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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暖阳融冰

日子在跋涉与休憩间流转。姜煦并非迟钝之人。相反,他有着近乎刻薄的敏锐。裴涯那些过于“仔细”的举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一圈圈难以忽视的涟漪。

起初,只是那过于关注书匣的目光和“顺手”调整位置的小动作。后来,姜煦发现裴涯的“仔细”蔓延到了更多地方。清晨露重,他起身时,会发现自己昨夜随意搭在行囊上的外袍,已被仔细地叠好,放在触手可及又不易沾染潮气的位置。路过城镇采买干粮,裴涯会“顺口”问一句:“韩商,这家新出的酥饼闻着不错,要不要带点?” 买的往往正是姜煦前几日无意间多看了两眼的那一种。宿在简陋客栈,被褥潮湿或有异味时,裴涯会默不作声地把自己那床明显干燥些、干净些的换给他,自己则裹着那床差的,倒头就睡,仿佛理所当然。

甚至在一次雨后赶路,经过一段泥泞陡坡时,姜煦脚下微滑,裴涯几乎是瞬间就伸出手臂稳稳托住了他的手肘,力道恰到好处,随即又迅速收回,仿佛只是本能反应。但那份迅捷和精准,远超普通同伴的关切。

这些变化,细微却无处不在。裴涯仿佛一夜之间,从一个大大咧咧、能凑合就凑合的糙汉子,变成了一个对他姜煦的起居琐事、甚至潜在需求都了如指掌、照顾得堪称“无微不至”的人。这份细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与他粗犷的外表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姜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记得初遇时的裴涯,满身血仇戾气,行事虽然仗义却也带着几分不管不顾的莽撞。是什么让他发生了如此转变?还是……别的什么?姜煦的目光偶尔会落在裴涯腰间的匕首,或是他制作机巧时翻飞的手指上,试图捕捉一丝线索。但裴涯掩饰得很好,或者说,他本身并未刻意掩饰这种“照顾”,只是从不解释缘由。

姜煦尝试探究过。一次在裴涯再次“顺手”替他拂去衣襟上沾染的草屑时,姜煦淡淡开口:“你近来,似乎格外仔细。”

裴涯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摆出一个带着点痞气的笑容:“有吗?我不是一直这样吗?”理由牵强,眼神却坦荡,仿佛真的只是出于同伴的关心。

姜煦没再追问。他深邃的目光在裴涯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坦荡之下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罢了,姜煦移开视线。

既然裴涯不愿说,那便不问。姜煦习惯于掌控一切,但对于裴涯这种不求回报、甚至带着点笨拙的“仔细”,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被妥帖安置的熨帖感与难以言说的雀跃。这份“仔细”实实在在地解决了一些他无暇顾及或本就不在意的琐碎麻烦,让旅途少了几分狼狈,多了几分顺遂。

就像那书匣的位置,裴涯调整过后,他发现取用确实更方便了。那叠好的外袍,省去了清晨翻找的麻烦。那适时递上的、合口味的干粮,也慰藉了奔波中的脾胃。

“没什么影响。”姜煦最终在心里下了结论。甚至,是好的影响。裴涯愿意花费这份心思,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他不带来额外的麻烦,那么……随他去吧。

于是,姜煦选择了默许。他依旧会在裴涯过于明显的“照顾”时,投去淡淡一瞥,那目光里不再有探究,更多的是一种了然和……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纵容。他会平静地接受那叠好的衣物,自然地接过递来的合意吃食,就连裴涯偶尔无意识间越过了那安全距离,他也只是装作没看见。

裴涯感受到这种默许,心中那团火焰燃烧得更加安稳而炽热。他读懂了姜煦眼神中的“随他去”,这比任何言语的肯定都更让他感到一种被接纳的暖意。他将这份汹涌的心潮,继续化作无声的守护,如同呼吸般自然,融入每一个同行的晨昏。姜煦的默许,成了他守护最好的回应。一个不再追问,一个不再解释,一种奇异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滋长,比言语更厚重。

某日,两人在篝火旁休息。姜煦照常看着篝火,眼中深深沉沉,还是裴涯先打破了这份沉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却又刻意保持着平常的语气:“韩商……这个名号,听着就挺有分量的。有什么讲究吗?”他顿了顿,补充道,“纯属好奇。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姜煦抬眼看向跳跃的火焰,火光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也像是在回忆一段尘封的过往。再开口时,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带着一种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赧然的情绪:

