各一瓶。三人喝着水，继续在走廊里等待。外面偶尔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透过医院的窗户，可以看到夜空中绚丽的色彩。
"真漂亮啊，"林慧望着窗外，轻声说道，"不知道墨迹能不能看到。"
"等他醒了，我们一起去看，"辞言坚定地说，"我答应他，今年要一起去江边看烟花的。"
小雨点点头，擦干眼泪："他一定会醒的，我相信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医院的走廊渐渐安静下来。午夜时分，外面传来了密集的烟花声，整个城市似乎都在庆祝新年的到来。辞言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从23:59变成00:00，心里百感交集。
"新年快乐，"林慧轻声说道，握住辞言的手，"希望新的一年，一切都会好起来。"
"新年快乐，"辞言回应道，"希望墨迹能快点醒来，希望我们一家人能一直这样好好的。"
小雨也轻声说了句"新年快乐"，然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她看起来疲惫不堪，辞言让她在长椅上躺下休息，自己则和林慧继续守在ICU门口。
凌晨两点多，一位护士从ICU出来，看到他们还在，有些惊讶："你们还没休息啊？患者情况稳定，你们可以去旁边的家属休息室休息一会儿。"
辞言摇摇头："我们在这等就好，有什么情况您可以及时告诉我们。"
护士点点头，转身离开。辞言看着ICU的门，突然想起了陈默。五年前的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待，只是那次，等来的是永远的离别。
"妈，"辞言轻声说，"你说，人为什么总是要经历这么多痛苦？"
林慧叹了口气："人生就是这样，有苦有甜。我们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好好活着。"
辞言点点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疲惫席卷而来，他很快就睡着了。林慧轻轻为他盖上外套，自己则继续注视着ICU的门，仿佛这样就能守护里面的人平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辞言被一阵轻轻的推搡唤醒。他睁开眼睛，看到小雨正焦急地看着他。
"怎么了？"辞言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护士说墨迹有反应了，"小雨激动地说，"医生让我们去办公室一趟。"
辞言和林慧立刻站起来，跟着小雨匆匆走向医生办公室。一路上，辞言的心怦怦直跳，既有期待又有担忧。
医生办公室里，刚才那位主治医生正看着病历。看到他们进来，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患者刚才有了轻微的反应，手指动了一下，眼皮也有颤动。这是个积极的信号。"
辞言和林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小雨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地点头。
"但你们不要太乐观，"医生继续说道，"这只是一个初步的反应，不代表他马上就能醒来。接下来的观察仍然非常重要。"
"我们明白，"辞言说道，"但这已经是新年最好的礼物了。"
医生点点头："你们可以轮流去休息一下，保持体力。有什么情况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们。"
离开医生办公室后，三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墨迹还没醒，但这个小小的进步已经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我去买点吃的，"林慧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
辞言点点头，和小雨一起坐在ICU门口的长椅上。两人都沉默不语，但脸上都带着一丝轻松的表情。
"谢谢你，"小雨突然说道，"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辞言摇摇头："我们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雨点点头，目光转向ICU的门："他一定会醒的，对吗？"
"一定会的，"辞言坚定地说，"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有很多梦想没实现。他不会就这样离开我们的。"
小雨点点头，擦干眼角的泪水："等他醒了，我要告诉他，我愿意和他一起去实现那些梦想。"
辞言微笑着看着她："那你们可要抓紧时间了，人生苦短，别让自己留下遗憾。"
小雨点点头，两人都沉默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林慧提着几个饭盒回来："我买了点粥和包子，你们先吃点东西。"
辞言和小雨接过饭盒，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些。毕竟，他们需要保持体力，为接下来的等待做好准备。
天渐渐亮了，医院的走廊里开始出现更多的人影。新的一天开始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新年第一天，但对于辞言他们来说，这是充满希望和期待的一天。
上午十点左右，ICU的门终于开了。一位护士走出来，朝他们招了招手："家属过来一下。"
辞言三人立刻站起来，快步走过去。
"患者已经醒了，"护士微笑着说，"虽然还很虚弱，但意识已经清醒。医生说你们可以进去探望一下，不过只能一个人进去，时间也不能太长。"
辞言和小雨对视一眼，辞言点点头："你去吧，他肯定想先见到你。"
小雨激动地点点头，跟着护士走进ICU。辞言和林慧则在外面等待，两人都紧张得不得了。
"你说，墨迹醒来第一件事会说什么？"林慧突然问道。
辞言想了想，笑着说："他可能会问今天是不是还能赶上吃年夜饭。"
林慧也笑了："这孩子，从小就爱吃。"
两人相视一笑，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一些。
大约十分钟后，小雨从ICU出来，眼睛红红的，但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怎么样？"辞言急切地问，"他还好吗？"
小雨点点头，激动地说："他很好，虽然还很虚弱，但精神状态不错。他让我转告你们，谢谢你们一直守着他。"
辞言和林慧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还说，"小雨继续说道，"等他好了，要请你们吃顿大餐，弥补今年没吃成的年夜饭。"
辞言笑了："告诉他，我们等着。"
接下来的几天，墨迹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虽然还需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但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要好很多。辞言和林慧每天都会去医院看望他，小雨更是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大年初三那天，辞言和林慧带着一些水果去医院看望墨迹。走进病房时，墨迹正靠在床头看书，看到他们进来，立刻放下书，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们来了！"墨迹兴奋地说，虽然声音还有些虚弱，但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感觉怎么样？"林慧走到床边，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都挺好的，"墨迹摇摇头，"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辞言在床边坐下："那就好，我们都担心死了。"
墨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你们担心了，真对不起。特别是除夕那天，本来应该是团圆的日子，却让你们在医院度过。"
"别说这些了，"林慧摆摆手，"人没事就好。你要好好养伤，别想太多。"
墨迹点点头，目光转向辞言："对了，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是你吗？"
辞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可能是自己在ICU门口说的话被墨迹听到了。他点点头："是我。我跟你说，等你醒了，我们要一起去实现那些梦想。"
墨迹笑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等我出院了，我们就去江边看烟花，补上今年的遗憾。"
辞言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个除夕夜虽然充满了痛苦和焦虑，但也让他收获了很多。他和母亲和解了，墨迹也挺了过来，生活似乎正在慢慢变好。
"对了，"墨迹突然想起什么，"小雨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去给你买水果了，"林慧说道，"这孩子对你可真好，每天都守着你。"
墨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辞言看着墨迹，突然觉得这个新年虽然艰难，但也许正是这些困难，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更加懂得生活的意义。
离开医院时，天空湛蓝，阳光明媚。辞言和林慧走在医院的小路上，微风拂面，带来阵阵花香。
"妈，"辞言突然说道，"等墨迹出院了，我们一起去看陈默吧。我想告诉他，我们都很好，他可以放心了。"
林慧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好，我们一起去。"
辞言抬头望向天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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