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两道各异的惊呼声中伴随着瓷碗破碎声。
想必是方才取药碗的丫头。
小田见外头喧闹,嘀咕了句“毛毛躁躁”,转身推门便想呵斥其几声。谁知门一开便同抬手欲要敲门的少年对视。
两人皆愣了半响,小田随即便端着手对其行礼,面上挂不住半分好脸色,对其恶语相向道:“王爷又有何事寻我们家王妃,若不是何要紧的事,且先稍后,我家王妃方用过药膳休息下了。”她这般说着,手倒诚实去拉后方的房门为其遮挡。
“这才几刻?”曲安见张望无望便沉下性子与之交谈:“王爷的事皆为正事。”
小田心有不甘,愤愤不平道来:“何为正事?便是让王妃同你家主子那般杵着,那般久,险些将人站晕去,返程之际更是差点栽跪在地。”
“……”曲安沉默良久,从他的面上能看出其惊于沉昭孱弱,他曾跟在王爷身侧,在南伯侯军营中有幸见过许武一面,刀枪耍得虽不至出神入化,却也具大将之风。两人生长在一处,竟是天差地别的模样,叫人不解。
轰——房门被拉开,沉昭从里走出。
曲安见她脸色同方才差得不止一星半点,当真思量起方才的对话。
沉昭一出门便闻那浓厚药膳味,自身上的药物好不容易被浓茶覆盖。再及少年难得不抱剑环在身前,反之将佩剑佩戴在腰间,不时拂袖在驱散着何物。
与方才破碎的药碗声来看,罪魁祸首怕就在眼前。
曲安似是注意到两人的视线,手中的动作僵硬着收敛。
沉昭了然,不知受那药物影响还是那冰冷的浓厚摧残,她嗓音沙哑一出,便让两人察觉不对:“王爷当真是大忙人,可又有何事需我陪同在侧?”
“无事……”曲安语气渐缓,如实道来:“我刚好被支在此处做事,王爷让来说声,”他恭敬行了一礼,正儿八经道:“唐突了。”
“……”沉昭罕见茫然一瞬,不时便怀疑起他是否是因上次的入水冲坏了头脑,否则入府后庄庄事件还能如此对待的,大度极了。
她道:“我当不知王爷正行何事,可是那凶手有了踪迹?”
“并非,处理后事罢了。”曲安这便就要退下,同其说道:“王妃既已安然无事,在下先行一步。”
天边拢齐层层阴云,周遭的灌丛中渐起云雾,低鸣盘旋的飞鸟从上方快速掠过,是暴雨的前奏。
少年的身影快速奔走,顷刻消失在眼前。
“仅仅一日,这门便被他敲了数次,当真不是寻我们不快。”小田对此愤愤不平,却在乎沉昭在廊外吹风,匆忙要将人领进。
“小田。”
她的动作微顿,天凉的话术被其打断,小田出声应道:“唉。”
沉昭留下一句便往灰蒙蒙的天空下走去:“取把伞来寻我。”
小田伸手只碰着其衣袖,并未将人拦住,她仰头望着暗沉的天空,没了法子,她向屋内跑去翻找着。
不徐,沉昭寻着声响到了前院,她从青石小道上赶来,站立在拱门处,前院的景象清晰映入眼帘。
细雨如针,淅淅沥沥地扎进了院内一张硕大的灰色布匹上,被缝过之处色泽愈浓。
白日如同黑夜,一阵狂风卷过,沉昭鬓角的发丝尽数被吹至耳后,因沙粒突袭,紧闭的双眼再睁开时,院内的布匹已被掀起一角。
那斜躺着的是个黑衣人,而在他下方的皆是同样身着黑衣之人,黑漆漆的一片未曾见到血迹,反倒是在泥土的芬芳中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看着其间那几双白静的手掌。沉昭便知昨夜里潜入她房内行凶之人只是芸芸中一角,她出手时便就想过身份暴露之事,说不定再未入府之前,谢之念早已安上为她细作的名头。
倒难为他来演这么一出戏。这般思量下来,人不是来专寻她的,只是在主要目的中,她这个次要麻烦也得收拾掉。
那这范围可相当之大了。
头顶传来雨水击打伞面的清脆响动。面前一人披着蓑衣从廊中大步流星跨下,斗笠被大雨扣下,遮住其面貌,他将翘起的布匹扯下,从外吆喝一声:“进来!尽快将其处理,免得雨后府上生出何种病疫。”
“是。”中气十足的声响悠长,大门处一群身披蓑衣的男子鱼贯而入,摩拳擦掌前赴后继?地搬运着。
方才那洪亮一声,叫沉昭立刻便知斗笠下指挥之人是谁——曲安。几次见面他身形瘦小又着一袭蓝黑长袍,空荡荡的好似只余骨干相撑。如今这蓑衣一披气势一起,当真像那么回事。
雨势渐大,来来往往跑动激起的水花愈高。
小田承受着大雨侵蚀后背,低眸望着沉昭沾水的衣物贴着其肌肤,慌忙道:“王妃,您的衣裳都湿透了,先同奴婢回去吧,明日怕是身子要不爽。”
“嗯。”沉昭对其也没了兴致,转头同她往回走。
不时,只听驱马声扬长而去。
换去衣物,清洗过后,小田早早服侍着沉昭上床休整,将被褥前后拢好后。沉昭再次寻困乏借口将其支下。
今夜,不知是那碗药物中掺杂着何物,还真道是劳累到了,她黏床便眠,夜间虽被火光惊醒几回,但好在醒的快,睡得也快。
“咚咚咚”
敲门声将沉昭从睡梦中唤醒。
“王妃?”推门声,小田的身影挪至床榻旁,担忧道:“王妃?身子可是不爽?”
