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乾坤,硕大的皇宫园林中惊现一具尸身。
许武在京城操练的军营中,因身份特殊,备受不少照拂,还未曾见过这大风大浪。当听到此事,虽有震惊,却心痒难耐逆行而上。
“姑娘!”那太监慌忙制止道:“您,您是来这赏花宴的小姐吧,那处瘆人的很,可莫要再上前去了。”
似想到什么,他压下翻涌的吐意,道:“那泥人血淋淋一片,怕是宫中哪个同小的一般太监,失足跌落下去,姑娘莫要再去,脏了眼。”
“无事,许些时日都处在军营中舞刀弄枪,我何惧这些。”许武道出这豪言壮语,便向暗潭处跑去。
深潭处,许武站稳脚跟弯腰向下张望,周遭闻声而来的下人们,尽数都因恐惧逃离,此处变得寂静。
上方的榕树沙沙作响,枝叶缝隙中透入光亮,未干涸完的水潭中清水混着烂泥,味道也不似好闻,在那浅泥中,她清晰的瞧见了潭中那颗凸起的脑袋,及身体两侧污泥上的血迹。
嘶,这等程度,怕是无命可活了。
恍惚间,肩上猝然附上一只手,惊得许武显些向前窜去。
幸得,肩上那只手力气之大,强行将她按住,才免了在这泥潭中走上一遭。
许武回头见到是自家老头,常年于边疆之地的奔波,让其肤色焦黑。见到许武那瞬,他眉宇间活脱脱皱成了个“川”字,方才客套的假象全无,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如同一道无形威压,叫人喘不过气。
早知……不对,这掉泥潭中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但她家老头黑着脸哪能敷衍了事。
许武怯声怯气唤道:“……爹,”她弱弱地举双手,惨兮兮道来:“我只是闻声过来,看上了两眼,旁的事一概未碰,饶了我吧?”
“唉唉唉?”转眼间,许武如同小鸡被拎了出去。
许帧云厉声厉色叮嘱着身侧之人:“去将小姐带出去。”
“哎!爹!不劳烦您了!我这就出去!”道完,许武识清时局撒腿便跑,生怕让其再度揪住,唠叨一顿。
雅亭中,望着一名太监慌慌张张扎进人群后,便惊起惊涛骇浪,重大臣夺亭而出,陛下与妃嫔在护送着退去。
“王妃,”小田望着远处那乱哄哄地退场,疑惑道:“这究竟发生了何事?这般无头无尾的退场,可是有人行刺!王,王妃,我们可要先行离去。”
沉昭抬手示意其安静,安抚道:“无事,前去的几位大臣中不是还有文官,武艺未见得是何精湛之人。何况今日还是赏花宴,管辖更是森严。若真是要行刺也不会择今日,否则便是羊入虎口。”
“……是,”小田双手交叠紧攥在身前,自家主子虽如此说着,她却是仍谨小慎微地打量着周围。
远处还在赏花的不少女仙蛾被唤走,万籁俱寂中,许武风风火火提裙摆而来。其脚下道路不算平整,石板上坑坑洼洼,叫人心提到嗓子眼上。
小田担忧道:“许姑娘,您慢些跑!”
“……大,大事!”许武气喘吁吁搀住亭中石柱,一张脸跑得红通发烫,若不是当下气缓不匀,她恨不得一张嘴将脑中所知喋喋不休道来。
小田见势为其倒了杯茶水,递上前去:“许姑娘,喝口茶,切莫急切。”
许武接过茶水,仰头饮尽。待将气喘匀,她低头凑近道:“昭昭,你可知我瞧见了何事。”
裙摆上多了些污泥,沉昭淡然收回视野,盯着她红晕的脸颊,问道:“何事?”
鬓角凌乱的发丝,满头细碎的汗珠,许武兴冲冲的模样像极了揣不住秘密,迫切想分享的小姑娘,未经世事,单纯美好,她兴奋道:“死人……”
“……”单纯美好什么的,此处因一词而破。
她谨慎地扭头望了眼身后,声音轻下,好似是道破了这千古悬案:“这满园春色的园林处,竟有一处黑漆漆的枯水潭,光色不怎么好,道路也窄,极为重要是当中竟有具尸身。旁人说是宫中哪个太监失足掉落,我倒不这么觉着。”
沉昭:“哦?你可是发觉了何事?”
