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香风楼。
香安阁内,罗帐低垂,帐内一片春光旖旎。
沐风半躺于男子腰间,纤细洁白的指节虚虚搭在男子喉结之处,眸光潮湿,气息微喘。
身上斑驳的痕迹和床下凌乱的衣物无不昭示着此前荒唐缠绵。
被褥半遮于两人胯间,二人细白的腿交叠着悬于榻边,汗涔涔地,**不堪。
身下的男人眯眼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沐风便知道,这是要结束了。
果真,下一秒男人掀褥欲起。
可今天他偏想任性一回。
沐风直起身子,大着胆子攀住男人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轻蹭着,汗液顺着男人锋利的眉骨滑至喉结,沐风顺势在其喉结上不轻不重落下一吻,吐出舌尖将那香液舔舐掉。
沐风生得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微翘,肤色又是如雪般的白净,平日里单是简单的吃饭睡觉便教人魂不守舍,挪不开眼,活脱脱一副天生媚骨。
如今经过情事的滋润,勾人的媚眼更是蛊惑人心,就这么湿漉漉地瞧着男人,玉唇轻启:“公子,今日沐风生辰,可否请公子屈尊留宿一晚。”
沐风知道,这要求无异于痴心妄想。
旁人只知他是来自鄞州尹府的尹三少,名为尹玉。此人极为神秘,终日以面具示人,旁人不曾窥得他半分容颜。
可只有沐风知道,他是当朝太子殿下岑珏麟。
堂堂太子殿下,金枝玉叶,端得是一方松形鹤骨之姿,而自己现在却是孤雏腐鼠,如蝼蚁般卑微低贱,可谓云泥之别,怎敢妄攀龙凤。
可太子殿下对他似乎又与旁人不同。
在这香风楼里,无人不知他是富商之子尹三少豪掷万两黄金买下的“帐中香客”,这香安阁便是他叫人专门修整赐予他的,没有尹三少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一切,要从三年前说起。
那时,沐风还不是沐风。
他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沈家二公子沈荆棘,他的父亲沈贺是当朝太傅,是当今圣上为太子殿下钦点的帝师。
当今圣上共育有九子二女,其中三皇子岑珏麟,是圣上与已故珍妃育有的唯一子嗣。
珍妃与岑帝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人感情更是如胶似漆。婚后第一年,珍妃便有了身孕,奈何天不遂人,珍妃自三皇子诞下不足三月,便因疾去逝,岑帝悲痛难忍,遂追封其为“至臻佳人”,与皇后同位。
三皇子岑珏麟自幼天资聪颖,样貌气质与珍妃别无二致,因此最得圣心,未满五岁,便被立为太子,由沈太傅亲自教导其治国安邦之道。
沈荆棘小他五岁,其兄沈怀瑾,与太子殿下同龄,遂命其为太子伴读。
明贞二年十一月,冬至。
京城迎来了史上最冷的冬天,雪封三万里,三日不曾停歇。
太子岑珏麟突发恶疾,加之天寒地冻,又染风寒,几近垂危。
太医院众太医不分昼夜轮番进行诊治,共探病因。
最终从太子今近日读过的一本书上查明了原因。
书中内容并无异样,均是些修身养性之物。问题出在纸张本身,浸润了一种名为“醉仙姝”的毒液。
此花状似重瓣海棠,颜色却是极为罕见的月白透浅金,其香气并不浓烈,根茎的汁液无色无味。在症状初期,吸食之人只会感到心神不宁,而后便是思虑过甚,贪懒嗜睡,长期接触却能使人精神萎靡,最终达到“离魂”的将死之态。
因此,起初太子身体不适之时,只当是勤勉于读书,过于劳神伤身,只开了些安神之类的补药。
怎料毒性竟愈演愈烈,致使太子殿下伤身至此,危在旦夕。
岑帝知道后,勃然大怒,命三法司彻查此案,下令太医院于三日之内找出解药,否则提头来见。
最终由东宫属官内部自查,于太子伴读沈怀瑾的卧室中发现了醉仙姝的残根。
此花乃生长在北疆苦寒之域,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遑论知晓其毒性拿来下毒。
而沈怀瑾的舅舅纪隋远正是驻守在北疆之域的镇国将军,他曾多次替先皇击退边疆匈奴,战功彪炳,威震边陲。
然功高易盖主,坊间早有传闻,说纪大将军有谋反之意,此等闲言,一旦入耳,便如毒芽深种,再难拔除。
太子中毒案便是坐实了坊间传闻。沈家联合纪家,谋杀皇嗣,毒害太子,企图谋反,便是板上钉钉之事,百口莫辩,再无转圜余地。
岑帝下令诛其九族,以决奸佞之种。
沈荆棘时年十三,自幼体弱,早在太子中毒案前,便已沉疴难愈。当时朝中就已传言沈太傅的二公子时日不多矣,于是在太子中毒案定罪之前,沈荆棘便适时病故,悄无声息地湮没于这场风波之中。
三年后,沈荆棘化名沐风,被贱卖到香风楼里。
他第一次被迫出来接客,就遇到了太子岑珏麟。
彼时他刚来这里不到三日,香风楼的妈妈秦娘子在威逼利诱了他两天未能得逞后,耐心告罄,直接昭告京城——此处有一风华绝代京城第一美男子,尚是雏子含苞待采之身,价高者可与美男共享极境之乐。
此消息一出,京城各家风流子弟皆闻讯赶来,势必一睹京城第一美男芳容。
拍卖当日,沈荆棘一袭红衣置于舞台中央,银质面具半掩着脸,饶是这样也遮不住他浑身散发的妖艳气质,被捆缚的手脚反而更平添了几分让人想要凌虐的美感。
世人皆爱美物,但更爱破坏美物后的极致快感。
台下座无虚席,沈荆棘被围困在一群虎视眈眈地狼群中,他是待宰的羔羊,没有人会关心他为什么被捆绑,也没有人在乎他的声嘶力竭。
他的求救声反而是众人助兴的春药。
“呜呼!美人你越叫我们越兴奋!”
