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角的发丝如瀑倾泻而下。
元擎声眼眸前闪过一丝寒意,他如圆饼的面庞呆滞一瞬,随即如同离水濒死的鱼儿做着无用的挣扎。
沉昭将他嘴中布块拔下,将脚从圈椅下方挪开。
在他的乱晃下,圈椅向后倒去。
咚——他庞大的身躯砸向地面,肚子上的肉都为之一颤,木屑声炸开,灰尘“噗”地腾起一大片,呛得他来不及念及后背传来的疼痛,剧烈得咳嗽着,硬生生逼出泪水。
“可是昨夜那位姑娘?”元擎声躺的板正,生怕再激起灰尘,他承受着嗓子带来的剧痛,恳求道:“姑娘,昨夜是本官不对,你且先将本官扶起,你问何事,本官皆会一一告知。”
沉昭上前,垂眸看着他,未曾有将其搀扶起来的意愿,她低沉着嗓子道:“元大人,你态度转变的这般迅速,让我如何敢信?”
“不不不,”元擎声惊慌失措蠕动脑袋,调整到能视沉昭的眸子,他道:“姑娘,本……不,姑娘,小人惜命,知这识时务者为俊杰,若姑娘愿意放过在下,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
元擎声语尽,他挪着脑袋张望着四周:“只是,姑娘万万不可在叫那着虎头面具的小兄弟,再虐待在下了,在下不需严刑拷打,句句真话,句句真话啊!”
虎头面具?
元擎声身形发颤,似是极为恐惧那人。
沉昭并再提及那虎头面具人,若那元擎声知晓他们并不是同一批人,反倒会难办一些。
将错就错,不算坏事。
沉昭揪着他宽大的衣袍,一把将人拽起。
圈椅左右晃动,安安稳稳停了下来,元擎声长叹一口气,唯唯诺诺道:“姑娘您真是个大好人。”
“不必与我套近路,”沉昭漠然置之道:“你可还记得昨夜我的问题?”
“……记得,记得。”元擎声额头上的滑入衣领,他强颜欢笑道:“圣旨,加急赶往边疆的圣旨,上面记载何事在下怎的会知。”
锵——长剑抽出,雕花窗棂处透入打在剑身花纹上,仿佛削铁如泥。
弎岁将刀上前,沉昭收起匕首,接过长剑,顺势架在他的脖颈处。
“姑娘!姑娘!手下留情啊!”他面露惊恐道:“在下是真不知啊,那圣旨半道就转让与旁人之手。”
沉昭稍加用力,威胁道:“何意?”
“就,就……”他向后仰着:“就是,边疆路途遥远、危机重重,护送的驿使相互间皆是口头之交,在下惜命自是不愿去的。我,我只需待他回来之际,出手相截,替之。”
沉昭本其大胆的行为惊到,质问道:“这不是杀头之罪?你惜命就不怕此时被察觉?”
“自是怕,”元擎声脸部抽搐道:“我本就是出行者之一,我替了一个死人,圣旨也安全送达了,只是这最后银子是归了我,过程通通没错,何须在意这结果!姑娘,你若是想知晓圣旨中记载了何事,普天之下怕只有当今圣上所知了。”
沉昭:“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诓骗我。”
脖颈处溢出道血迹,元擎声慌不择路大吼道:“姑娘,您先听在下说,在下从未看见你的脸,而这涉及的也是在下的性命,在下定不敢道出的。在下虽说的玄乎,但确确实实是真的,我既同为此事的驿使自是知晓他的行踪,旁人也知晓我的长相,何况我还有高手相助,截和替,不难,真不难。”
沉昭沉吟不语。
“若是姑娘再不信,可以查,姑娘您既能查到在下,那旁的也定能查到。”
“是吗?”沉昭回头看向弎岁。
弎岁云淡风轻的点点头。
沉昭:“……”
剑从脖颈上挪开,元擎声长舒一口气,乞求道:“姑娘,我定守口如瓶,何时愿放我离去。”
沉昭将剑递给弎岁,侧头看了眼圈椅上脏乱之人,道:“晚间将他放了,别将自己搭上了。”
弎岁平淡道:“哦。”
房门被拉开。
小田慌慌张张迎上来:“王妃,事情可办妥了?”
“嗯,”沉昭望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说道:“先出去吧。”
小田欢喜道:“好!”虽不知沉昭在做些何事,但这地方总让她感觉不适,回去便好。
出了巷口,沉昭将面纱摘下,塞入衣袖中,上马车。
这儿的面馆位于西街,是沉昭幼时常来一家店,倒不是好吃,这些年来面馆厨子不断更替,味道也随之改变。
沉昭看中的是这百年不一变的装饰,往年与父亲怄气缺席,兄长都会陪她在此重聚,无他,三人凑不出喝酒钱。
面馆在布坊与脂坊之间,门楣一块黄色粗布幌子,上方浓墨勾勒地歪七扭八的“麵”字,陈设粗木方桌与长凳。也不知其是念旧,还是京城物件高,成本高,收入方面堪忧。
天色渐暗,山雨欲来的之势。
小田将帷幔卷下,问道:“王妃,今日似有雨,可要回府?”
