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昨日二人你来我往,互相看不顺眼,次日醒来依旧是林招招八爪鱼攀在陈元丰身上。
起初她睁眼还有些羞臊,而今日只偷偷觑了他一眼,翻身扭头继续睡。
陈元丰自知在这方寸之间,奈何不了她这厚脸皮,这人欺软怕硬,吃准了自己不能将她如何。
昨晚她提出要睡在里侧,睡了一觉又嫌弃里侧太挤,活动不开。又强行与他换了位置,没睡好不说,还被她踹醒从里面爬起来开门。
这两日早上,都是他爬起来接过舟子送来的洗漱水。顶上舟子那疑惑目光,陈元丰虽做的不顺手,却也没出错。
当今朝代女子重妇德,守节有理,言辞得体。
综上几点,在林妙君身上一条也不占着,她不光懒,还不讲理。昨日,竟然嫌弃汤水不热。
要不要看看时辰,任谁睡到日上三竿,汤水也不会是热的,懒得与她打嘴仗。
午时便是船舶靠岸,准时到达金陵的码头。
林招招打了哈欠,抓抓头发,这几日用水不便,她那鸡窝头也没空打理。
扬州城大部分姑娘媳妇都是用头油,她嫌弃头油发腻,故而自打穿来,便没有用过头油。
好在最近吃好睡好,头发慢慢也养出来,不再干枯毛躁。
须臾,等着船靠岸期间,舟子服务到位,叩门通知,收拾好行囊,准备下船。
林招招也不急,拢共就那一个小包袱,加上裹好进宝,两分钟的事儿。
倒是陈元丰的行李,一个半大木箱,还有一个不小的包袱行囊,只是这一路也没见他打开过。
除了见他于木箱当中取过书籍,其他未曾动过。
这几日的不方便不止林招招,陈元丰也是,二人除非必要,基本没出过舱室。
虽说官船,那环境却也比不上后世轮船。至于青岑提出收拾马桶,林招招早就忘了这一茬,陈元丰和她一样,都是去船上公共净室解决。
至于谁给收拾,她压根儿没过问。约莫他私下给了那位舟子碎银,人家乐得赚这份钱。
当然,林招招厚脸皮,也跟着沾光。
陈元丰一点也不着急,手里依旧拿着那本断案话本,当然是林招招看完丢在睡铺旁,他才有机会拿来继续看。
“嗳,你不收拾行李啊?”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靠近窗边看书的陈元丰。
林招招有些心焦,你不忙起来,我怎么趁机溜走?
陈元丰眼皮都没抬,注视翻页:“一会儿自有人上船收拾,不急。”
什么?
林招招那双眯缝眼儿,再次瞪圆,随即又半阖恢复如初。
怪不得这厮稳坐钓鱼台,感情一会儿有下人上船,那如何是好?
不由多想,万一来个青岑那样的狗腿子,岂不是她这几日欺负小白脸,新账旧账一起算?
论起青岑无脑拥护,新来的估计不遑多让。
林招招心里打鼓,收回脚尖。火辣辣的目光,盯上懒洋洋打呼噜的进宝。
进宝接收到信号,喵喵出声:“铲屎的,少打我主意。”
林招招自是知道进宝恼她,穿越前预约进宝做绝育手术,只是那会儿也不知道它能听懂,故而也没背着它。
谁知它不光听得懂,还在她拿二弟发誓后,喵喵喵不停,骂了她好久。
倒是陈元丰捡了个好人便宜,搂着摩挲它肚皮,安抚情绪。
林招招小心翼翼,走上前去,抱起进宝,嘟囔一句:“我去趟净房。”
“去净房拿包袱做什么?”
“我换衣服,管天管地还管换衣服?”
“那你把狸奴放下。”
“你搞搞清楚你的身份,这是我的猫,不要太过分。我只在路引上是你妻子,你不要做白日梦妄想得到我!”
陈元丰被噎了个语凝,眉头仿佛能夹死蚊子,无奈按了按额头。还是开口解释:“只是觉得你带着它不方便。”
好吧,林招招又想多了,但后面那句话确实有激怒他的意思。
梗着脖子继续不服,绝对要把话压在他上头:“我带着它壮胆的,谁知道净房这会儿有没有外男。”
“……它也是男的。”
林招招再次心虚,懒得浪费口舌,抱起进宝,拎上包袱开了舱门直奔尽头净房。
其实青岑都打点好一切,那间净房没有外人能用。
旁边儿几间,大部分都是盐商,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也是商人路引,故而没有住在二层官眷的舱房。
陈元丰也无意林妙君的小九九心思,在这都是大小船只的江面,就是掉下河也会被捞起来。
于是慢悠悠继续看书,等着薛行风来接。
林招招进入净房,掏出包袱里那身短打,自打翻墙过后,还以为这身打扮尘封起来呢。
如今不过几日,再次穿起装扮好,当真是逃跑必备。
“你别生气嘛,我还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拿你发誓的。再说了,我怎么会舍得噶了你?你放心,逃出去后,我努力赚钱给你吃小鱼干,还给你找女朋友,长得不好看的咱都不要,起码得是一身白毛的。你只负责吃喝玩乐谈恋爱,我负责赚钱养你一家。”
忍受进宝挠了她一爪子,还好没出血,也不知道古代狂犬病发率是高是低。
进宝好似出了气,也好似挣脱不出,只生无可恋任由两脚兽把它再次裹成粽子。
“一会儿咱们趁着下船人多眼杂,借机溜走,到时候天涯海角任你飞,小鱼干算什么,我还给你做罐头吃。”
说完这些,林招招内心汗颜,怎么来到这古代她成了吹牛波达人了?