“省点力气待会在小爷身下哭啊!”
“浪蹄子出来卖还要表演个欲拒还迎,骚不骚啊!哟哟哟!”
……
台下的污言秽语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沈荆棘的求救呼喊很快便被淹没了。
秦娘子拿着扇子,满脸堆笑,走到台前,指着咬牙切齿的沈荆棘道:“各位爷,今晚规矩简单,我们沐风美人的‘**之夜’价高者得,起拍价五百两黄金。”
语毕台下便有人争先恐后道:“八百两黄金!”
“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
在此起彼伏的加价中,价格已一路飙至三千五百两。
许多人渐渐没了气势,默默退出竞争。
刚才出价三千五百两的看上去是个经商之人,浑身散发着铜臭味,手搓着扳指,已然是胸有成竹。
底下还有人跃跃欲试,却被他盛气凌人的气势逼退,任谁看都是一副奉陪到底的架势。
秦娘子喜形于色,当即摇晃着身子走到那位富商面前,捏着嗓子道:“这位公子好财气!”然后又转身假模假样问:“还有没有人要加价的,没人的话,我们沐风——”
“一万两黄金!”二楼廊道忽然传来一声清亮而又傲慢的声音。
众人哗然,抬头望去,只见那人鬼头面具掩面,执扇轻摇,一袭月白锦袍凭栏而立,于灯火烛光中岿然不动,宛若仙人之姿。
他嘴角噙着笑,饶有兴致地盯着美人。
先前的富商不满被拂了面子,咬牙道:“一万两千两!”
那人听后只是眉头不耐烦的皱了一下,连眼神都没离开过美人,但依然笑着,淡然道:“两万两。”
说罢,不顾台下人的愕然,背手摇着扇子不疾不徐地走下楼梯。
秦娘子见状,忙不迭过来带路,谄媚道:“这位公子风度翩翩,还这般豪爽利落,按规矩,我们沐风美人今晚就归您了。”
公子只轻笑一声,并不答话。
就见他径直走到美人面前,合扇轻抬他的下巴,垂眸仔细端详了片刻,居高临下,却并不盛气凌人。
沈荆棘方才已然是哭喊累了,只能顺着他的力气抬眼看他,浑然不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抖。
那人收回扇子,示意秦娘子给人松绑,又朝二楼某个方向使了个眼色,便将美人打横抱起,转身上了二楼。
在进房门之前,那人在他耳边轻笑低问:“怕我?”
沈荆棘只攥着他的衣襟不说话,耳尖却像是要滴血一般。
待那人将他放在床榻上,他便避如蛇蝎似的退到榻内。
那人追过去,沈荆棘下意识抱臂瑟缩,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那人轻轻摘去他的面具,似是愣了一下,见他泪眼朦胧,便抬手替他拭泪。
沈荆棘被这动作弄得惊慌失措,只当是他为了之后的欢快而惺惺作态,扭头不看他。
“睡吧。”那人轻飘飘落下一句。
果然,狐狸尾巴漏出来了。
沈荆棘心下一沉。
“你,我,我不,我不与你睡。”沈荆棘绷直了背,恶狠狠地瞪着他,泫然欲泣,如惊弓之鸟,完全没有气势。
那人无奈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不是我和你睡,而是你自己睡。从今以后这就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房间了,没我的允许,任何人都进不来,你也不必接客。”声音温柔至极。
那日他亦不曾见到那人的容貌。
后来他才知道,那人就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他从小便常听父亲和哥哥讲太子殿下的事,他们说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仁德贤良,会是最好的帝王。只不过他自幼身子弱,常年待在家里,一直没机会进宫亲眼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太子殿下。
直到太子殿下中毒,一切都变了,但是听说太子殿下苏醒后,曾试图劝皇上对沈家高抬贵手,只不过到最后还是于事无补。
沈荆棘知道,这件事与太子殿下无关,可沈家上上下下百余条人命,上至耄耋老人,下至怀中婴孩,又何曾不无辜?
思及至此,内心更是矛盾至极,苦不堪言。
……
思绪回拢,暖帐依旧生香。
太子殿下还是那个皎皎如月的仙君,沈荆棘醉倒在这温柔乡里,不愿去想那些烦心事。
那片刻的欢愉过后,意乱情迷间便生出些贪婪之欲。
太子勾了勾唇,抬手轻挑起他的下巴,那双含情眼就目光灼灼地砸进他的眼里,烫得沈荆棘心尖一颤。
有那么一瞬间,让他错以为是他们新婚燕尔的洞房花烛夜。
不过,皆是痴念妄想。
“林深易迷,欲多易失。”太子殿下嗤笑一声,倒也不是嘲笑,只觉得他天真得有些可爱。
可落在沈荆棘的眼里,便成了他厚颜无耻,意图贪想玉尊的讥讽。
他心下一沉,没等他回过神,手上便被塞了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麟”字。
不肖多想,这是太子殿下的贴身玉佩。
平日里为掩人耳目,通常都会摘下放在寝殿,沈荆棘很少见他佩戴。
“算作是你的生辰礼物。”太子殿下留下这一句便掩面离开了。
不懂历史,不要考究。
太子殿下你怎么忍心让我们荆荆独守空房啊,小心他半夜爬床咬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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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帐中香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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