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台上之人遮得严实,除那两个血洞外露外,唯有那灼的手臂博得眼球。一道张裂开的划痕,与其他烧伤的部位不同,其手肘不知因何胀大,泛起的乌黑虾蠏眼,更是独特。
仵作举银针作势探去,随即便想起何事,向纱帘外的沉昭望去,对视一眼又向身侧头儿瞥去,意在探究。
谢之念一笑百媚,觉察到屋内众人目光皆在其身上时,淡然绕架台走出,抬手撩开那纱帘,修长白皙的手指扫过帘上的细珠,促使它们颗颗相撞,传出悦耳之声。
因其身形高挑,两人相望间中央仍隔着青色纱帘。谢之念这一捞,唯能看清的便是他身上那件玄色官袍。黑漆漆的叫人觉得其审美低下,他却在腰间系了根金色腰带,它头尾高低不同,松散的好似是挂在腰臀间。
身材极好。
沉昭未曾先一步请辞,既唤她进来,不闻不问的不是招供。哪有一做事便将人谴出去,只为骗进来戏耍?那当真是泼皮无赖。
只听他道:“王妃,可要进来共同赏之。”他略微侧头从中探出。仗着一副好面孔,当真将泼皮无赖展现的淋漓尽致。
沉昭故作从呆滞中回神,慌忙向后退去两步,蹙眉抗拒道:“不必了,”吞咽声在寂静中响起,似在畏惧,她请辞道:“王爷当下既有正事,妾身便不叨扰,先行告退。”
“那可不成,”他将纱帘拉起固在两侧,大大方方的供予她看,他道:“这刺客的势力,本王故不知,可从其身上的杀招看来,本王府中进何世外高人,是敌是友可不得而知。还望王妃好好回忆番。”
随着谢之念话落,那银针扎破了虾蠏眼,举起时银针发黑,仵作凝视着银针说道:“伤口曾泼洒过使其溃烂的毒药,应当混在滚烫的沸水中,后置烧伤定不会似这般。”
“膑骨处逐渐呈现的淤青,此人受物件重创过,但不排除时是潜入房内在何处磕破。”他续而指这大腿:“剑伤,这处是由他自己的佩剑所伤,火势猛烈,剑被灼烧弯曲失了其剑锋,大差不差。”
“后背致命伤,烛台陷进差点捅穿,力气之大,造次的骨裂,几乎在瞬间毙命。”他看着那血洞不由的感叹道:“是个不可多得的习武高人。”
这番分析过后,如何行径做事的画面都能在脑子构现。
沉昭良久的沉默,火势起,几人来得过于快速,人刚抛进火海中,衣袖未燃,几人便将其捞出。
真是趁热打铁,品品这咸淡……
沉昭双手在前交握着,面上没半分虚心之意,是对其府上下的担忧:“可有线索?”形似一位温婉贤良的当家主母:“此人武艺高强,若一直在暗,府中恐生事端。”
仵作将银针闲置在侧,回应道:“线索微弱,昨夜那场大火扰了府中的下人,幕后之人混入其中逃离可谓是轻而易举。甚至于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她武艺了得,未必不能再我等眼下逃脱。”
仵作身着白里蓝袍,他那张脸似乎天生便缺乏与人沟通的能力,板正的无一丝情绪,眼底只剩淡漠。唯有方才与他人说道着他之能时,眸子才辗转些许光亮。
一静一闹留在身边,谢之念是懂得如何择人让自个心烦。
沉昭闻言对此忧愁道:“该是何人,既不是因府中机密,又不是为取我等性命,反之杀了潜入的刺客?这是何作为?”
“认错了。”一旁沉默许久的少年道来:“夜黑风高,烛火昏暗,你又不曾在床榻边久坐,兴许就是刹那间发生的事。”
“这般吗,”沉昭眉头舒展,若有所思道来:“刺客的隐忍都是这般吗?”
“?”曲安眉头颦蹙,思绪万千中不曾反应过来:“什么?”
“伤口。”
此言一出,引得少年回头向架台上望去:“有何独特?”
“意指承受能力。”谢之念出声解惑。
仵作附和上:“那人并未用自己的佩剑,房内便不曾有刀剑相交碰撞声响,身上几道伤口都没能激起其的叫喊,可不是能忍。”
曲安后知后觉道:“若是捂着了这人嘴?”
仵作两指伸长并拢,他边指边道:“如若能被杀害他之人捂住口鼻,刺下的便会是这。”
曲安顺着指尖往去,是后背那道致命血洞。
仵作再次抬手指着脖颈,道:“或是割喉。皆是一招制命,哪需受三次重创。”
曲安懂其意:“他轻敌了。”他作势响起何事,直言不讳出声:“喂……”他话堵塞于口,在愁容满面中话锋一转道:“王妃,可有何仇家?或是近几日有何咄咄逼人之人。”
“以前不曾有,如今也该有了。”仵作一语道破。
引得少年高冷形象碎落一地,他惊愕道:“王爷的仇家?”