不管了,应付完这祖宗再说,就怕它也嫌弃自己穷,不乐意跟着浪迹天涯陪着吃苦。
抛锚停靠,临近午时。
一人一猫打从离开舱室,去净房起码快半个时辰,愣是没有回来。
陈元丰察觉出点不对劲,他合上书本,开门往尽头净室一瞧,关着的。
周边几个舱室陆续开门,噪杂响起,小厮与家主老爷们,拿行李的拿行李,打头的打头,都准备靠岸下船。
并不见异常,他再次关门回去等着薛行风。
一身利落短打,改了发型,背着俩包袱的林招招早就混到下人堆里。
也不知是哪家盐商老爷,小厮婆子哪叫一个排场。
这几日光是看着他们出来进去端茶倒水,伺候吃喝,终于见到正主款爷。
大肚翩翩,当真富态。
林招招就这么大摇大摆混下了船,期间还帮着一个挂满行李的婆子,顺手接过她怀里的小泥炉。
对方眼角褶子笑成花:“劳驾你帮忙,你哪家做工的?”看着林招招通身粗布衣衫,想来也是粗事活计。
林招招吃一堑长一智,摆摆手势,指指嘴巴:“啊巴……啊巴。”
“呦,是个哑巴。”在抬头扫了眼,眉头稍微蹙起:“瞧着也没多大,可惜了的。”
说完怜爱的拍拍林招招,回头瞧瞧自家那一行人,匆忙赶上前去。
林招招顺势跟着婆子,小心翼翼不敢抬头乱看,生怕会被来接陈元丰的人给注意到。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敢大意一分。
码头旁边全是贩河鲜与卸货扛包的,一路行来,女性极少,多半都是年纪很大的做工婆子。
可能她长得过于平凡,未曾引起外人注意。倒是她注意码头的沿街,三三两两一堆衣衫褴褛的大小乞丐。
饿的面黄肌瘦,没个人模样。
大肚子盐商上了家中来接的马车,后面下人腿着均匀速递,不远不近跟着回府。
外人一看,林招招明显就是这一家的,她跟屁虫黏在队伍身后。
而盐商家人也只以为她是同路的外人,故而也没人察觉不对劲。
薛行风等下船之人明显少了,带着两个健壮小厮,快步上船。
当打开舱门那刻,不由愣怔。
自家主子明显瘦了几斤,原本白皙荣光的脸上挂满憔悴,两眼无神,并且下眼睑泛着乌晕:“爷,您这是……”话说了一半便停下,青岑那个混账如何把爷弄成这样?
“去看看净房。”陈元丰面色一凛,出口几字。
薛行风不由想到青岑飞鸽传书的信件,是啊,一路跟来的嫌疑绣娘,未曾见着。
于是开口让吩咐小厮,去净房。
他则汇报青岑传来的新消息:“绣坊起火杀人指向一个叫董吉的,此人是青州世家李栋衍小厮,于两月前,随李栋衍出现在扬州城。如今董吉被收押,李栋衍重伤去了京城求医,没人善后保他,故而他没扛住杖刑,便招供了。”
薛行风打量自家主子继续开口:“这几日金陵码头很是热闹,高家少爷也来到了金陵,还往陈府递过帖子要见您,被我打发了。”
高丘阔十年前冬天与自家爷冰面戏耍,二人差点儿掉入冰窟窿,虽然自家爷及时滚出冰面,却也留了吹点凉气就咳嗽的毛病。
入秋至来年开春,需常备丸药,不然咳嗽的无法入睡。
打那之后,虽然挂着表亲,二人私下却也无往来。
陈元丰安静不语,薛行风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小厮匆忙回屋,他便开口:“如何?”
“净房无人,小的挨间都瞧了,各个舱室都没有。”
陈元丰啪的一声,把手中的书丢在一旁,薛行风大气不敢出,与那两小厮退至旁边,都不言语。
一向温和的自家主子爷,少有发火。
陈元丰长吁一口气,按下额头青筋,随即安排薛行风:“查查这层谁家盐商仆人多,沿着这条去查。如若不然,便查外来棚户区,可着二两租金的住户查。另外她手里那路引没有标注时日期限,寻几个城门吏严查。”
言罢,人便撩袍出得舱门,薛行风随后紧跟步伐。
两小厮也收拾完舱室,各自拿上主子行李,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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