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莜宁一顿,她确实未想到,谢矜会大费周折做了这么一个局,直接将她凭空叫死了去。
从她在关西身死再到今日,已有两个月有余,她死了于关西将军府,自然是好事一桩。
若是此刻,谢矜真的传信回关西,那她所做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谢矜第一次从她脸上,看见了别样的情绪,近似于迟疑慌乱。
他在心中暗自笃定,关西将军府还需再探。
她躲闪目光,认真:“待有朝一日,我窥见殿下全貌,必然会全然相告于殿下,我的来历,我所求为何。”
“你所求昭然若揭,你的来历,如今也只在本殿一念之间”谢矜显然不吃她这一套:“不过本殿还是更想听归宁姑娘亲自告之。”
“你的命是同本殿搏来的,仰仗本殿活了下来,所谓蛊虫我若真的想解,不过是受些反噬,归宁姑娘”他掸了掸衣角:“你的筹码没有多少。”
筹码?陆莜宁挑眉,随后点下头,懒懒道
“往后殿下所感皆同民女,民女所感却不同殿下,往殿下不论是上阵杀敌,还是周旋局势,都务必要保护好自身安全。”
这是**裸的挑衅,侧面告知他,她可知他所感。
“归宁姑娘”谢矜只轻笑,语气淡淡:“你应该知道的,我是真的要杀你,想让你死过,如今留着你,不过是因为你身上,有值得本殿探寻的东西,另外还望归宁姑娘谨言慎行。”
“你何时想明白,本殿何时来见你。”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而后便推门离去。
陆莜宁看着那扇门合上,过了一会,便从床榻上艰难起身,打量起这间屋子,她脚步极轻靠近门,将耳朵贴至门扉。
果然能听见人的气息。
她冷冷一笑,谢矜这是要将她关起来,跟她耗着。
左右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她知晓谢矜此人狠厉无情,阻他成事者必死,更知他在牢狱中,是真心实意的想送她去死。
所以她行了个最险的招,把师父留给她保命的底牌提前使了出去,将同心蛊种在了谢矜身上。
她如愿活了下来,但从他手里挣四年的安稳又怎么会容易。
谢矜摆明了要她坦白身份,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疑点重重。
陆莜宁坐回床榻,几日下来终于有时间深思。
军饷一案的来龙去脉,以及眼下外边是何种局势。
碧珠和朱霁南眼下如何了,陆静柔既已死,关西是否会传信回京,让那位“陆莜宁”回京。
她脸色沉下,谋划着时间,下一个该取谁的命,眼底缓缓蕴起清浅笑意。
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抬起虚虚写着三个字。
陆既瑜。
她要回败冬堂,谢矜放与不放,都无法阻止。
时间过了两日,门外守卫寸步不离守着房门,每天只有专门的嬷嬷来给她递衣送饭。
陆莜宁不想硬闯,要是在他的地盘,杀了他的人,要费一番力气,而且委实不太好。
她趁嬷嬷给她送衣服的时候,开口,叫嬷嬷传信给谢矜,自己要见他。
结果是石沉大海。
谢矜是要非关到她,坦白身份不可,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陆莜宁躺在床上,脸色转冷,漫不经心掸了掸双手。
她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第三天下午,谢矜便知道了陆莜宁的无赖手段,她每隔半个时辰便要嚷嚷着,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疼。
在房间里疼得鬼哭狼嚎,撕心裂肺,在地板上跟发了狂一样乱滚,不知道的以为他景曜王府正在杀人。
右浊带着一众侍卫守在门前,倍感头疼,尤其是右浊,怀疑她是被夺了舍,那里还有半分鸣冤台上的风骨。
他遣人去告知了好几次谢矜,谢矜正在前堂会客关凌海,几次下来皆面色平静,未置一词,只道:“不必理会”
茶水醇厚,烟火袅袅攀附他清冷眉眼,谢矜动作熟稔为关凌海斟茶,关凌海面上无甚表情,把小厮和谢矜的一来一回默默记在了心里。
“你往府里带人了?”关凌海浓眉微皱
谢矜年底便行冠礼,理应娶妻,大盛民风开放,京中像他这般大的世家公子,这个年纪府中总会调些通房,养在别院,以供纾解。
可谢矜这些年莫说是通房,十三岁行军打仗,到如今身边连个女子近身都无。
“自然不是”谢矜将茶水推至关凌海面前,解释:“一个疯子。”
关凌海神情微妙:“什么样的疯子值得你养在府中?”
