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淮枝抬起眼,跟上魏斩越的步子。
跟他走出很远,却仍觉得有人在看她。
祝淮枝回眸,发现瑶凌的目光中氤氲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少女心里微沉,圆眼中光亮转瞬消散,她猜测瑶凌应该是在担忧。
瑶凌原本将心思放在魏斩越身上,可是魏斩越带走了祝淮枝。如今习尧又迁怒于她。
她该怎么活下去……
想到这,祝淮枝内心莫名一颤。
瑶凌本有一身好的技艺,偏偏生在了贫民窟这样的地方。在这个世道,无权无势的穷人,即便攀上高枝,被玩腻了后,照样不会有好的下场。
别的事祝淮枝可能不知道,可她知道瑶凌未来的路会很难走。
思忖之间,身前的男人步子骤然停下,出神的祝淮枝撞上他硬朗的胸膛。
被狠狠撞了一下,魏斩越闷哼一声。
祝淮枝抬眸,见他面色不变。
魏斩越盯着她的睫毛,表情也十分寡淡:“今日之事我全当儿戏,你若想走,我可放你离开。”
在魏斩越眼里,蒙骗不谙世事小姑娘的人,与牲畜没什么区别,他不同二皇子,对这些女人也毫无兴趣。
祝淮枝眸中闪过一丝无措,什么?儿戏!
“你的意思是,方才在殿中的一切,都是不作数的?”她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想:“你利用了我,就想走?”
后半句话说出来,让人听出了几分不妥。
就好似魏斩越内心狡猾,十恶不赦,旁人的利益被榨干后,便想一脚踹走。
并非不妥!魏斩越就是这样自私自利之人!
祝淮枝哽了一瞬,方才她以为魏斩越当真要将她带回府邸,所以才那么配合,可现在突然就有点后悔了。
魏斩越表情十分怪异,他看了祝淮枝一会,少女眼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死感,满脸写着,她!后!悔!了!
魏斩越见她眼神中一改方才的楚楚可怜,变得刚烈坚韧。
他语气微顿:“你想要什么?
听到这话,祝淮枝脸上顿时有了笑意,想要什么?这不就简单了么?给了她扳指,第一样宝贝,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找到了!
“我的确也该要些赏赐吧?”她轻咳了一声,语气倒不心虚,她目光瞥过他手里的扳指。
“我就,勉为其难的……”祝淮枝给了他个视线,心想他应该是懂的吧?
魏斩越会意,随着她目光向下,看见自己手中的翡翠扳指。
祝淮枝见他看懂了自己的眼神,一瞬笑了起来。
太好了!拿到第一样扳指,就能开开心心地找罗盘上第二样宝物了。谁说找宝物难的?她当初成仙之路都如此简单,这点事情能难住她?
魏斩越看了一眼沉溺在喜悦中的少女,嗤笑了声。
想要什么?想要他的军权?这点小事就想换这么重要的东西,还真是打了个好算盘。
这几日的天都是阴沉沉的,凉风吹过树梢,卷起少女的衣裙。
祝淮枝身着一袭薄纱,风一吹过,却不觉得冷。
听见魏斩越鼻腔哼出笑意,祝淮枝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抬眸,确信看见了少年眼底的那一丝不屑与讥嘲。
果然,随后魏斩越就说道:“愿意跟就跟,不愿意就滚。”
这摊浑水是他自己要摊的,有什么后果,他该自己承担。
但魏斩越显然没有这个耐心,他转过身,就要从这里离开。
祝淮枝愣了瞬,如梦初醒般地拉住他的手。
魏斩越的体温如往常般凉,祝淮枝握住的时候,脸上都泛出淡淡的不可思议。
她没管那么多:“我跟你啊,魏斩越,我跟你。”
这言一落,双方都静止了,魏斩越眼眸疑惑看向她。
真奇怪,从前至今,几乎没有人敢和他对视,就连慕逾川也没有这个胆子。
他剿的妖物多了,手段愈发果断。久而久之,整个人都变的凉薄无情。看谁,眼神里都像有一根细细的长针。
从第一次相见,到如今,这是第二次,祝淮枝好似从不怕他。
魏斩越问:“你叫什么?”
少女回答:“祝淮枝,祝福的祝,淮河水的淮,枝头的枝!”她很伶俐地指了指一旁那棵树的枝干,仿佛担心魏斩越不理解似的。
对方连头都没抬,祝淮枝顿了顿,反应过来后才尴尬地收回手,见魏斩越唇瓣翕合,率先打断道:“我知道你叫什么,这里的人,都知道。”
她说的没问题,魏斩越却还是道:“回了府邸,你若犯错,我照样将你赶出来。”
祝淮枝连连点头:“你放心。”总归不知道你们府邸有什么规矩,毕竟,殿下你又没明说啊。
她得逞笑了笑,跟上魏斩越离开的步伐。
她们乘上马车,一路往府邸走。
慕逾川真见祝淮枝跟了上来,说不震惊倒是假的,但看见殿下一副冷漠的表情,又识趣地什么都没说。
他们殿下,真带了人回府,慕逾川反复打量祝淮枝好几眼,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个妖怪了。
马车停在府门口。
祝淮枝跟着下马车,看到熟悉的环境,莫名心虚。
相隔不过几日,这里还是原来的模样,门前栽着几颗槐树,秋日到了树叶开始发黄。或许府邸本就冷清,这个季节看起来更加死气沉沉。
走进捉妖府,她才终于知道为何众人皆说魏斩越手段残忍狠辣了。
府邸随处可见的刑具,锋利尖锐的刀片随意地挂在空地,甚至有链条带着未擦干净的血迹。
妖怪们受罚的清醒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祝淮枝心里隐隐不安。
前些日子刚刚逃走,如今换了身份又回来,若是被魏斩越发现,她会不会被用最残酷的刑罚伺候啊?
