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宵对视上卫烬的眼睛，掩住眼里的一丝迷茫说道：“是慈悲观，你收拾好，我送你回医馆，那边应该会跟你讨论的。”
卫烬在褚宵说第一句的时候脑子里就炸开水花，他有些愣神，所以没有发现褚宵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最后还是收回去，像是收回了什么枷锁。
路上褚宵只是在卫烬身旁陪着他，轻拍他的背，让他放轻松，到了地方要送他下车时突然抓住他手：“此事朝上必然要有纷争，我，我午时过来看你。”
卫烬听见还没说什么，就被放开手腕，后背有些力轻推他下车，他站定在马车下，透过缝隙两人视线相对，很快就被帷幕遮住，一个奔向宫内，一个进了医馆。
“明华！”卫烬进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好些医师大夫，华东晋看见他，招手让他过来。
卫烬坐下听了一会，便清楚了，原来那慈悲观附近本就出现一些高热的人，只是附近多农户人家，身体向来不错，人少也就抗过去，但是不乏有没好全的，而昨日又是那种大日子，一朝爆发，致使昨日很多人高热，而且不退，恐怕是难以消退，幸好离京城有段距离，目前城内的发病人数已然控制在城外了。
下面坐着的大夫包括华艺，卫烬，脸上都漏出凝重的表情，卫烬在听完之后没有犹豫站起身说到：“师叔，我要去。”
脸上很淡定，像只是去赴一场无关轻重的约定一般。
“我也去。”卫烬话落下，华艺和华澄也紧接着站起来，脸上也都是少年人的锐气。
有几个大夫也被带动主动站起来，华东晋看着这一幕很欣慰，也没有责怪那些躲避眼神的，毕竟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当英雄。
“这次我们义不容辞，当然最先要保证自身安全，其次才是治病救人，本钱没有了，其他都是虚妄。”华东晋嘱咐。
卫烬等人点头附和后便散了，各自去准备。
“师兄，你这次去，潇王会不会？”华艺走在卫烬身边问起。
卫烬想起褚宵说中午会来，又想起在城外庄子上他生气的事，摇摇头，开口道：“担心肯定会有的，但是我会说服他的。”
“少爷，殿下在您院里了。”四海从外面进来，压低声音在卫烬耳边说道。
卫烬有些意外，来的这么快，转头要跟华艺华澄说，华艺已然听见摆手让他快去。
卫烬进去的时候，褚宵坐在外院的桌子上，手指无节奏敲着桌面，脸上表情好像有点凝重，越三则是守在门口，看见他来喊了他一声，里面的人听见了也抬眼望过来，眼里的沉重收敛起来。
“怎么这么早来了。”褚宵站起来看向卫烬，卫烬直直地走进他怀里，抬头对他说道，一只手摸上他脸颊。
褚宵搂着他坐下，让人侧坐坐在自己单侧腿上，另一只脚扣住卫烬双膝，这才说道：“朝上也急于解决，没什么争论就定下来了，一下朝就赶过来了。”
“我…”卫烬不知道怎么开口，偷偷抬眼看褚宵，见他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勇气突然上来：“我要去慈悲观。”
褚宵揉完头的手此时停在卫烬脖子上，听完话后只是轻轻捏了捏他脖子，他瑟缩了一下，就听见：“嗯，届时朝廷也会派太医过去，还有一些布防哇稍后与你说。我的要求只有一点，好好保护自己，若是…那我可要好好罚你了。”
卫烬听完最后一句，瞪大眼睛去看他，眼里不可置信，这个人还会罚人，他不免想起滇南的杖刑，这么一想坐在他腿上的屁股感觉发热了。
卫烬还没说什么，脖子上的力度重了两分，低沉的声音再次追上来：“嗯？要我重复一遍？”
卫烬赶紧点头答应，双手环住他脖子，凑上去亲昵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就别去了吧，我会好好地回来的。”
两相对视，还是卫烬先败下阵，错开眼后，头轻抵着褚宵的肩膀，褚宵没去看他，虚搂着人，眼睛也虚虚地看向他身后某个点。
“我在战场之际你在身旁，而如今到你去了，我竟不能陪同。”
卫烬听得有些难受，双手抱紧他的腰说道：“你在战场上之时，我也不过是在后方，你如今也是在后方给慈悲观运物资。”
褚宵没再与他争论，轻轻拍了拍他背，卫烬不好再闷着，抬起头站起来。