“有勇有谋”谢矜缓缓:“但不为我所用的疯子”
“既如此,何不杀了”关凌海沉声
“杀过”他眼睑微沉,遮住瞳底情绪:“但未死”
“那便再杀”关凌海一锤定音,左右环顾自身后取出一卷画幅:“你要的。”
“半月之后,你便回北地御敌,徐光念一事,需快。”
“是”谢矜颔首,而后敬重道:“先生。”
这一声先生,关凌海受之有愧,冥冥之中他觉那所谓的疯子有些不妥:只得再叮嘱:“阿矜,你的这颗心切莫软下一分一毫,活着需要筹码,若她没了筹码,不要顾忌,就地斩杀。”
“是”谢矜应下
“欸”关凌海苍老的眸子褪了层锐利:“军饷一案,牵连甚广,圣上如今允你去查,却不给你拨人手,你自己需斟酌其中”
“我明白”
“徐祈文老来得子,如今年近古稀,带着族人久居楚州,听闻徐光念此事竟要拖着一身病骨北上入京,徐光念妻子眼下身怀六甲,一家人实是不易”关凌海叹了口气。
谢矜手掌缓缓攥紧,面色凝重。
关凌海转而道:“阿矜,你可有去探过二皇子。”
今秋,一案,大皇子一派支离破碎,大皇子被困府邸,也算称了宣帝的意,一个奴婢之子罢了。
宣帝母妃便是奴婢出身,自小受尽冷眼,十六年前太祖灭前梁,在京称帝,不过三月便旧伤复发,暴毙身亡。
传位给了当时最中庸的宣帝,赵、燕,二王先后自南北起兵夺权,是谢矜父亲带兵帮宣帝坐稳了皇位。
景曜王十六年前跟随太祖灭前梁,太祖亲封为王,后来又护国有功,宣帝当年甚至想赐谢矜皇姓。
二皇子萧念平,母亲是以温和著称的淑妃,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不过多年来却偏安一隅,并无野心,朝中也无党派支持。
“还未找到机会。”
“刑部尚书乃至陆逸初你都需再探”
关凌海并未在景曜王府久留,廖廖叮嘱了这些,便从偏门离了去。
谢矜一直送到他上马车。
右浊终于找到了机会,愁眉苦脸的上前拱手作揖:“主上,您快去看看吧,那医女莫不是伤到了脑子,犯了什么疯病?”
阿清手里还端着食案,在一旁符合点头:“是啊,主上,她胡言乱语在地上打滚呢,身上还带着伤,伤口都裂了,看守在门前的守卫都隐隐不忍,好几次都巴不得干脆放了她,还个清净。”
景曜王府一向清净,突如其来魔音贯耳,任谁都受不了。
“她要犯疯病便犯”谢矜心如明镜,不过又是一贯的装疯卖傻,不欲多说,语气冷厉:“晕了喊医正,死了本殿大发慈悲将她葬景曜王府,彻底疯了府上就养着,不论她如何?都不必理会。”
说罢,他便拂袖去了书房。
陆莜宁这厢还在地上打滚呢,她装疯卖傻好一阵了,按照谢矜的性格不应早提剑过来抵在她脖颈吗。
她双手把住门,一把推开。
一张脸就这么彻底裸露在外,门外的守卫都惊了。
面前的女子,一袭月白外衣,鹅蛋脸,皮肤白皙,青丝洒下,有几丝碎发在脸颊两侧,更衬眼眸清冷明亮,鼻梁挺翘,唇色嫣然。
美的不像话。
陆莜宁没有心思去思量这些人心中所想,她刚推开门就看见了远处的右浊,右浊迎面望向她,心中也是一惊,早知这医女是易容。
但不知真身竟如此出挑,和先前那个名冠京城的丑女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
阿清先前正偏头和右浊说话,慢他一刻向前望,打眼一看惊的嘴都合不上了。
“我们莫不是走错了院子”他喃喃
陆莜宁看见了右浊,抬脚就是跑,门外守卫将将反应过来,拔剑就是拦。
她长睫微垂,在被刀刃冷光的包围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眼婆娑,楚楚可怜:“世子殿下为何不肯见我,难道因我身份卑贱和我**一夜后便要弃如敝履吗?”
在场死士犹如石化
“咚”一声,食盒落地,阿清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你…你…你…”
右浊大骇:“大胆,胡言乱语!”
陆莜宁拼命挤出了几滴眼泪,不以为然:“胡言乱语?若殿下心中无愧,如今还不敢来见我又是为何?殿下若还不来见我,我便日日如此扯着嗓子喊。”
乱了套,乱了套。
他们殿下一世英名,右浊立刻命人将她押回屋内。
自个用生平最快速度冲去了书房,右浊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怀疑陆莜宁被夺了舍,她如今一副无赖样和败冬堂的青隐大夫一模一样。
但和击鼓鸣冤的青隐的大夫,简直毫无关系!
宁宁;你再不来见我,我大病初愈也把你人手全杀了
大家积极留评啊
爱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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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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