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寂寥的山脚,木魅客栈艳火婆娑,木材折断发出噼里啪啦的震天响。
不远处,孟昱死死咬住下唇,眼眶盈满晶莹的泪珠,折射出万千炽烈的火光。
气喘吁吁的纯骅从黑暗的深林中跑出,羞愧地开口:“回公子,小二……小二他不见了,我……我没追上。”他吃惊看向熊熊火光:“怎么,我才不见一会儿……客栈就起火了?”
听闻,韩曜挑眉:“没追上,一个孩子……你没追上!”他显然不太相信,仔细回想小二跑出客栈的画面,那头独眼狼尾巴是摇着追小二,野兽追着小孩,怎么会可能轻易逃脱!
纯骅辩解:“我跑出去的时候,小二跟独眼狼消失的无影无踪,没办法,我只能在周围转一圈,还是没发现踪迹。”
“不用追了,那头狼,对小二构不成危险。”孟昱仰头,将泪花憋回,与韩曜默契对视,解释道:“现在,我才反应过来,那狼,应该是被驯化过,而小二,和狼关系匪浅。刚刚,小二跑下楼的速度和成年人相比,有一定差距,那狼若真是有心抓住小二,没等下到二楼,在行廊里就能将小二制服。”
“那客栈……这火?什么情况?你们也没有告诉我啊!”纯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奇怪:“田老板呢?”
秋实整理完包袱,下了马车,喊了声:“你别去叨扰公子和小姐了,他们现在心里也难受,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后面客栈里发生的一切,秋实原分不差地告诉纯骅。
“既然客栈才刚起火,大家为何不救出田老板,灭火救治?”听后纯骅将心中困惑问出。
秋实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气鼓鼓地说:“你倒是说得轻松,心存死志的人,你劝得动!何况田老板武功高强,一巴掌就把我家小姐掀翻好远,对于他来说,死,或许是另一种解脱,毕竟,田老板也杀人了,那五位寻端猎人,就是出自他手。还有,那火一下蹿得老高,我们自己逃命都来不及,还要去灭火,动动嘴皮子,真是简单!”摇摇头看向那燃烧的烈焰。
“呜——”
“呜呜——”
“呜呜呜——”
……
哀嚎声此起彼伏,孟昱环顾四周,警惕道:“不好,是狼群。”
声音响起时,韩曜抽出剑护在孟昱身前,眉心微微拢起,目光逡巡四周,不知不觉中,收紧了几分下颚线。
他将孟昱和秋实护上马车,其余三人守在马车旁。
渐渐地,接力的嚎叫声有些距离,忽低鸣忽遥远。
三人一行,赶路朝向官道。
另一头。
吃了聚神丹的祝容内力猛增,体内真气流窜,周遭火势迅猛,不利修养调理气息,他一脚踹开客房,从窗户跳出逃离火海。
紧随其后,周权用湿锦捂着口鼻,逃了客栈。
两人仓惶往幽静偏僻处寻去。
终于,不远处寻得一处僻静芦苇丛,周权在旁守候安危,祝容急忙打坐气沉丹田,呼吸平缓下来。
窜天高的芦苇摇曳不停,接着传来清冽醇重的优雅嗓音,说话语速不急不缓,温柔至极,撩拨于心。
“来吧,靠近我的心膛,不光有坚实的臂弯,还有……”
厚重嗓音忽然变换,仿佛出谷的黄莺,婉转悠扬,“来吧,靠近我的心口,不光有温柔的臂弯,还有……”
那声音更加清晰明了,又变换成嘤嘤学语的孩童,“哈哈哈哈哈哈……来吧,靠近我的心膛,不光有坚实的臂弯,还有一颗赤忱热烈的心,你只独属于我一鬼,我们共度奈何桥,回到我的家。”
呼呼呼风声混合变幻莫测的音色,看护的周权两脚哆嗦,牙齿打着颤动:“他爹爹的,这都什么与什么呀!无非牲畜作怪。”紧接着从袖中掏出一沓符咒,口中念念有词:“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快显灵!”将一把符纸向四周倾洒,护住范围,甚至,还不忘抛向自家少主方向。
猛然,祝容睁开眼皮,那黄色符纸悠然划过,他嫌弃地瞥一眼旁边庸人自扰的周权,淡淡道:“真是胆小怕事!”
调整好气息的他起身环顾四周,那声音飘飘忽忽,转而变换为低沉沙哑的嗓子:“还我命来!”
伴随声音来源处,正是身着烟紫长袍,举着油纸伞的瘦条身形,衣诀飘飘,荡荡游游飞了过来。
这声音,甚是熟悉,那衣服主人,明明在客栈化为灰烬,怎地会出现在此地!
