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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镜花水月

矿坑深处那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嚎,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短暂的回响,随即被无边的黑暗与寂静彻底吞没。浓重的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混杂着尘土与硝烟的气息,令人窒息。

姜煦背对着惨剧发生的角落,仿佛要将那污浊的空气与景象都隔绝在外。他正一丝不苟地清理着他们留下的痕迹:踢乱的石块被小心归位,带血的脚印被尘土覆盖,散落的箭矢与不属于他们的兵刃被拾起,抛入深不见底的废弃矿坑……动作精准、冷静,如同最精密的器械,唯有那过于挺直的脊背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着他内心尚未平息的波澜。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沉稳而带着一丝战斗后的疲惫。裴涯处理完了玄鼎,走了过来。他脸上溅了几点暗红的血渍,眼神中还残留着戾气与一丝空洞,但看到姜煦挺直的背影时,那戾气悄然收敛了几分。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姜煦身边,也开始帮忙清理现场,动作虽不如姜煦精细,却也足够利落。

两人无言地协作着,矿坑中只剩下碎石摩擦和脚步移动的细微声响。一种奇异的默契在沉默中流淌,无需言语,他们都明白此刻需要做什么——抹去痕迹,迅速离开。

痕迹清理完毕,两人对视一眼,便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迅速离开了这片充满死亡与罪恶的矿场。直到远离了那片区域,找到一处隐蔽背风、有半堵残墙遮挡的废弃工棚,才停了下来。

裴涯利落地在角落里清理出一块地方,捡了些干燥的枯枝,升起一小堆篝火。橘黄的火光跳跃起来,驱散了部分寒意和黑暗,也映亮了两人沾满尘土和血污的脸。

姜煦靠着冰冷的残墙坐下,从怀中取出那份染血的供状,就着火光,再次仔细地、一字一句地审阅。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比矿坑更深的寒意与沉痛。

裴涯也盘腿坐下,用一块布擦拭着他那把乌黑的匕首,刀刃在火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他时不时抬眼看向姜煦,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和毫无血色的唇。

“玄鼎招供的那几个名字,”姜煦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兵部的陈庸、吏部的王显、还有边军的刘、李二将……”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供状上那几个被血污略微浸染的名字,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苦涩的弧度,“早在沈砚案发后不久,他们……就被我处理干净了。‘意外’身亡,死无对证。”

裴涯擦拭匕首的动作停住了,抬头看向姜煦。火光下,姜煦的侧脸线条冷硬如石刻。

“至于那两个做了伪证、事后又被灭口的将领……”姜煦的声音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无力感,“玄鼎没有说谎。他们的‘意外’,也是司天监的手笔。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他将供状缓缓合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原以为抓住了玄鼎,撬开了他的嘴,就能撕开沈砚冤案的黑幕,直指核心的玉虚子。可如今看来,玄鼎招供的,不过是早已被清除的爪牙和无法追查的死人。司天监这棵毒树,早已将暴露的枝叶修剪干净,只留下盘根错节的黑暗深埋地下。看似拿到了关键口供,实则迷雾重重,前路依旧被厚重的阴云笼罩。

一股深重的疲惫和冰冷的挫败感,如同无形的枷锁,沉沉地压在姜煦肩上。他闭上眼,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前倾,仿佛被那无形的重量压得有些不堪重负。火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裴涯看着这样的姜煦,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想起了矿坑中姜煦得知真相时那瞬间爆发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痛苦与愤怒,也理解此刻这份沉甸甸的挫败与无力。

他沉默了片刻,将擦得锃亮的匕首插回鞘中。篝火发出噼啪的轻响。

“寒商,”裴涯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不高,却异常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至少有一点,玄鼎那狗东西说得再明白不过。”

姜煦没有睁眼,只是静静地听着。

“沈砚的冤案,从头到尾,都和司天监脱不了干系!玉虚子,就是幕后黑手!”裴涯的语气斩钉截铁,如同重锤砸落,“我们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知道仇人是谁,知道该找谁算这笔血账!这,就是最大的收获!”

