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皇女沉吟了一会儿,道:“不好说。我那会儿年纪小,只知道五皇姐坠马好似是马蹄没修好,又踩了碎石惊马,五皇姐从马上摔下来叫马儿踩了,胸口凹陷下去一寸有余。”
姮惟炤只觉得脊背发寒。
且不说五皇女的死到底有没有阴谋,但这个死法就够唬人的人。
“凹陷下去那么深……那、那还能呼吸了吗?”
十五皇女摇头,“胸骨裂了好几根,插进肺脏里了,说是当时五皇姐便不行了。应当不是意外,若是意外,皇父会查出来的。”
这可不好说。姮惟炤心想,是不是意外,得看陛下想不想查,那真相他想不想要。倘若害死五皇姐的人是不打紧的,这自然就是谋杀,倘若是陛下不愿意处置的,那就只能是意外了。
“那既然是意外,叶夫人和金夫人又怎么生分了?”
五皇女的死无论是不是意外,都和姮惟炤没有关系,她那会儿还没生下来呢,但四皇女有多惦记叶夫人和她很有关系,姮惟炤可没打算将毒害她的叶夫人就这样轻轻放下。
她确实是念旧的人,但叶夫人算什么旧东西?也配她念?
“五皇姐出事之后,四皇姐就开始发烧,一连烧了几日。那会子宫里有传言,说是五皇姐和四皇姐一同长大,如今横死了很不甘心,要将四皇姐一起带走,金夫人这才请人做了一场法事,说是安抚五皇姐亡魂,叫五皇姐好生去投胎。但宫人都在说五皇姐冤魂不散,其中大抵有十禄殿的勾当。究竟怎么回事不知道,总归是四皇姐好了,叶夫人病了。”
姮惟炤第一反应不是其中内情似乎复杂,而是……
“十五皇姐,您那会儿才五六岁吧,就能听说那么多东西了?”
十五皇女的神态没什么变化,她道:“当时宫里都在传,宫人嘴碎,传的时候我就听到了。”
“多亏您能记得住。”姮惟炤道,若换作是她,只怕是记不得那么清楚。她如今就已经有些记不住五六岁的时候的事情了。
“这样大的事情,总归是印象深刻一点,十七若是那会儿生下来的,大抵也是记得住的。”十五皇女叹了口气,“况且也不止是流言,五皇姐坠马那阵子,宫里多少有点人心惶惶的。”
“人心惶惶的?为何?”
“荆宣王姑祖母在景福三十年薨逝了,似乎是留下话来,斥了皇父一顿,很是严厉。皇父之后便找了不同的由头,将宫里的诸位夫人、皇嗣都斥责了一遍。”
姮惟炤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这个关系。荆宣王是她们礼法上的姑祖母,与随王是姐妹。但是从血缘上,荆宣王实际上是她们的祖母,因为当今圣上是荆宣王的儿子,只不过是过继给了惠帝一脉。也因此,荆宣王这个皇帝生母的话在朝廷和宗室内部心中都是很有分量的。
“当时姑祖母说什么了?”
“不知道,只听说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皇父那几年心情都很差。四皇姐她们或许知道,但我没问过。”
“十五皇姐不问是对的……”姮惟炤喃喃地,这事儿虽然想知道得心痒,可哪里能问呢?
但若是真的不问,姮惟炤又觉得不问不行。
因为她自己就是景福三十年生下来的。
是不是就是因为荆宣王临终的话,她才被厌恶?可模糊的幼时记忆里,又好像有父女情深的画面,她隐约还记得皇帝将她抱起来放在肩上,让她得以能亲手去摸树枝上的果子的印象。
她从前还在乎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想,那是真实的,还是她幻想出来的?
如今虽然不在乎了,却仍然想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被厌恶。
这决定了她能不能做梁王姑母那般的人。
“你若是想知道,请邵夫人去打探,别自个儿去问。皇父本就不喜你,若是问得多了,传到皇父耳朵里,还不知道要怎么训斥呢。蒙学你已经晚了一步,好在有金夫人和四皇姐开口,皇父不会不给这个面子,但倘若你生了事端,只怕这个面子也没了。再想就只能太后曾祖母开口了。”
姮惟炤点头,道:“十五皇姐放心,我省得的,不会做那样多余的事。”
她想了想,又问:“您对邵家了解得多吗?就是邵夫人的那个邵家。”
十五皇女本来神情淡淡的,提到五皇女也只是有些叹息,听闻邵家,便皱起眉头,露出些许厌恶。
“不多,但邵家,腌臜得很。”十五皇女想起来就觉得脏了自己的嘴巴,但看着姮惟炤巴巴地望着她,勉为其难还是张了嘴,“邵家现在的当家人是邵博庆,就是邵夫人的继兄。这两年上蹿下跳地要朝廷把博阳侯的爵位给他,说是他应得的,嘴巴上也不消停,不干不净地拿故博阳侯临终之时写的那封婚书说事,言语很是无状。
“虽说是宗戚,但宗室里没人喜欢邵博庆。他还想娶宗女,相看了两家已经破落的远支,婚书递到宗正寺,都叫梁王姑母驳了。正闹着呢。”
姮惟炤的怒气一下子就烧起来了,“陛下便不管?”
“邵家本就是皇父抬举起来的,又要怎么管?若非皇父默许,邵博庆一个不相干的怎么能算是宗戚?又怎么能将邵夫人逼得不得不进宫?”
宗戚分两种,一种是宗亲,诸如姮家,前朝宗室燕氏也算是宗亲,只不过另立宗谱,算是宗室远亲。另一种是外戚,其中五花八门,先皇后出身的费家、金夫人出身的金家、凌氏出身的凌家等都算是外戚。
景福年以前,宗女下嫁之后,宗女、宗女之壻、宗女与壻生下之子算宗室,余下的夫家一干人等算外戚。景福年以来,下嫁的宗女并其子也算是外戚了。
但这又和邵家的情况不一样,邵夫人之父邵鸿懋娶了宗女,他自然可以算是外戚,但邵鸿懋的继子也能堂而皇之地充入外戚行列,就显得很是可笑了。要知道,按照圣祖、世宗时的规矩,给宗女做壻的男丁是不能纳妾的,即便宗女允许,妾室与妾室之子既不算是宗室也不算是外戚。
就因为皇帝念着和邵鸿懋的旧情,所以连着邵鸿懋的继子一并纵容了。
“这多荒唐!”姮惟炤气得要跳起来。
作者没有话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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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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