祝容脸色苍白,抽出腰间的佩剑,一个飞身,举剑刺向紫衣长袍处,还未靠近,那长袍遁地没了影踪。
下一刻,紫衣长袍油纸伞便出现在他后背,压着嗓音:“都是你们,毁了我的家园,害了我的性命,谁都别想离开。”
周权撒了一把黄符,喊道:“这位店家鬼,毁你家园的是那五位寻端猎人,你已结果他们,杀你的人是胡十八,他也被你一刀弄死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已报仇,咽不下这口气,去阴曹地府里找他们继续寻仇也行!”
“呜呜呜呜呜……我的聚神丹呢!别说你没有开膛破肚拿了我的东西!”那嗓音变换为凄厉的婴童哭声。
听闻,祝容变了脸色,拿出腰间甩鞭,朝紫袍猛抽。
那紫袍来不及躲闪,“哎哟”童声叫唤,从空中跌倒下来。
意识到不是什么鬼精怪灵,祝容用剑挑开紫袍,现出完完整整的小孩,正是小二,愤怒情绪,喷薄欲出。
祝容蹙眉:“我拿聚神丹的时候,你在旁边躲着偷看!你不是被狼追逐吗?这,可真是个大大的意外,着实令人吃惊!”
小二弯起嘴角,露出邪魅笑容,低哑嗓音,与田儿姤无异:“客栈,我添的火,我悉心守护这么些年的山林,却被你们毁了,拿我命来,呜……”长呼嚎叫,偌大的芦苇丛窜出许许多多幽深绿光。
见此场景,周权忙不迭凑到祝容身边,失魂落魄道:“少……少主,一、二、三、四、五、六……好多狼,数不完,根本数不完。老天爷不厚待我!”
祝容气息喘喘,一手攥紧手中的鞭子,一手从袖中掏出火药丸。
“砰——”剧烈响声,烟尘滚滚,炸出个坑来。
趁此间隙,祝容飞奔往绿光少的地方轻功逃窜,见着自家少主逃离奔跑,周权忙不迭替换两只腿,风火轮般逃离此处。
野狼追逐开始,芦苇草摆动不止,跑得慢的周权被野狼咬住下肢,失去行动。
“少主,快跑,来生再见!”周权闭眼等待死亡降临的一刻,周遭燃起熊熊烈火。
祝容将火折子往干草处扔去,一片火势燎原,席卷向周权,那火势将狼群隔开。
屏住呼吸的周权睁开眼皮,看着从天而降的祝容,扒拉大腿,眼冒崇拜的星辰,“太好了,少主,我没死!”
祝容弹腿,将周权扒开,挑剑把火势蔓延出一条小路,通向官道。
那处一棵青葱大树,树下石墩处,正打坐着个小娃娃,七窍流血,此人正是小二。
周权走向前去,小声提醒:“恐是有诈,少主小心。”
这会儿功夫,狼群死的死伤的伤,往后山跑去。
此等场景,祝容抽出手中长剑,一剑挑向小二心口,涓涓血水流出,一剑拔出,心口处有个轱辘洞口,冒着殷红血水。
适才,祝容走向前去,探着鼻息,蹙眉低声:“死了。”
“死了!”周权显然不信,走向前探着鼻息,“这会功夫,真死了!”
拖着残腿,两人往官道走去,继续寻找其他羊皮卷。
待人走远,石墩上的小二猛然睁开眼皮,擦掉嘴角眼角鼻孔的血渍,呼出口气:“可算走了。”
一头头郊狼从后山迈出步子,靠向小二,用头去蹭蹭他的脚。
抽出搁置心口的护心镜和血包,那镜子早已四分五裂,血水浸染进入缝隙。
他脑海里闪过瘦条人举着烟紫色油纸伞,紫袍衣诀飘飘画面:当家的,我没什么能留给你,也就这块护心镜,送给你,多谢你收养我这么些年。
狼群簇拥中,小二走向山林深处,往樊篱地界行去。
多年后,木魅山脚下又开了一家客栈,名曰:木魅客栈。
木魅山鬼传说再起,人人自危,都不敢靠近这片区域。
山里生灵众多,栖息此处,一个烟紫长袍,举着油纸伞的瘦条人站立磅礴大树上,极目远眺,山河美景。
说回后半夜赶路往官道的孟昱一行。
途经县城衙役,孟昱踯躅难行,看着高高悬挂的匾额,一旁硕大的申冤鼓。
她叹了口气,坐回马车,神情压抑。
路边有小贩开口:“知道吗?木魅山鬼众多,那处灵异鬼怪事件频频发生,我们上山砍柴,离那地远些,不要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眉目舒缓,马车行到城门口,孟昱叫停,走了下来,开口问道:“韩公子,昨夜多有叨扰,感谢护送,你们巡视任务繁忙,而我们正要赶往京都,恐就此别过。”
韩曜点了点头,轻扯嘴角,应声道:“别过那可不一定,我们下一个巡视地,途经京都。”
两人齐齐抬眸,朝城外漫漫路途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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