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月光泼洒在青瓦错落的院落间。
祝词轻推雾柏轩那扇虚掩的木门,晚风轻拂,檐下悬着的铜铃轻晃,漏出半声细碎的叮当。
屋内只点了一盏豆大的油灯,昏黄光晕勉强圈住靠窗的矮榻,景淮琊独坐其间,掌中金光流转。
“大师兄,我将灵石带过来了,可还有其他要准备的吗?”祝词总觉得融合灵石少了些什么,景淮琊摆摆手示意祝词坐下。
“吸收灵石中的天地灵气无须用到那么多东西,借助外力越多,吸收效果越差,尽量不要依赖外力。”景淮琊将桌子放在榻边。
祝词盘膝坐下,指尖抚过榻前木案上那枚莹白灵石,石身微凉,却隐隐有温润的灵气顺着指腹轻颤。
“屏气凝神,灵神缓入,引导灵石中的灵力汇入经脉之中,冥想一夜即可。”景淮琊原地施了个阵法,雾柏轩隐隐升起一层看不见的防护罩。
祝词深吸一口气,依着景淮琊传授的心法凝神静气,双眼缓缓阖上。
窗外虫鸣渐歇,唯有月华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竹影。
祝词屏气凝神,将心神沉入丹田,引导着那股从灵石中溢出的精纯灵气缓缓汇入经脉,灵气所过之处,如温水浸润干涸的河床,带着细微的酥麻暖意,在四肢百骸间缓缓流转。
油灯的火苗偶尔轻轻跳动,将他专注的侧脸映在墙上,忽明忽暗。
灵石表面的莹白光泽随着灵气的流逝渐渐黯淡,而祝词眉心却泛起一层极淡的光晕,在寂静的夜色中。
清晨
晨露凝在青竹的叶尖,顺着挺拔的竹节轻轻滑落,砸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是祝词醒来时听到的第一声动静。
他缓缓睁开眼,刺目的天光被交错的竹影筛成细碎的光斑,落在他的衣袖上。
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视线渐渐清明。雾柏轩四周都种着碗口粗的翠竹,竹身带着清晨特有的翠润光泽,竹叶在微风里簌簌轻摇,漏下的天光也跟着晃动。
他扶着床榻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
走到院门边时,才发现门外那片竹林被晨雾裹得严严实实,白茫茫的雾气如轻纱般漫过竹梢,将远处的山峦隐去了大半。
偶尔有风吹过,雾气便顺着竹缝流淌,露出几竿青竹亭亭玉立的身姿,转瞬又被浓雾重新拢住。
空气里满是湿润的草木气息,混杂着泥土的微腥,深吸一口,连肺腑都像是被洗过一般清爽。
祝词伸了个懒腰,转身时,目光恰好撞进庭院坐在一旁的男子。
景淮琊一身银白锦袍衬得身形清瘦挺拔,生着一张极惹眼的脸,眉峰如墨画般斜挑,鼻梁高挺秀气,偏偏唇色淡得近乎透明,衬得肤色愈发莹白。
他似是累极了,正闭目休憩。
一只手支在长椅扶手上,指尖轻抵着下颌,指节分明如玉。
最惹眼的是那双眼睫,长而密,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竟比女子的还要精致几分。
一头乌黑的长发未束,如墨的青丝披散在肩后,几缕垂落在胸前,与银白色的衣料相衬,更添了几分清逸出尘的意味。
晨雾漫进院来,带着湿润的凉意,却丝毫未惊扰他。
他就那样静静坐着,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的倦意,仿佛这满院的竹影、弥漫的雾气,都成了他身后模糊的背景,唯有他周身那股清冷又俊美的气韵,清晰得让人移不开眼。
祝词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大师兄这是一晚上没睡?
祝词猛然想起,这偌大的雾柏轩,可就只有一张床,自己还占了大半,师兄哪来的地方休息?
