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京城，皇宫大内。

夜色深沉，宫灯在寒风中摇曳，投下幢幢鬼影。西六宫区域本就人迹罕至，而靠近冷宫的静怡轩附近，更是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荒废的宫殿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扭曲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寒风穿过破败的窗棂和回廊，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响，更添几分阴森。

一处靠近静怡轩的废弃角房，隐在几株枯死的老槐树后，门窗早已腐朽不堪，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青砖。这里是连最低等的洒扫宫人都懒得踏足的地方。

然而此刻，角房周围看似空无一人，实则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精锐的玄甲卫暗哨如同石雕般，隐藏在假山石后、枯树杈间、甚至是冰冷的屋脊阴影里。他们屏息凝神，与黑暗融为一体，锐利的目光如同无形的网，牢牢锁定着角房及其周围每一寸空间。

沈烬昭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同色披风，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悄无声息地伏在距离角房不远的一处高大假山之上。他左臂依旧带着固定，但行动间已比半月前灵活了许多，脸色在冷月清辉下依旧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专注地俯视着下方。

谢孤鸿站在他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裹着厚重的玄狐大氅，俊美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冷硬。他没有穿龙袍，只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常服，但那股属于帝王的威压却并未减弱分毫。

他负手而立，凤眸微眯，凝视着那间废弃的角房，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高顺那边，安排妥当了？” 谢孤鸿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身侧的沈烬昭能听清。

“回陛下，” 沈烬昭的声音同样低沉平稳，“已按计划，故意在他面前透露了‘静怡轩角房发现可疑物件’的消息，并暗示其已被怀疑。以他的胆量和背后之人的手段，今夜必有动作。玄甲卫已布下三重暗哨，角房内部也做了布置，只要有人进去触碰那‘东西’，立刻就能锁定。”

所谓的“东西”，是沈烬昭命人放在角房内一个极其隐蔽角落的一枚假印信，上面做了特殊的手脚，一旦触碰便会留下难以清除的痕迹。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飘过。远处传来模糊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夜可能徒劳无功时，一道佝偻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一条偏僻的宫墙夹道中溜了出来。他穿着最低等太监的灰蓝色棉服，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像一只受惊的老鼠，警惕地左右张望着，正是御马监掌印太监，高顺！

高顺显然非常紧张，身体微微发抖，不时回头张望。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废弃角房，在门口停顿了许久，似乎在确认有没有人跟踪。

最终，他一咬牙，如同泥鳅般，迅速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闪身钻了进去，木门在他身后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随即合拢。

假山之上，沈烬昭和谢孤鸿同时眼神一凛！

猎物入笼了！

然而，预想中高顺触碰“东西”的信号并未立刻传来。角房内一片死寂。

沈烬昭眉头微蹙，打了个极其隐秘的手势。埋伏在角房附近的玄甲卫暗哨立刻绷紧了神经，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

突然。

角房内传来一声极其短促、压抑的闷哼。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不好！灭口！

沈烬昭和谢孤鸿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动手！” 沈烬昭低喝一声，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率先从假山上一跃而下！谢孤鸿紧随其后，玄狐大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埋伏的玄甲卫如同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显出身形，瞬间将角房团团围住。数名精锐破门而入。

火把的光芒瞬间照亮了狭小破败的角房内部。

只见高顺蜷缩在地上，双目圆睁，喉咙处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黑色毒针，已然气绝身亡！脸上还凝固着极度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而在高顺尸体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身形矫健的蒙面人。此人反应极快，在玄甲卫破门的瞬间，便猛地掷出数枚烟雾弹。

“嘭！嘭！”

浓密的、带着辛辣气味的灰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角房，并迅速向门外扩散！

“小心有毒！” 冲在最前的玄甲卫厉声示警，同时屏住呼吸，挥刀向那黑影砍去！

那黑衣人显然武功极高，身法诡异如同鬼魅，在烟雾中左冲右突，手中一柄淬毒的短刃刁钻狠辣，瞬间逼退了两名玄甲卫，眼看就要冲破包围圈。

“留下！” 一声冷喝如同惊雷！沈烬昭的身影已如狂风般卷入烟雾之中。他虽左臂不便，但仅凭右手，一记凌厉无匹的掌刀便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劈黑衣人后心。

