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竹学院:我们为成绩优异的学生提供全额奖学金和最好的师资,营造一个纯粹的学习环境,让他们心无旁骛地学习。对于‘问题学生’,我们会进行一对一的‘行为矫正’和‘心理疏导’,确保他们重回正轨。”
“就是你把水管弄坏的!”
“刚刚怎么不说啊!”
“害我们跟你一起受罚!”
“害人的下等狗!”
“要死也别拖着我们!”
黄绿相间的网球一个接一个砸我身上,连带着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一个高个子女生一把把我掀到了地上,我的全身立刻被网球场肆虐的积水打湿,被球砸过的伤口沾上了水更是刺痛加倍。
四五个人跃跃欲试,每个人都想在我身上发泄他们被‘连坐’的不满。看样子今天是不能善了。
刚才学生会的‘执鞭人’打球时,我和这些‘耗材’负责捡球,突然场馆从盥洗室漏了大量积水出来,我们被‘执鞭人’大骂一通走了,偏偏他们走后,有个‘耗材’指认看到我去了盥洗室,于是被‘连坐’的他们怨气有了发泄的地方。
‘耗材’就是这些永远活在底层的学生。
永远被‘执鞭人’当作使用的工具,一批没了还可以再换一批,他们没有自己的面目,却永远充满着被迫积压的情绪。就像现在,他们要把这些情绪尽数砸在我身上。
球一个接一个的砸过来,我只能抱着头闪躲。
一个头发枯黄梳着中分的男生上前抓着我的衣领想把我拎起来:“走,找他们把事情说清楚!”
他脑子没事吧?
我试图把我的衣领从他手里拯救出来,但刚才大力的摔打让我的胳膊有点不听使唤。
“现在说清楚还有用吗?”
我的话好像激怒了旁边的一个女生,她猛地冲上来一把又把我推回地上,双手在我身上无力的发泄怨恨,嘴里念念有词:“都怪你,我再扣分连这里都呆不下去了!都怪你!害人精!”
突然人群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你们器材用完了吗?”
“器材用完了我要回收了。”
人群散开,走进来一个带着细框眼镜梳着低马尾的女生,穿着合身但简朴的运动服
带着白色编织手套的手拖着一个放器材的拖车。
“水都把球弄成这样了,我们怎么捡啊?”人群中一个女声抱怨道。
女生环顾了一圈,从兜里拿出个记录板:“从水里捡起来擦干,坏了扣分。”
“又不是我弄的水!为什么要扣我的分啊!”又有人说。
女生抬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肖育梁器材未收回,扣5分。”
一个‘耗材’负责一个区域,一个区域50个球。几乎有一大半都见了水。而负责运动场馆的‘耗材’要对其负责的耗材负责。
“简良,不要以为你是特优生就可以为所欲为!”
被扣分的肖育梁明显怒上心头,冲出人群与女生对峙。但女生没有丝毫惊慌,只静静盯着肖育梁。
肖育梁反而慌了,怒极又无从发泄,又回头找我,一把把我揪到简良面前,我像个鸡仔一样毫无反抗之力,肖育梁对简良说:“我们坏的都扣她的分!”
简良看都没看我,说:“我做不了主,你们找学生会。”
“你!”
眼看着几个人又要对我发泄怒火,幸好一个声音及时赶到。
带着红袖章的木诚推开大门哒哒哒跑了过来,淤积的污水打湿了他鞋边的黑色长裤。
他急喘着气,推开人群把我从肖育梁的手里抢了出来。
“你们走吧,我报告过了,这几天赵晴天负责把这里收拾好,你们都不用扣分。”
又转头对我说:“这几天网球场要换一批新器材,顺便要维修。你负责把这边打扫干净就行了。其他人下午去领其他任务。”
‘耗材’们听完总算能喘口气,原本围着我的几个人也各自散开了。大家各自去收拾各自的东西准备离开。简良走向一边数着框里完好的网球。
肖育梁从一边货架堆上拿起他的衣服就向大门走,路过简良时‘啐’了一口。
“呸——什么特优生不过是学校养的上等狗。”
简良恍若未闻,继续数着球。肖育梁却边走边说越说越起劲。
“没事拉出去溜溜的狗而已,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货色!我呸!”