他顿了顿,看着姜煦依旧低垂的头,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种裴涯式的、笨拙却无比真诚的安抚:“线索断了怕什么?只要人还活着,只要仇人还在那司天监里喘气,这账,就总有清算的一天!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玄鼎死了,还有他师父,还有整个司天监!我们一步一步来,总能把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一个一个揪出来!”

篝火的光跳跃在裴涯刚毅的脸上,那双经历过血火淬炼的眼睛里,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斗志和一种近乎朴素的信念。

姜煦依旧闭着眼,但紧锁的眉头,似乎在那沉稳而充满力量的话语中,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丝。压在肩头那无形的沉重枷锁,仿佛也因为这番直指核心、充满血性的话语,而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是啊。仇人是谁,已然明了。司天监,玉虚子,就是这一切的源头。这份血海深仇,目标从未如此清晰过。至于迷雾重重的前路……姜煦缓缓睁开眼,看向篝火对面那个眼神坚定、仿佛能劈开一切黑暗的身影。

裴涯正拿起水囊,递了过来:“喝口水,缓缓劲儿。天快亮了,此地不宜久留,得想想下一步。”

姜煦的目光落在裴涯递来的水囊上,又缓缓移到他沾着血污却写满关切和信任的脸上。那股冰冷的挫败感,竟真的在对方那毫无修饰的直率与坚定中,悄然消散了些许。他沉默地接过水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指尖微微一颤,仰头灌了一口清水。水流带着一丝凉意滑入喉中,仿佛也冲刷掉了一些淤积在心口的沉重。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篝火,对着裴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火光摇曳,映照着两张同样疲惫却同样写满不屈的脸庞。矿场的血腥与黑暗被暂时抛在身后,而前路虽然迷雾重重,但至少,他们看清了敌人的方向,并且,并肩而行。

破晓的微光刺破厚重的云层,给荒凉的矿场边缘镀上了一层苍凉的灰白。废弃工棚内,篝火的余烬尚存一丝温热。姜煦靠墙闭目养神了一夜,虽未深眠,但眼底的疲惫与昨日的沉痛似乎被晨曦驱散了些许,只余下一种更为深沉的冷寂。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跳跃着最后一点火星的灰烬上,沉默了片刻。当裴涯也活动着筋骨醒来时,姜煦的声音在清冷的晨光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裴涯,我们改道,先去一趟陶县。”

裴涯抹了把脸,刚睡醒的惺忪瞬间褪去,眼神清明地看向姜煦:“陶县?”

“嗯。”姜煦站起身,掸去衣袍上的尘土,动作依旧一丝不苟,但眼神却投向东南方,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峦,看到那个名为陶县的小地方。“沈砚的故居……,三年前那场构陷之后,就被一场‘意外’的大火焚为白地,什么都没剩下。”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裴涯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平淡之下,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沉痛与不甘。

“但我还是想回去看看。”姜煦的目光收回来,落在裴涯脸上,“哪怕只剩一片焦土残垣。”

裴涯没有问为什么。他看着姜煦眼中那份沉淀的哀伤和不容动摇的决心,心中了然。那是沈砚在这世上最后一点痕迹被抹去的地方,是挚友生命轨迹终结的起点。寒商此行,不是去看风景,是去凭吊,去铭记,去用脚步丈量那份刻骨的仇恨与未竟的承诺。

“行,”裴涯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应道,也站起身开始收拾行囊,“正好,”他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囊,发出一声闷响,“之前给他做的那个牌位,一直背着。总得找个正经地方安置了,放沈宅,也算落叶归根。”

姜煦整理行装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裴涯。他没想到裴涯竟一直将沈砚的牌位带在身边。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对故友的思念,悄然涌上姜煦心头,冲淡了些许晨间的寒意。

“你有心了。”姜煦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裴涯摆摆手,觉得这不算什么,但脸上那份认真不容置疑。

两人不再多言,迅速熄灭了最后的火星,将工棚恢复原状,抹去一切停留的痕迹。迎着初升的、尚且带着凉意的朝阳,他们离开了这片浸染着司天监爪牙鲜血的土地,调转方向,朝着陶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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