慕逾川悄无声息来到少女身边,他恭恭敬敬地屈下腰:“祝姑娘,随我来。”
出神之际,身边忽然传来声响,让她回过神来。
祝淮枝收回目光,盯着身旁的男人看了一会儿,之前她化作原型时,就是从慕逾川手里转交给魏斩越的。
她点了点头:“无需行礼,你我之间不分尊卑。”
慕逾川哎了一声,听到这话莫名对她产生了好感:“祝姑娘,你到底是怎么说服殿下,让他带你回来的啊?”
二人一同向前走,祝淮枝听到这话,抬起眼,疑惑道:“这有什么好奇的吗?”
慕逾川连忙道:“我跟殿下十多年了,从未在他身边见到过女子。”
祝淮枝的脚步突然停下,慕逾川也停下:“传闻他不是喜欢将军府二小姐吗?”
“二小姐心有所属了。”
祝淮枝了哦了一声,拉长尾音。慕逾川没否认魏斩越喜欢二小姐这件事,原来,还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啊。
慕逾川盯着少女若有所思的模样,在心里暗自揣测,他其实说不上殿下对二小姐的感情。
魏斩越那样一个不喜多管闲事之人,二小姐次次找他,他次次出手。这能算得上喜欢吗?在慕逾川眼里,这应该……算得上吧。
祝淮枝被慕逾川带到她房门前。
“就是这里了,祝姑娘。”慕逾川轻轻提醒后,便告退了。
她看了眼房子布局,不奢华也不简约。
祝淮枝走了进去,屋内陈设整齐,像是提前叫人打理过。
整个房间就只有她一个人,祝淮枝环视一圈,准备先到屏风后沐浴。
她看见柜子里放着几件女衣,比了下大小刚好合适。
祝淮枝自己打了水,泡在浴桶里。
整个人放松下来,她就有力气思考了。
她回忆了这几日的事情,有一点她不太明白。
今日她找魏斩越要扳指,魏斩越为何不给?那东西虽然看着名贵,对他而言不过尔尔嘛。
思考了一会,一只手猛然拍打在水面上。水花溅起老高,几滴露珠溅洒在颊旁。
少女长睫微敛,盖住眸中复杂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与魏斩越再谈谈。
既然能够有商量的余地,她何必自讨苦吃,寻找更难得方法呢?
她看着赤影玉,虽然能使用灵决,但在府邸,还是少做些会暴露身份的事情了。
她抬起头,那个人的脾性,并非一般的差。
可再怎样,今日她在二皇子身边冒险,明明就很值得感谢啊。即便她是自愿的。
祝淮枝脸上出现了几分不甘,她从浴桶中起身,拿沐巾擦拭身子,穿好那几件干净的衣裳,准备往魏斩越的屋内走去。
明月高挂,几抹碎星子点缀黑夜,让人心情极佳。
祝淮枝见魏斩越屋内还点着烛,看样子还没睡。
她朝前靠近,正想敲响眼前的门,不料两把剑横空架了过来。
“大胆,竟敢暗闯捉妖府!”
祝淮枝听着这声音很耳熟,转过头去,果然看见那日追杀他的那位“头儿”
她看了眼脖子上反光的剑:“我是你们殿下带回来的,我来找他有事。”
头儿冷笑,全然不信:“殿下能带女子回府,我把这剑吃了,你来这到底有什么目的!”
祝淮枝白他一眼,果然还是符合自己见到他时的第一印象啊。她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你吃吧。”
头儿哎呦一声,长剑朝她逼近:“你说什么?”
祝淮枝感受到冰冷尖锐的东西逐渐靠近了自己的脖子。
这人还真要杀她啊!
头儿冷哼一声,他们殿下说了,杀人的时候不能留情,这人暗闯捉妖府,身份不明,万一是哪位狗贼派来刺杀殿下的怎么办?
祝淮枝连忙在暗地里捏了个灵决,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破例了吗?
头儿继续逼迫道:“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这几日心情很是差劲。前阵子想着逗殿下高兴,带了只猫回府邸,没曾想不到一日那玩意就跑走了。害的他挨了一顿骂。
如若没记错,那日殿下说他什么来着?
该带的一样不带回来,无用的东西,全往捉妖府放。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挨了二十个板子,他屁股现在还疼着呢!
头儿目光冷了冷,今日抓了暗贼,殿下总归要奖赏他了吧?
却见祝淮枝无奈地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唇瓣掀起,刚要说话,屋内传来了声响:“冀云,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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