木诚皱着眉头看过去,肖育梁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完回头看了木诚一眼,迅速消失在了门口。
四下无人后,简良拉起拖车开始往器材室走,我立刻跟上。
木诚半天不走,看来跟我还有话说,他看我跟着简良走,急忙快走几步跟在我身边,拉住我衣服。
木诚说:“你急什么,昨天不是说了网球场我来搞定吗?”
被水浸透的衣服紧紧扒在我身上,我被迫被他拉住:“昨天说了吗?这下不刚好,我也不用去接别的任务了。”
木诚紧皱着眉:“你还是不信我?”
我继续向前走:“你想多了。”
简良的声音远远传来:“先进器材室再说吧。”
器材室放着几排架子,不常用的旧物在箱子里堆在角落,几道光线照进阴暗的房间,空气中的灰尘让人有些呛鼻。
木诚捂着鼻子,手在空中扇了两下:“你这器材室还真是年久失修啊。”
简良把推车放在一边,把装着网球的箱子从推车上拿下来:“没办法,我被分到负责室内体育馆。”
特优生大部分情况下领到的积分任务比较稳定,他们的大部分时间是要冲刺各个比赛为学校争光。所以大部分耗材之间的资源争夺他们无需参与,这也意味着他们被人为的隔离在一个小世界里。
木诚找了个地方拍了拍灰,坐了下来:“算了,反正网球馆这几天没人了。目的达到了就行。”说罢专头看了看我,我全身的狼狈让他露出了奇异的表情。“但你也太不择手段了,真是完全不管自己死活啊。”
衣服还在往下滴水,我拎起衣摆用力将水拧干,说:“要不是昨天校医室被查了,也不用换地方。”
“那东西呢,不是说有个大家伙?”木诚问。
我努了努嘴示意他看简良。
简良回头看了我一眼,一脸我有病的表情:“你觉得在学校做那玩意儿能这么快做出来?”
我乐了:“那我们几个就你懂得最多,全指望你了,良姐!”
“到底是什么啊?从昨天就这样,说话说半截!”木诚追问。
简良沉吟片刻,看了看木诚,又转头问我:“真能信他?”
木诚都给气笑了:“还不信我啊?那我费这么大劲把这地方弄下来是为什么啊?”
我说:“都这样了,就给他看一眼。”
简良走向一边,蹲下把一个黑箱打开,木诚跟着她凑过头去看。
箱子里赫然放着一个组装了一半的机械,但上面的线精密分布,旁边放着拆了一半的电子表盘。那冰冷的金属和交错的红蓝电线,仿佛是我们所有人被拧在一起的绝望和希望。
任谁也能看出是一个定时炸弹。
木诚的表情从定住到不可置信,再到狂喜。
木诚犹豫的问:“赵晴天,你说的‘蝉蜕’组织是玩真的啊?”
我说:“废话。”
木诚指着箱子:“那这玩意儿,真能用啊?”
简良一把把他手扒开,合上箱子说:“不行,还有几个材料没找齐。”
木诚说:“不是…那组织要是真的,这东西为什么还要我们自己弄啊。”
我站起身认真的盯着他:“你有能联系外界的设备?”
他被我问住了。
“没…没有。”
“那你有能出学校的办法?”
“没有…出去也会被抓回来……”
“那不就得了,我们总得在里面制造一场骚乱,给组织发出讯号,他们才能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我们换掉身份的最好时机,对吧?”
木诚看起来像在努力盘顺我的逻辑,“有点道理……”
简良问:“昨天晴天说了想办法拿下网球场,你多管闲事不怕暴露?”
木诚突然被问有点措不及防。
简良又问:“你昨天一来,校医室就被查了。昨天刚说要转移到这边,你立刻自告奋勇的说你来搞定,你这报告打上去,学生会就没怀疑你?你哪来这么大权力?还这么大张旗鼓的搞定?”
木诚:“那她把水管弄坏最后还不是收不了场?”
