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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羔羊

苏既白从见她的第一秒到现在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在此期间,他竟然一次都没问过她的名字。这是她讨厌的的理由。

之一。

母亲在时就跟她说过,除了生命和金钱之外,名字是人类最重要的东西。从正式拥有名字的那一刻,属于渺小人类自己的剧本才开始谱写。一条狗没有名字,就是野狗,有了名字,就是噗噗。

讨厌理由再加一条:他不知道噗噗的名字。

她不喜欢这座大山的理由也是如此,她不叫阿妹,她叫裴多菲。

她喜欢高中,因为高中有花名册,就算你的名字再难读再拗口,老师同学都会努力读对它,后来每次遇到某个生僻字的时候,都会重念一遍这个人的名字。

裴多菲坐在书桌边,没开灯,午后的阳光也进不来。屋内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对桌椅。桌上床边堆满书,她正在翻一本从初中读到现在的《傲慢与偏见》,手边是一只玻璃鱼缸,里面的鱼已经翻了肚皮,失去往日光泽。

木头搭起的房子,因为潮湿天气,常年呈现更深更暗的色泽,经久不衰的霉味时不时钻入鼻腔会让人难以忍受。

这股霉味是她以后住进明亮干燥的房子也终身摆脱不了的。

她忽然想起苏既白,这家伙一定很不习惯。

房门被敲响,沉闷的“咚咚”声,不疾不徐地响了三声,过五秒,又响三声。裴多菲合上书,走过去打开一点门缝,探出一双羔羊般的眼睛。

反正在苏既白眼里,那是羔羊的眼睛。

那只羔羊咬着牙,目露寒光,把自己当作老虎或蛇:“什么事?”

“浴室在哪?”

裴多菲将门缝开大了点,露出整张脸:“注意到院子里那只比酒缸还大的桶了吗?”

苏既白沉默两秒,像是在回忆,然后盯着她认真地点点头。

“那个就是洗澡的。”

苏既白面露难色,他不声不响地看着她,似乎在分辨,这句话是真话,还是在逗他,在她快憋不住笑前,他艰难开口:“就在院子里洗吗?”

“当然不会啊,我们都是搬到客厅,在屋里支个棚子洗。”

苏既白垂着脑袋,似乎在考量这件事的可行性。

裴多菲撇着嘴,颔首抬眼,眸光闪闪:“但你不能用我的桶。”

“我看起来像在打你桶的主意吗?”苏既白失笑。

裴多菲不接他话茬,给他指条明路:“你可以自己到镇上买一只,很便宜的。”未等他回复,她撂下一句,“你等我一下。”就把房门关上了。

过了大概有两分多钟,裴多菲再度打开那扇门,差点迎面撞上他胸口,然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眉毛拧成一团:“你站这么近干嘛?”

苏既白无辜垂眸:“我刚刚就站在这。”没有挪动位置。

裴多菲用手背搓搓鼻子,将手中的草稿纸塞进他手里:“我按照记忆画的,大概在这个位置。”她用手点点那颗星的位置,“找错了可别哭着回来。”

苏既白将有些皱巴的纸抚平,一句“谢谢”还没出喉咙,就吃了个闭门羹。

他无奈摇摇头,又看了会那张纸,然后折好放进卫衣口袋里,踩着老旧陡峭的木楼梯下了楼。

裴多菲又翻开《傲慢与偏见》,打算反刍她咀嚼过无数遍的片段。

诡异的是,这一次她竟然走神了,开始在心中计算时间。

从山里到小镇骑车的话一来一回要差不多三个小时,但如果开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回来。

于是,在五点多的时候她就在阳台上等。

等得她昏昏欲睡,抱着书直打哈欠,在太阳快落山时,她终于看到苏既白推着那只巨型的桶,歪七扭八、磕磕绊绊地回来了。

裴多菲捧着脑袋,乐不可支地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

苏既白在狼狈不堪时,抬头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阳光燃烧的最后一层色彩渲染着这座古朴的木头房子,蔷薇花从一楼攀援,直逼房顶,火焰似的燃烧着。那姑娘在满栏杆的蔷薇后面,支着脑袋,因为笑意嘴角顶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世界是红色的、黄色的、橘色的、绿色的、棕色的、黑色的,只有她,是油画里最稀有最昂贵的青金石的颜色。

那姑娘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扑腾矮下去,藏进蔷薇花丛里了,只留下一串清脆慌张的铜铃声。

木桶撞向门槛,巨大的响声惊得阿婆扶门而出,磕磕绊绊小跑去:“啊呀,娃呀,你推着泡染料的桶是要做什么呀?”

裴怜清的普通话实在拗口,苏既白反应了好一会才抓住几个关键词,他缓缓从木头背后探出头,迟疑道:“泡染料?。”

“喏,前几天刚泡完马蓝的桶还晒着呢。”

苏既白淡淡地看了眼楼上那丛花枝乱颤的蔷薇,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他毫无愠色,露出浅笑:“小妹今早跟我讲,家里的桶快用腐掉,我记下了,去镇上时正巧路过,觉得合适,就买下了。希望阿婆原谅我的自作主张。”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怎么贴着人心坎说话,他就算作为旁观者,也学了几分。

裴多菲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右手在背后握着左臂,从昏暗的厅堂走出来,愉悦地冲他挑眉,然后走到阿婆身后,牵着袖子撒着娇:“阿婆,你不是前几天总念叨着想要一个新桶吗?”

