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凄厉的嘶吼陡然在学堂里炸开,惊得窗棂上的灵鸟扑棱棱飞散。
祝词猛地从桌上上弹坐起来,浑身冷汗浸透了衣领,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还卡着未散的呜咽,眼底的猩红尚未褪去,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那上面还沾着好友滚烫的血。
此刻堂内静得落针可闻,姜泊淙手持《山海异植录》的手停在半空,眉毛微微蹙起,周围的弟子们都被这声尖叫惊得回头,有的手肘碰倒了笔架,有的嘴里还含着未咽下的批注,个个脸上都带着茫然与惊悸。
祝词的指尖还在颤抖,后腰似乎还残留着被踩踏的剧痛,眼前晃过的不是学堂的雕梁玉柱,而是巷尾青石板上蔓延的血泊,和安骁圆睁的双眼。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只发出干涩的喘息,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摊开的《灵植培育要诀》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祝词?” 身旁的齐炎轻拍他的后背,声音带着关切,“你怎么回事……上课走神还睡着了?”
直到这时,祝词才缓缓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仍在熟悉的学堂里,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书页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草木清气。
他用力闭了闭眼,将那蚀骨的恐惧强压下去,低声道:“你看我睡着怎么也不把我喊醒?”
齐炎挠了挠头,略带歉意的说:“我看你才刚走神一会,况且天机仙尊看着并不像是要课堂提问的样子,就觉得走神一会也没什么,反正讲的都是课本上的内容。”
坐在前面的宋秋身子后倾小声说道:“齐炎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走神呢,现在讲到《寒域灵植谱》了,你还在看《灵植培养要诀》呢?”
齐炎噢了一声,小声嘀咕道:“这灵植也忒难养了,又这又那的。”
祝词的身体还在发软,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翻找着典籍。
林沐溪转过头来小声说道:“你们仨能有一个听课的吗?好好看看天机仙尊手里的典籍好吗?那是《山海异植录》。”
说完三人齐齐看向姜泊淙,姜泊淙停下放下手中的典籍准备喝口水润润嗓子,迎面就看见了四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不,准确来说是盯着自己手中的书。
姜泊淙感到莫名其妙,喝了口水后将典籍拿起,林沐溪看着那典籍轻笑一声,对这几个上课不听课的人表示出强烈的嘲笑,这顿时引发齐炎的控诉。
齐炎支着下巴笑着说:“诶我说林沐溪你少跟宋秋玩,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宋秋没变得跟你一样端庄,你倒是变得跟宋秋一样了。”
坐在齐炎另一边的燕清梦听清了齐炎的话,小声吐槽道:“傻子。”
燕清梦的同桌闻言一愣:“你说谁傻子?”燕清梦朝着另一边努努嘴:“少跟他们玩,不然你也会变成傻子。”
宋秋听了齐炎的话,抬手就给齐炎的手来了一巴掌,清脆响亮的声音在课堂上响起。
不知何时,课堂已经一片安静,祝词渐渐反应过来端坐了起来,齐炎还在小声嘀咕着。
“扰乱课堂纪律者,视情节严重定罚。”姜泊淙的声音从台上响起,凉意袭来,齐炎缩得像个鹌鹑一样不敢在吱声。
姜泊淙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终究还是打算放过这几个扰乱课堂秩序的家伙。
姜泊淙继续讲典籍中的灵植,时不时有弟子小声讨论着。
窗外的蝉鸣正浓,姜泊淙讲课业的声音沉稳如钟,拂过满室青涩的书卷气。
祝词握着笔的手忽然一顿,指尖悬在泛黄的纸页上方,目光不自觉地越过前面的人的脑袋,落在了三尺讲台之上。
祝词看了一眼身旁的齐炎,又看了看前面的宋秋。
这俩没一个认真听课的。
极其不靠谱。
于是祝词倾身过去拍了拍林沐溪的肩,林沐溪回过头来小声问:“怎么了?”
祝词指着讲台小声问道:“我记得桌上应该有个灯笼才对,现在怎么没了?”
林沐溪一脸莫名其妙:“正上着课呢,为何讲台上会有灯笼?这大白天的,你别是神游游傻了?”
祝词闻言,有些不太确信的说:“我记得天机仙尊喝水的间隙拿上来的啊,怎么会没有呢?”
林沐溪回过头来看祝词:“你别是真睡觉睡傻了,天机仙尊上着课为何要莫名其妙拿个灯笼上来?”
很有道理,祝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记忆出现错乱了,天机仙尊瞧着也不像会授课时忽然莫名其妙拿出一个没什么用道灯笼来的人。
祝词强压着心中的奇怪继续上课。
过了一个时辰,正午日头正盛,悬在中天如熔金圆盘,将青石铺就的路晒得泛起发暖。
云道堂檐角的那口青铜钟被敲响。
“当——当——当——”
三记厚重悠长的钟声穿透蝉鸣,荡开层层涟漪。
弟子们如蒙大赦,原本端正的坐姿瞬间松懈下来,收拾书卷的窸窣声、轻舒懒腰的叹息声混在一起,姜泊淙将书本合上,叮嘱了几句后就走了。
祝词将最后一页笔记叠好夹进典籍里,起身缓步走出学堂。
刚下三级石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自右侧传来,伴随着少年清朗的嗓音:“祝兄且留步!”
祝词回头,见一个身穿粉纱的少年正快步走来,额角沁着薄汗,手里还摇着一把绘着青竹的折扇。
少年脸上带着爽朗笑意:“祝兄,方才见你上课如此认真。可否借你的笔记抄录一下?” 阳光透过他身后的梧桐叶隙洒下,在他肩头跳跃成细碎的光斑。
祝词盯着少年的脸,觉得有些奇怪。
这少年格外的眼熟,却又从未在云道堂见过,一旁的齐炎对祝词脆度催促道:“走了,再不走一会师兄师姐们就要结束训练了,别吃不上饭了。”
祝词闻言,将典籍中夹着的笔记递给少年,跟着齐炎走了,一边走还要一边回头看几眼。
膳房里暖意融融,松木长桌被擦拭得光亮,摆着四荤三素一汤,蒸腾的热气混着饭菜香漫在空气中。
几人落座,齐炎有些激动的搓了搓手笑道:“今日的红烧肘子看着就够味,定是张师傅的手艺。”
坐在对面的宋秋将鱼肉放进盘中,闻言抬眸轻笑:“齐炎每次来都先寻肘子,当心别给自己吃成个圆滚滚的猪。”
齐炎无所谓的拿起青瓷汤匙舀了勺冬瓜排骨汤。
张师傅端着一盘刚出炉的甜枣糕进来,见众人吃得热闹,便笑着打趣:“慢些吃,锅里还温着些米糕,不够再添。”
祝词看着这盘甜枣糕,心中一阵奇怪。
怎么从那天吃了甜枣糕开始,每顿饭都有甜枣糕?不知道的还以为梦里的甜枣糕跟着自己回宗门了似的……
窗外日光正好,透过雕花木窗落在桌面上,齐炎已啃得满嘴流油,林沐溪不时给宋秋夹些青菜和排骨,祝词则安静地吃饭,偶尔应和两句玩笑。
碗筷轻碰的脆响、少年人的笑语声混着饭菜香,在这一方小小的膳房里织成了寻常又温馨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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