简良:“有我配合,一样的结果。”
木诚吊儿郎当:“你们特优生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挨打还不是一样要立正。”
简良猛地抬头瞪他。
木诚后退一步,举起双手:“好、好,姐姐、姐姐,巧合,绝对的巧合,我前几天就知道这儿要维修了,我都看了你的秘密武器了你还不信我啊。行行行,这下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吧,我再不擅作主张了。”
简良妥协:“行,我还有课,你俩出去,我要锁门了。”说罢开始收拾东西把我们俩赶出门。
我耸耸肩,对木诚说:“你去前面校区找一下李松,让他去垃圾堆找林卂。”
木诚比了个OK走了。简良向相反的方向去了。
盥洗室的水还在流,我拿着胶带打算先去把管子封上。
走到盥洗室门口,上次卫生间突然出现的黑长发女生又突然出现。
她叫宋蝉,漂亮的脸带着恼怒的表情,身上打湿的衣服勾勒出曼妙的身材,看起来已经在盥洗室被水淋了很久了。
宋蝉看到我出现,抓狂的说:“你想的什么破注意,把这管子弄破干什么。”
我失笑:“刚才着急啊,而且你藏这里不会被人发现。”
我立刻上前用胶带贴住破了大口的水管。
宋蝉见状总算冷静了一点,面无表情道:“是啊,你把水管弄破我想出去也出不去了,一出去你就在被人打,我不想被你连坐。”
我看她跟落汤鸡似的还能说风凉话,感到好笑:“咱们也见了好几次了,这不是给你个机会了解我的自救小队。”
她抹了抹头发,伸手开了水龙头把水泼在脸上:“我听到了,木诚、简良,你的小队挺不一般的。”
我凑近:“那你要不要加入?”
她推开:“我看起来像喜欢送死的大傻子?”
我说:“那你要不要再去了解了解我的其他成员?”
她突然扭过头:“你不觉得你给我暴露的太多了?”
我摊开手:“至少你还没举报我。”
“我现在去垃圾场找我的队员,去吗?”
她盯了我半天,突然把外套脱了下来绑在腰间,深吸一口气,说:“走!”
我看着她身上的衣服透着肉色紧紧的贴在身上,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就这样?”
“不然呢?”
我们一人拖着一袋准备好的垃圾,向垃圾场走去。宋蝉一路问了我许多关于组织的问题。
‘蝉蜕’组织,是我在进来前联络到的,可以拯救我于水火的地下秘密组织。如果我想彻底的脱离这个地狱,组织刚好就能帮我实现,它可以为我换个身份,伪造一场自杀,但我可以从中秘密脱身。
可惜这个地方比我想象中更要闭塞,无法联络外界,组织与我约定的日期就快要到了,我必须在此之前准备好一切。
我一个人的力量难以成行,所以,我选择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他们。
宋蝉的问题很多。
为了能够让她加入,我都一一回答。
但她的打扮太过醒目,尤其与我这个人尽皆知的下等狗走在一起,频频惹来注视的目光。
快到垃圾场时,臭气已经蔓延过来。路上来往匆匆的学生少了很多。
我停住脚步,指向远处那个在垃圾堆上勤劳分类的灰影,示意宋蝉。
“那个是我的小队成员之一,林卂。”
宋蝉已经捂住鼻子,有点诧异我停下的脚步,用表情问我不走了吗?
我说:“你别去了,你太显眼了。”
宋蝉有点失望:“林卂,听说过,被排挤到垃圾场的下等‘耗材’,你的小队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我让宋蝉在此等候,迅速的把两袋垃圾扔向垃圾场边缘,并迅速的从一旁的垃圾车上摸下来一卷电子废材。
我藏在衣服里,准备把它们拿回器材室。
宋蝉看着我一系列操作叹为观止,突然远处木诚跑了过来。
宋蝉注意到了跑来的木诚,她朝垃圾堆方向的林卂看了一眼,然后眼神又瞥向我,她捂着嘴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了。
木诚急迫的跑到我身边,悄悄塞给我一把钥匙。
我定睛一看是上次给我的大门钥匙,在上次集会时交给了李松收好。
李松是我们小队最后一名成员,仅是一名普通的‘耗材’,没有人会蓄意针对他,只要他不主动惹事,就会透明的像空气,因为他能对所有人逆来顺受,甚至可以常常出入在前教学楼。
大门钥匙放在他那里,几乎算是最安全稳妥的地方。
我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怀抱在衣服里的电子废材冰凉的贴着我的皮肤,让我整个人都不自觉颤抖。
木诚低声对我说:“李松偷偷去试大门钥匙。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抓了。”
我问:“那钥匙?”
“我又偷了一遍。”
我看向木诚的眼睛,他的表情急迫又恳切,失而复得的钥匙又出现在他手中,令我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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