“就你这丫头机灵,会变着法地使唤人。”阿婆叹着气,拍了下她的屁股,“还不去帮忙?”裴多菲什么心思,这只桶为何而来,她这个看着孙女长大的老太婆怎么会不知晓?

老太婆撬不动这个犟种的心,只能陪着笑,双手合十于胸口,无比虔诚,对这位贵客千恩万谢。

裴多菲不情不愿地伸手拖住歪斜的木桶,苏既白想对她友好笑笑,但眼前这小家伙根本不领情,从院门到东边院墙的整个过程都没看他一眼。

托裴多菲那对几年前撒手人寰的父母的福,她家是整个山村为数不多能用上淋浴的家庭。这或许也是剧组选择将人安排在她家里的理由,但苏既白似乎不知道这点。

她胡编乱造漏洞百出的话,他当了真,竟真的傻傻驱车奔波。

朋友,你在娱乐圈这些年头咋没被生吞活剥了去?

入夜,苏既白洗完澡,忽然想起车上落下的那条鱼。

他是无意中看到裴多菲桌上那条翻肚皮的鱼的。开车路上又他恰巧路过一家金鱼店,那群蝴蝶鲤恰巧在最碍眼的位置,所以他没有理由不买一只。

屋里没开灯,只点了几根蜡烛。在蝴蝶鲤吐出第三百六十七次泡泡时,裴多菲踏着夜色终于回来。

她是从房间侧窗爬上来的,再往下看是一段后院围墙,围墙外有一把年代久远的木梯子。

这么久以来她都是这样日暮时分跳下去,皓月当空时爬回来的。悄无声息、无人发觉。

她小心翼翼地攥住窗框,站在围墙上的脚奋力一点,一跃而上,跨坐于窗台。然后始料未及地与侧靠在窗帘边的男人四目相对。烛光在他眼里摇曳,灼灼如鬼火。

她险些尖叫出声,但由于做贼心虚,她堪堪掩住自己的嘴。

裴多菲压低声线:“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你阿婆知道她的乖孙女半夜出去鬼混吗?”他好整以暇地扫了眼她跨坐在窗台上泛着盈盈月色的大腿,以及脚踝处系着的红绳,漫不经心移开。

布衣换成系带短裙,铃铛已经被她摘下。

裴多菲被他毫不避讳的视线烫到心慌,终于犯上点羞耻心,试图用瞪圆的双眼吓回他冒犯的眼神:“不关你的事。”

美人怒嗔,小猫挠一下,大概如此。

苏既白刚要溢出的笑意在看到她红肿的嘴唇时变了味。他微眯双眸,语调又正又冷:“我想她应当有权知道。”

裴多菲挑挑眉,仿佛没听到他带有教育意味的威胁。那张雪白的脸,在月色下愈发纯真,她俯身,没入烛火的微光之中,愈白的愈红,愈纯的愈妖,愈天真无邪的愈不知悔改。

她右腿直直悬于窗台,左腿屈膝被框进窗户里,身子一路俯下去,似乎在等他抉择,是扑一场空,还是扑进他怀里。

苏既白认为任由眼前这个女孩摔下窗台是一件非常不绅士的事。这是他握住她手臂。

但这不是让她的唇意外贴上他脖颈的理由。

她的唇不久前疯狂地吻过另一个男人。

如果没有吻过,他就可以欣然接受一个只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女孩的亲密拥抱吗?

不能的。

但他发麻的手指、额头的薄汗、梗动的喉结都在出卖他的体面。

明明只是一个意外的、疑似刮蹭的、算不上吻的吻。

他下意识地后退,抬手将女孩推拒开,后者却穷追不舍起来。

她嘴唇下移,狠狠咬住苏既白的肩膀,男人吃痛闷哼,死死拧住她手臂。在口水快阴湿他衣服时,裴多菲沿着他脖子一路向上,贴上他耳朵,似威胁似嗔怪:“苏既白,你敢告诉阿婆就死定了。”说完,她笑眯眯与他拉开距离。

这时候苏既白发现她眼角有一块泪痣似的淡红色胎记,水滴一样溅落的形状,苏既白觉得,如果沿着胎记的不规则边缘一点点撕去,能揭开她另外一张脸。

疼痛后的酸胀感与齿痕处的黏湿感让他有种想呕吐的感觉。他忽然想明白,刚刚不是动情的表现,而是战栗的表现。

这让他瞬间轻松许多。

小女孩一句你死我活的狠话对他来说实在太轻,轻到像一枚落在手背来不及感受冰冷就被他体温炙化的雪。他也没有搅合到这场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闹剧里的必要。作为这座山林的他者,他有权利置身事外。

他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用血液里仅存的一丝温情对她说:“别做不该做的事,别让你阿婆难过。”然后他转身,走到书桌边,用手指点了点压在她作业本上的一沓钞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苏既白是第一次住这种四面环山、生态良好到近乎野蛮的村落,所以这一晚他成功地失眠了。鸟啼、蛙鸣、虫叫、风声、水声、以及蛀虫啃食木头的声音,万花筒似的层层叠叠的频率将他纷纷包围,他有时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外界的杂音还是他耳鸣。

这一夜,他成功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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