掌风所至，竟将浓烟都逼开了一丝缝隙。

黑衣人感受到身后致命的威胁，不得不放弃突围，猛地拧身回旋，短刃如同毒蛇吐信，反撩向沈烬昭的手腕。招式狠辣，角度刁钻。

沈烬昭眼中寒光一闪，变掌为爪，五指如钩，竟是不闪不避，精准无比地扣向对方持刃的手腕。他竟要以血肉之躯硬撼利刃。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显然没料到沈烬昭如此悍勇。

电光火石间，他手腕一抖，短刃变招，避开沈烬昭的擒拿，直刺其肋下空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嗤嗤！”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从门外射来！是外围的玄甲卫弩手发射的劲弩！

黑衣人不得不再次闪避，动作一滞。

沈烬昭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右手化爪为拳，凝聚全身功力，一记朴实无华的直拳，如同攻城重锤，狠狠轰在黑衣人仓促格挡的手臂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呃啊！” 黑衣人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如同被巨木撞中，踉跄着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斑驳的墙壁上。烟雾被劲气冲散不少。

沈烬昭一步踏前，正要将其生擒。

那黑衣人眼中却闪过一丝极其诡异的决绝和嘲弄！

他猛地扯下脸上的蒙面巾，露出一张毫无表情、如同僵尸般的脸，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柄淬毒的短刃，反手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噗嗤！

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嗬……嗬……” 黑衣人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身体软软地顺着墙壁滑倒，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嘴角却勾起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徒劳。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破门到黑衣人自尽，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烟雾渐渐散去。

沈烬昭站在倒毙的黑衣人尸体旁，脸色阴沉如水。谢孤鸿也走了进来，看着地上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凤眸中怒火翻腾。

“该死！” 谢孤鸿低骂一声，线索又断了！高顺被灭口，这死士更是干脆利落。

玄甲卫迅速上前检查尸体。

“元帅！陛下！” 一名经验丰富的玄甲卫校尉仔细检查了黑衣死士的尸体，在他贴身的内衫领口内侧，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用特殊丝线绣成的扭曲水蛇纹标记！“是水蛇卫！”

同时，另一名校尉在黑衣人尸体旁的地上，捡起了一小片破碎的、仿佛是从衣料上刮下来的深蓝色锦缎碎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气。“还有这个。”

谢孤鸿的目光瞬间被那丝奇异的香气吸引。他示意校尉将碎片递过来。

他接过那不足指甲盖大小的深蓝色锦缎碎片，凑到鼻尖，极其仔细地嗅了嗅。那是一种极其独特、难以形容的熏香气息，混合着一种陈年的、如同檀木与某种冷冽花香交织的味道，清冷幽远，却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暮气沉沉。

这味道……谢孤鸿的瞳孔猛地收缩！这味道他太熟悉了！每年冬至祭祖，在先帝某些遗物旁，他都能闻到这种极其类似的、仿佛渗透了岁月尘埃的熏香气息！而这种熏香，据他所知，整个后宫，只有一个人还在使用，深居简出、几乎被人遗忘的荣太妃！她常年礼佛，这特制的“冷檀佛心香”，是她宫中独有的标识！

“荣、太、妃！” 谢孤鸿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滔天的杀意！他终于锁定了深宫之中，那条隐藏最深的毒蛇！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如同破碎的拼图，被这块小小的锦缎碎片和那独特的冷香，彻底串联了起来！

沈烬昭也闻到了那丝冷香，看着谢孤鸿骤然变得铁青的脸色和眼中喷薄的怒火，心中了然。

他目光扫过地上两具冰冷的尸体，再望向静怡轩那荒凉破败的轮廓，眼神幽深如寒潭。

深宫鬼影，终于现出了真容。