沉昭侧身,推窗望天,天还算白净,一时半会应当落不下来,她道:“先去膳堂铺吧,昨日不说那糕点不错?”
“啊?”小田险些夺眶而出,她压住鼻尖的酸意,喜道:“嗯!”
车马掉转,进入膳堂铺时,两人才想起钱袋已无。
沉昭:“……”
“王妃,”小田不时乘马车折返而来,手中晃着钱袋:“奴婢取来了!”
走近,却发现沉昭手中早已提着糕点,房旁处倚靠着位少女,红色劲装,玄色雕花护腕,一动一晃,腰带上珠翠相碰尤为悦耳。
“许姑娘,”小田喜上眉梢道:“您今日也在此?”
“是啊,”许武举着手中的糕点道:“这不想着,这几日昭昭回来寻我,我备些糕点做赠礼。谁知在此处撞见了,惊喜都没了。”
许武看着小田手中把着的钱袋,笑道:“怎的出来玩,这钱袋都能忘记。”
沉昭摊手道:“走的急了些。”
“糕点钱我付过了,”许武大方道:“你这钱袋就好些收着吧,就当做方才陪我聊天,也算是来见过我的赠礼吧。”
“那就多谢了,”沉昭将糕点递给小田,道:“下回吃食,我请。”
许武:“好呀。”
沉昭登上马车,道:“我就先行回府了。”
许武拎着糕点挥手道:“昭昭,下回见。”
——
深夜,西街深处某巷。
圈椅翻到,麻绳散落满地,房门与院内大敞。
因夜间下着大雨,大门处那似滑脚的痕迹被冲刷的干净,一路上污泥踩踏的脚印也随大雨倾盆消散。
粗大的喘息声在淅淅沥沥地雨水中,显得那般轻悄。
宽大的衣物湿漉漉地挂身上加重脚步,他心惊胆战的张望着四周。黑暗中,他被雨水模糊了视线,就连脚下的路都难以看清。
倏然间,眸中出现光亮。
终于见到了这巷子的尽头,他欣喜若狂地奔向长街。
在手掌触碰到光芒的瞬间,一只手伸出,捂住了他的嘴,那力气之大,将他再次拖入黑暗。
避雨人群的喧嚣,淹没了呼救声。
……
“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许武欣喜的站在南伯侯大门除,昨日风雨之大,南伯侯周遭堆满落叶,下人可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沉昭远远便下了车,走来时,许武已得知消息赶出。
正如当下,两人正欲登阶,许武在上冲两人道:“是不是,是不是。”
“用得不对,”沉昭将礼盒塞在她的怀中,道:“昨日见了,到今日还未曾有一日。”
“哦,”许武毫不在意此事,抱着礼物激昂询问:“这是何物?”
沉昭:“拆了不就知晓了。”
许武噘嘴道:“不管,我晚些再拆,你先与我个提示。”
“书籍。”
书籍两字让许武呆愣在原地,怀中的礼盒丢也不是,抱也不是。
她颤颤巍巍道:“当真?昭昭,你这般残忍的吗!”
“不是,”沉昭停下脚步,转身道:“是酒瓶。”
“哦耶!”许武举着礼盒,蹭上前道:“昭昭,你果真懂我!”
她兴高采烈地单手推开房门道:“快请进。”
屋内陈设未变,自是少了些随身物件,沉昭落座收回视线,问道:“何时去军营?”
“还早,”许武将礼盒放好,同坐在她身侧,无奈道:“老头看着我呢,明日需进宫,参加一个什么赏花宴。”她恍惚间,想到何事,心情大好,道:“昭昭,你是否也要去?”
“嗯……”沉昭不动声色的饮茶,她来此一是来还礼的;二是打探南伯侯此次进不进宫。
“那太好了,”许武乐不可支,险些手舞足蹈:“你可不知,我还以为此次老头去不成呢,谁知圣上身侧的公公亲自来唤他去,这次怕是又品不成宫中的酒水了。但不过,你若是去,我还能多个人说话,倒算是件天大的好事了。”
沉昭:“……嗯。”
“今日可在我这里用膳?”许武道:“我好让人去准备。”
“不必了,”沉昭推辞道:“府上还有些事,本就是来送件礼的。”
许武起身送行道:“了解,了解。”
——
马车上停在东街处,昨日她留了张纸条与弎岁,约在东街见。
可直至夜幕降临,都未曾见人来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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