“兴许。”许武沉思道:“我倒觉着……是个来此赏花宴的公子哥,包裹在淤泥中,穿着难以辨认,但他的身形要比宫中太监大得多,日光穿过枝叶后,潭中闪烁着光芒,不似水照映,倒似金饰,相对扎眼些。”她说着摘下头上一只簪子,置于日光下:“便是这般。”她微微遮住眼睛,将簪子收回道:“便,便是这般刺眼。”
许武快步走进亭中,将簪子往头上一插,顺势坐下,道:“就是不知就哪家倒霉的公子,”她眸子垂下,惋惜道:“过于可怜了。”
那具尸身,面朝向淤泥,厚重的淤泥覆盖,只能瞧见泥上分布着大量血迹。那团淤泥凌乱,水渍相对浑浊,或许他在跌落时仍有一息尚存,在无尽的挣扎、喘息中,渐渐被夺去了性命。
许武眼眸中褪去光彩,悲伤道:“未免太过于残忍。”
沉昭手中动作一顿,眼眸一暗,静静看着趴在石桌上把弄茶点之人。
残忍吗?是了……
不久,几人得知园林因泥潭中那具尸身,暂时封锁,方才离去的公子姑娘们尽数返回。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怎的整个园林都被拦住了?不允向外。”一人揣着满肚子的怨气前来。方才他急于出宫,谁知几道出口被侍卫团团拦住,任他磨破嘴皮,都无一人放行。听闻是这儿出了事,便便匆匆赶来,瞧瞧是哪个鳖孙做得这荒唐事。
“哦?棠兄息怒。”一旁的白衣男子将其按下。
在侧的青衣男子为其砌茶,抚慰道:“我知棠兄夫人在外候着,等着棠兄你前去。”他递上茶水,劝解道:“可此事万万急不得。”
“哦?”棠治不明所以道:“此事从何说起?”
他棱模两可道来:“从园林泥潭中那具尸身说起。”
此话一出,方圆喜听热闹的人纷至沓来。
接二连三的追问道:“此事当真?”
“可不是,那大理寺苗大人快马加鞭都来了此处。”
棠治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在下当真在园林西侧门瞧见行色匆匆的苗大人。”
“昭昭?”许武察觉身后脚步声停歇,回头张望时,便见沉昭望着那哄闹的兰花亭。
大理寺……
沉昭正欲跟上,转身那瞬,许武也在身侧不知听了多久,她嘀咕道:“看来,我并没有看错,当真是官家子弟。”
“昭昭,”她倏然喊道:“我们快些去那雅婷瞧瞧,那儿消息定比这儿灵通。”
前方那偌大的雅亭吗?这可见不得是件好事,她如今可不愿再听些阿谀奉承的马屁话。
沉昭:“我便就不去了。”
“是怕吵闹吗?”
沉昭一愣,她那清澈的明眸便映入。
她好似从小到大便拥有这朝气蓬勃、乐观豁达之感。有喜有悲,悲比想象中多,却也走得极快,待不住半刻。她之喜往往大过于悲。
许武:“我知你不喜喧闹,我们寻一静处。”
“可你喜热闹,”沉昭望着她惊愕的眼神,缓缓道来:“不必为我委曲求全,此事我虽令我不解,却并非要讨个知底。”
“昭昭你这就多虑了,”许武凑近,眨巴着眼道:“我虽喜热闹,但不是与这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家伙诉心。此地方之大,为何我会耐着性子留在你身边,便是觉得你可交心。”她似是极满意:“你们主仆二人,话少之又少,若是再少了我陪你们解闷,当真是无趣。”
小田掩面笑着。
交心,怕是注定要辜负她的心意了,她何尝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家伙。
沉昭:“那便去吧。”
许武:“好耶!”
——
雅婷水榭旁,一位着紫色衣衫的宫女,正双膝跪地探出栏杆向下望去。
其一副轻生的摸样让许武瞬间警觉,她脸颊上滴落的水珠砸在手背上,压低着身子欲要再下。
许武见情形不对,快步上前将人捞出。
其以泪洗面,瞧见几人,似是未曾悲痛中缓过神来,瘫坐在地攥紧衣袖,泪水如珠粒颗颗坠落。
沉昭取出怀中的手帕,示意小田递上前。
心中趟过一丝暖意,小田取过手帕,弯腰递上前:“可曾是遇上难事了?”
她仰头望着两位衣着华贵之人,惶恐叩拜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当不至死,”许武搀住其手肘,制止其磕得红肿的额头,而这丝丝血痕可不是方才这两下所磕出来的。在此之前,她便得罪了位主儿,应当位份不低。今日赏花宴宫女统一着青色宫衣,眼前这位着紫色宫衣佩戴绒花的宫女,想必是贴身伺候之人,如此惩戒的便是其主子了。
既是如此,旁人无法插手,更何况是两位宫外之人。
许武挠挠头,无力道:“我方才见你是在寻东西,可是何物?或许我能帮上一二。”
她忐忑不安望着两人,思索片刻,意识到丢失那物重要性后,求助道:“奴婢是贵妃手底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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