祝词心中钝感愧疚,晨露沾湿了衣袍,带来沁骨的凉意。
祝词望着他的侧脸,见他眉头微蹙,似是被寒气侵扰,心头莫名一动,转身回屋拿来了一床叠得整齐的素色锦被,被角绣着细密的竹纹。
他轻手轻脚取下被子,走到长椅旁。
男子呼吸均匀,长睫垂落如蝶翼,丝毫未觉。他小心地将被子展开,轻轻搭在他肩头,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微凉的衣袖,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刚要收回手,椅上的人却动了。
他眼睫颤了颤,像是被惊扰的蝶,缓缓掀开。
那双眼睛初醒时带着几分迷蒙,瞳仁是极浅的琥珀色,蒙着一层水汽,尚未完全聚焦。
待看清眼前的人,他眉峰微抬,长睫又轻轻扇了两下,才将那层惺忪散去些许。
“你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轻缓低沉,像晨雾里流淌的溪声。
支着下巴的手慢慢放下,指腹不经意蹭过唇角,那抹淡色的唇瓣因这细微的动作,竟添了几分柔和的色泽。
披散的长发滑落肩头,几缕沾在颈侧,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刚醒的慵懒,却又清透得仿佛能映出满院竹影。
“大师兄,你脸色不是很好,快回屋休息吧。”祝词有些手忙脚乱,景淮琊看着祝词,眼眸清明了几分,掩着半张脸笑了笑。
“无碍,我身子不弱的,只是山中晨雾寒凉,略有些困意。”景淮琊坐了起来,将身上的被子拿下来,“用过早膳没?”
“还未。”祝词跟在景淮琊的身后,景淮琊进屋将被子放在榻边,转身抬手轻轻揉了揉祝词的头:“那便一起去?”
“好,要叫上师兄他们吗?”祝词将放在桌前的灵石放进匣子里,景淮琊顿了顿接着说道:“他们或许还没回来,今日你要去云道堂,我们先去用早膳吧,免得时间太仓促。”
晨光穿过层叠的竹叶,在青石板路上洒下细碎的光斑。风过处,竹枝轻摇,带着晨露的潮气拂过衣袍,将方才石院中的凉意又散了几分。
祝词走在左侧,衣摆扫过路边新生的青苔,留下浅浅的痕迹。
身旁的景淮琊已将长发束好,素银簪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几缕碎发被风扬起,掠过他清瘦的下颌。
他步子不快,袖口随着动作轻晃,露出半截腕骨,肤色在晨光里显得愈发清透。
“灵石吸收的如何了?可有效果?”他侧过头,墨色的眸子被阳光映得透亮,语气里带着几分浅淡的歉意。
风卷着竹香漫过来,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雾凇香,落在祝词鼻尖。
他指尖微蜷,避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颇有成效,醒来就感觉浑身神清气爽。”
话音未落,一片被风吹落的竹叶轻飘飘落在她发间。景淮琊脚步微顿,抬手替他取下,指尖不经意擦过祝词耳尖,两人都僵了一瞬。
景淮琊将竹叶随手丢在路边,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前面就到膳房了,或许这阵子膳房会有甜枣糕。”
“师兄怎么知道?甜枣糕一般都在这个时节有吗?”祝词有些疑惑,景淮琊忽然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两声:“如果你在山下碰到的人是那位,那么这阵子早膳都会有甜枣糕的出现,至于缘由……你以后会知道的。”
风穿过竹林,带来点点清香,隐约能闻见前方膳房飘来的米粥香气。
祝词刚踏进门槛就闻见空气中弥漫着米粥的清甜、蒸糕的麦香,甜枣糕的甜蜜清香,还有咸菜微微的咸鲜,混着窗外竹影晃动的清冽气息,驱散了晨露未散的凉意。
角落的木桌旁,徐飞星端坐着。他长发束起,用一根素银簪固定,几缕碎发垂在耳侧,倒添了几分清隽。
祝词拿着筷子到桌前时,桌上已摆好了两碗白粥,一碟桂花糕和甜枣糕,还有一小碟酱萝卜。
热气袅袅地腾起,模糊了他半边侧脸。
“过来坐。”他抬眼望过来,墨色色的眸子里映着晨光,比晨间醒时更清亮些,声音也没了那层沙哑,“方才见你去取碗筷,便先让人盛了粥。”
祝词在他对面坐下,指尖触到瓷碗的温热,暖意顺着指尖漫到心口。
“这糕是膳房新做的,加了蜜渍的桂花,你尝尝。”他垂眸舀了一勺粥,热气拂过他淡色的唇瓣,说话时带着浅浅的笑意,“天同仙尊将前年开的桂花酿成了蜜,味很甜,一会喝完粥趁热尝尝。”
窗外的风卷着竹声掠过,膳房里的喧嚣仿佛都隔了一层,只剩下碗勺轻碰的细碎声响,和偶尔交错的目光里,藏不住的温软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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