“其实……‘寒商’二字,是我母亲给我取的字。”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铜钱,他的语气平淡,但那短暂的停顿里蕴含的怀念与怅惘,清晰可辨。

“当我决定离开京城,需要一个新的名字行走在外时……”他自嘲般地牵了牵嘴角,“便取了同音的‘韩’字,化名‘韩商’。算是……一种新的开始吧。”他解释得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但提到“母亲”和“字”时,那份微妙的局促感并未完全散去。

裴涯静静地听着。他瞬间明白了姜煦方才那一丝不自在的根源——在讲究礼法的世家里,“字”是极其私密和郑重的称呼,通常只有极亲厚的长辈、至交好友或结发妻子才能直呼其字。他裴涯这一问,无意中触及了对方非常私人的领域,甚至带点亲昵的意味。难怪姜煦会流露出那种罕见的不好意思。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裴涯心底漾开一圈圈涟漪。暗喜如同悄然滋生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头。

他压下几乎要上扬的嘴角,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努力显得轻松随意、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口吻说道:

“原来如此。寒商……这名字挺好听的,比‘韩商’有味道多了。反正也叫习惯了,”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姜煦,带着点赖皮似的笑意,“以后还叫你‘寒商’,行不行?”

火光下,姜煦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薄红。他飞快地瞥了裴涯一眼,那眼神里混合着无奈、窘迫,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他迅速转开视线,盯着跳跃的火焰,喉结微动,最终只含糊地吐出两个字,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篝火的噼啪声盖过:“……随你。”

那微红的脸颊和轻飘飘的“随你”,在裴涯看来,比任何明确的应允都更动听。一个新的、带着暖意的称呼,就此在两人之间悄然生根。

篝火的暖意尚未从“寒商”二字带来的微妙亲昵中散去,裴涯凝视着火光映照下姜煦清俊却难掩疲惫的侧脸,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攫住了他,他想了解这个人。这渴望如此强烈,如同藤蔓缠绕心间,避无可避。

“寒商,”裴涯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探寻,目光灼灼,“那……我们这次要找的那‘太初’,究竟是什么?”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我就是想多了解些……你的事”,后三个字被裴涯悄然吞入口中。

姜煦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裴涯会在这样的时刻,骤然将话题引向此行的目标。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沉默了片刻。最终,他像是卸下了一层无形的重甲,缓缓开口,声音比夜风更轻,却字字清晰:

“太初……”他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微光,“最初……其实是为了寻死。”

裴涯瞳孔骤然一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煦并未看他,目光投向跳跃的火焰深处,仿佛在凝视着某个遥远的、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幻影。“那时,深陷朝堂漩涡,满眼皆是倾轧、构陷、背叛……只觉得前路尽墨,了无生趣。”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他人之事,但那平静之下压抑的绝望,却让裴涯的心狠狠揪紧。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姜煦的语调忽然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仿佛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缝隙,“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天地鸿蒙,唯有一树独立。其根扎于混沌,其冠笼罩苍穹,枝叶间流淌着星辉与时间的洪流……它便是‘太初’。”他微微仰头,仿佛再次看到了那震撼心灵的景象,“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并非神祇的威压,而是……一种浩瀚无垠的‘存在’本身。它不言不语,却仿佛向我昭示了某种……亘古的‘答案’。关于天地,关于众生,关于……生命本身的意义。”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味那梦中带来的冲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种罕见的、近乎虔诚的笃定:“那个‘答案’,像一道光劈开了浓雾。它没有告诉我具体该怎么做,却让我明白,我的绝望……在如此浩瀚的‘存在’面前,渺小得微不足道。它给了我一种……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一种活着的‘意义’。”他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那抹淡笑在火光下显得有些脆弱,“所以,与其说我是去‘寻找’,不如说是去‘朝圣’。是它给了我信仰,我便要回以最虔诚的追寻。”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转向裴涯,眼中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苍凉和奇异的平静,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是想给当初那个一心求死的自己,一个像样的、有始有终的交代吧。给自己选择的‘死亡’,找点……仪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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