仵作道得透彻:“或许该说是爱慕之人的仇恨。”
曲安似鹌鹑般淡去:“…………”
推推嚷嚷将麻烦推给了谢之念,沉昭自是感觉快意,要论起来还真有这个可能,期盼这个位置的权势之人不少,兴许还真是哪家姑娘为情犯傻。
“既无事,妾身这就退下了,出门熬制的药膳如今怕是只剩茶渣,恐再生火势,再折去一所居所。”沉昭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推门扬长而去。
曲安干瞪着,待房门合并,其身形消失在眼前,他将揣在怀中的剑鞘换到另一侧,询问道:“王爷,这人如何处置?”
“一同销毁。”
——
“王妃,您可算是出来了。”小田连忙将人搀住,感受到沉昭手掌的凉意,她为其揉搓着,却不见半点热意,她不免心急道:“日头正盛,怎会这般冰冷。”
沉昭未曾将手掌抽出,对其说道:“回去吧,我乏了。”
“是。”小田迫切的将人带回。
小田对地形适应极强,仅是方才几刻的闲逛她便将来回的道路摸得透彻,几乎是寻了条最近的道路,直直将沉昭领回。
药膳煎熬周遭定有人看管,沉昭不就是随意寻了个恰当的借口逃之夭夭,下人见她回来,便去将煎熬好药膳在取去煮沸。
沉昭则被小田安置在躺椅之上,她蹲伏在侧为沉昭按压着双腿。
沉昭抬手制止道:“不必如此,站得不久。方才只是走得急了些,一不留神才致使滑倒。”
青石街上,沉昭扮演着一位因长久站立而晕沉沉王妃,石道上那一滑是有意而为之,倒真叫一旁的小田惊骇住,搀扶时武力都使出半成。
“王妃莫要逞能,日后若是留下隐患定要百倍千倍的疼痛。”小田收着地为其按压着:“待药膳一来,我便停手。”
沉昭不语,似是依了她所言。
房门敲响,房门虚掩,沉昭在内便闻见那药膳的苦涩。
小田上前将房门打开,从丫鬟手里取过药膳,丫鬟也配合的将房门轻掩上,守在房门外等着往膳药碗取回。
沉昭要掩饰本身的武力,这药膳倒允了她极大的伪装,也不知南伯侯从哪觅寻回的药物,第一次饮时便瞌睡去数月,醒来时身子孱弱武力尽失让她一度陷入崩溃。
可在日后的一次寺庙祈福中,她遭遇追杀突回的武力反抗,让她意识这药物的诡异之处,有利有弊,利占据多数。她主动引用到如今的六分免疫,实属不易。
药膳盛来时便是能入口烫意,小田便也不误时辰让它再次凉下去半分。
药膳递到面前,沉昭起身将它接过,在其注视下将药膳饮尽,如同饮水般得心应手。
沉昭因药膳的苦涩在口中蔓延开,忍不住蹙眉,往日里还欠好,今日怎的这般苦,怕是那疑神疑鬼的老头子定又往其中加了何物。
致死,应当不至,兴许真是为了日后能用解药一物来要挟她,做其利用道路上的傀儡。
沉昭除未了的家仇外无牵无挂,与其争个鱼死网破,还道是得心应手。
手心中被塞来一包蜜饯,沉昭不觉间发笑,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套,掏完心后给颗甜枣。
没心了感动到何处。
沉昭为缓解口中的苦涩将手中的纸袋解开,择了一颗模样清秀的蜜饯入口,苦涩半分未减,反倒将那齁甜的蜜饯尝成了硬块的药膳。
苦上加苦,便只能苦中作乐。
小田将空碗递出,闭门回来时,蜜饯被丢置在百灵台上,沉昭正为自己沏着茶水,慢条斯理地品尝着。
饮茶是沉昭用药后习性,小田站在身侧并未劝解,她犹豫片刻将揣在衣袖中的红贴取出放置在圆桌边。
茶水没了味,沉昭饶有兴趣的将请帖拿过,拆下其套封,展开。
沉昭粗略一观,一堆堆贺词使得人乏味,她方还觉着她这封请帖同他人的不同,定是记载些郝源滑稽之语,实则全无,倒真叫人失望。
“王妃若是不想去便不去了。”小田歪头打量着沉昭的神情,也许是方才的药物作祟导致的惨白,让她误以为沉昭在悲痛、不忍。
“太傅之女嫁与知府之子本就有损其身份,几日前,寡太傅同寡姑娘争吵不断,逐出家门的话术一出,第二日郝公子便亲自将人带回,同日后的岳父大人好一顿讨好。”小田怕其不悦:“不知是否属实,外边传得千奇百怪,听听乐。”
“无事。”沉昭将请帖套回,递给躬身小田:“那便去瞧瞧真与假,看看这民间传谣的是否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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