褚宵也起身，给他整理了一番衣服，随后从怀里拿出一只荷包塞进他怀里，看到他疑惑的眼神，解释道：“里面是平安符，你带着，我放心。”
“衣服等物品我等会叫人送来。”
“下午我便不去送你了。”
“不然我怕舍不得放你去。”
褚宵说完这些话，摸了摸卫烬的耳朵，便转身往外走，衣角带起撩过卫烬的手指，像是想要卫烬挽留，卫烬动了动手指，没有出声，目送着人远去，他知道褚宵肯定还有要紧的事。
*
城外官道上驰骋几辆马车。
“今天去慈悲观附近，那边的分堂已经在那边安顿好了，就等我们。”卫烬说道。
“只有民医恐怕不行吧。”华艺担心。
“官家应该很快会有动作，不用担心，这次来势汹汹，但是只是初期，控制好应当无碍。”卫烬回道。
“师兄，你害怕吗？”华澄也问。
“或许也怕吧，但是一则我是医者，不说志向多远，既然是我能做的，那我肯定要去，二则是，我有师父师娘，有，褚宵，他们都在等我，他们都站在我身后，我肯定会好好的。”卫烬安慰他，又笑道：“大家都会好好的，放好心态。”
华艺勾住他脖子：“哥哥带着你，准没事。”
卫烬看着他们闹，氛围轻松不少。
*
“尚书大人是还没调好物资吗？”官衙里褚宵沉声问面前的人。
刘尚书状似惶恐，声音却平稳地说：
“臣知殿下为民着急，但是这边调也是有程序的，臣已然在尽快了。”
褚宵轻扫他一眼，站起身，撂下话：“明日午时之前我要看见物资调过去。”
刘尚书赶忙送走这尊大佛，等人走出官衙，一旁的属下走过来轻声道：“大人，潇王怎么如此之急，据说他在朝上力斥，拿下这事的主导权，这潇王是不是在…”
刘尚书看着远处：“这话自己人说说就好了，潇王是不可多得的明君，他是不是在争大权都不是坏事，我们只要知道是对百姓好便行了。”
那名属下拱手道：“受教了。”
出了衙褚宵问及：“风恪行那边动手查了吗？”
跟在后面的越三忙不迭回道：“已经动手查了，这会人应该已经到了慈悲观了。”
*
卫烬一行车辆到了分堂附近，远远就听得吵闹声一片，车上的人都探出头去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特制的面巾。
分堂门口围了好些百姓，嘴里嚷嚷着要看病，里边门口站着一个管事的说着什么，最里圈是官府的侍卫，正在阻止他们往前冲，但是效果并不好。
卫烬看着下面吵吵闹闹，起身想下去，但是被旁边的华艺抓住手腕：“师兄，让我去吧，不行你再下来。”
卫烬点点头，确实该让他们锻炼锻炼，但是也没留在车上而是找了个地方站着。
华艺绕了弯进了里面，一个医童拦住他：“你是？”
“我是京城过来的大夫，外边那些人急需安抚，我来与他们说吧。”
华艺的声音从闷着的面巾里传出来落到医童耳朵里，他赶忙出去跟外面的管事说，那个管事脸色凝重听见了也是犹豫一下，又被外面的百姓声音打断，叹了口气点点头。
“诸位，我是京都分堂过来的，来支援这边，我知道诸位家人，或者是你们自己，可能正在被病症折磨，但是这不是你们聚在这里的理由，你们这样只会让更多人深受其害，当然我们必然不可能坐视不理，我们马上就会开始看诊，必然不会让一位百姓无医可治的。”华艺诚心说到。
一番话说完不少人面面相觑，不再吵闹，毕竟说了解决办法了，但是还是有少数人有些不满出声：“就凭你们就能解决这次的疫症吗？”
“就是啊，你才多大啊？”
“是啊！”眼见人群又要被挑起争端，卫烬从另一侧慢慢上台出声道：“光凭我们当然不够，不出几日官府便会派来人物资所需，而大家要做的就是配合，官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百姓。”
“没错，只有我们同心，才能安然度过。”华艺补充道。
下面百姓似乎是听到上面不会不管，安下心，已经开始有人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然后往外走，很快人散开。
“快，在这里烧碍烟。”卫烬冷静道。
很快有人拿着东西出来，不停地熏，呛人地很，但是谁都没说什么，只是尽心尽力地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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