“还好。”沉昭手背抵在昏昏沉沉的额头上,她自然知晓小田在担忧何事,她一向醒的极早,除难以避免的昏迷外,还未曾有过小田来唤她,她还未曾醒的前科。
沉昭在其相助下坐起身,能确凿的其药膳中定加了一味嗜睡作用的药物。
意欲何为?
“王妃,可要我请大夫来?那婚宴我便也替王妃回绝?王妃身子有恙,旁人定不会说些什么。”
沉昭望着手腕处的红痕,仅仅是方才撑扶片刻弄出的痕迹。她不为意,悠然自得道:“不必回绝,我且想去看个热闹,想必不少人都希望我能前去,这般诚恳,我总不能拂了其好意。”
小田叨咕道:“何诚恳,奴倒没觉着。”
沉昭自是当做并未听闻,下床主动坐在铜镜前。
只听一声叹息,小田气鼓鼓的替其梳妆。
府外,两侧的侍卫恭恭敬敬对其行礼,未曾有阻拦之意。望着府外所雇佣的马车到来,沉昭上车便离去。
马车之小,沉昭居上坐,小田在侧,两人膝盖还能相碰。
“王妃,为何不同王爷说声,王府马车定不会像这般。”小田紧紧缩在一旁,避免将沉昭撞疼了,谁知这马车一颠一切都是徒劳。
小田满腹牢骚:“王妃,您看!”
也怨不得她,辰时小田本意是想去寻谢之念说道,借府中马车一用,谁知她主子沉昭与她几块银两去外寻车,她只能照做。
“王妃,”小田想着平日里那些风光无限的世家子弟,坐立难安道:“若是让他们瞧见这马车定又要笑话了,咱们为何不同王爷说道一二,他应当不是个不通情理之人。”
沉昭忍着颠簸带来的吐意,与之说理道:“无论我是否是乘坐是那王府专轿还是如今这草草民轿,我皆是其焦点。”
小田听懂了其话中含义,却仍是不解道:“为何?坐那专轿虽说听得是些虚情假意的话术,可好比王妃您去受他们咄咄逼人的嘴脸。”
沉昭喜笑颜开,歪头回应道:“经这么一番提点,我好似真痴傻了一回。”
“并非!”若是车厢内能跪拜开,小田早已磕起了头,请罪道:“是奴婢多言了。”
“无事,你说得并没错。”
“不,奴婢……”
抽绳一拉,马车一停,面前本就轿帘简陋,哪里拦得住向前扑来的两人。幸得小田抓在马车门框上,腾出一只手护住沉昭,才避免两人一同栽下轿子。
“车家,做甚?可是到地方了?”小田方将头探出便与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相视。
女子身侧的丫鬟蹙眉便在女子耳畔说道两句,不知是哪句让女子心情大好。
小田察觉女子容貌眼熟,自知不妙,急忙坐回轿子内。
终究是晚了一步,让门外的女子猜透出,她出声叫唤起来:“车内坐的可是摄政王妃?”
随着此话一出,周遭便传来杂乱无章的质疑与取笑声。
……
一人:“陶姑娘可不能指鹿为马,颠倒是非,众人皆看着呢。”
一人跟:“你这昨日才得训,今日可得谨言慎行,当心又被关在家中。”
陶乐意闻言,面红耳赤争辩道:“我又不瞎,方才瞧见的便是她服侍在她身侧的丫鬟,这里面的定是那沉昭!”
“陶姑娘,真当要直呼我的名讳?。”沉昭从马车中走出,身上那件蓝色丝绸长裙及满头珠钗,倒叫这草草马车蓬荜生辉。
沉昭踩杌凳落地,因昨夜大雨,脚下街道积水成潭,她稍加提起了裙摆,好似俯瞰着众人。
“……”陶乐意扯了扯嘴角,她盯着那满头琳琅满目的朱翠,埋怨着,为何前几日还沦为满城笑柄的人,为何转变会这般大,命真当好!
“敢问一句,摄政王妃今日为何乘坐这民车,当真不怕将身子震得粉碎。”陶乐意身旁的少女帮衬道。
“不至,”沉昭踏水而来,同其分析道:“摄政王府路程离知府有段路程,我亲身为尔等尝试过了,不是瓷器应当碎不了。”
“…………”
众人噤声,望着沉昭大摇大摆走进,身后小田端着礼盒连忙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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